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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確賢接著道：“所以，鄙人知道，要是物價一直漲，作為小民，反而會更愿意買貨花錢，為的是怕將來再買不起想要的商貨，如果商貨價格不漲甚至還跌，反而不敢買，而只愿意把錢捏在手里的，所以加商稅倒也不用擔心會累小民。”

    王錫爵聽后頷首：“倒也是！我本也不是很慮這一點，更擔憂的其實是，眼下的商稅若要加征，最難的地方還是在于，天下經(jīng)商之人中，官商和有權(quán)貴官僚背景的商賈占大多數(shù)，平民出身的商賈還是少，而現(xiàn)在，要他們?nèi)ゼ诱魉麄冏约旱亩悾@無疑會很難，且比之前清丈田畝都還要難！”

    “蓋因之前清丈田畝時，他們這些權(quán)貴官僚已經(jīng)是主要靠商利和放貸取利，而非農(nóng)業(yè)也！”

    “故而，朝廷強行清丈田畝，對他們而言損失不大，甚至不少權(quán)貴官僚稍微有些忠心的，還會體諒國家，知道國家虧空嚴重需要增加歲入的，而會主動配合，也因此，先太師清丈田畝才能成功。”

    “所以，現(xiàn)在不是清丈田畝，而是讓天下官吏自己去加征自己的商稅，他們定然不會認真執(zhí)行此事。”

    王錫爵這么說后，劉確賢點了點頭，也看出了王錫爵作為商賈出身的士大夫在加征商稅方面表現(xiàn)出的猶豫，便道：

    “這也的確是真正難的地方，以鄙人愚見，或許不必去查天下商賈有多少商利，而只需在各大關(guān)口增加榷稅與關(guān)稅，就能實現(xiàn)商稅加征。”

    “這樣的話，會不會讓他們干脆勾結(jié)沿海沿邊小民參與走私，乃至行起盜寇之事，且將盜寇之事頻發(fā)歸咎于商稅加征，與民爭利太過，而使小民走投無路，所以才使得許多小民轉(zhuǎn)為盜寇？”

    王錫爵又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劉確賢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他知道王錫爵還是在猶豫。

    對于眼下的大明而言，收取商稅的確還是個很大的難題。

    難題就在于官僚階層中的大多數(shù)愿不愿意。

    如果官僚階層中大多數(shù)不愿意，就會造成商稅不但征不上來多少，反而會增加不少內(nèi)亂。

    所以，就算王錫爵和劉確賢這些大臣們愿意加征商稅，他們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朕近聞你們最近在議加征商稅的事？”

    朱翊鈞這一天也在侍御司問起了王錫爵等執(zhí)政公卿。

    王錫爵回道：“是的，陛下，因還未議定，所以還未上奏于陛下，在臣等看來，眼下天下商利已遠超農(nóng)利，而要增加歲入，且為了避免國內(nèi)棄耕嚴重，影響本土糧食產(chǎn)量，進而影響天下戎政，尤其是用兵于北疆的糧食供應(yīng)，故臣等認為，商稅已到了不可不征之時。”

    “因為只有加征商稅，才能談免田稅的事。”

    “既然是已經(jīng)到不可不征之時，那為何還沒有議定？”

    朱翊鈞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些執(zhí)政大臣們果然是不缺乏與時俱進地主動改革一些利益分配制度的想法的，只是他們也往往會因為考慮的比較多而不敢果斷地去挑戰(zhàn)整個官僚集團，也因為自己本身階級屬性，而不能完全做到足夠有膽魄去得罪占據(jù)天下商業(yè)主要規(guī)模的天下權(quán)貴官僚。

    王錫爵這時回道：“回陛下，皆因臣等擔心天下官僚并不愿意加征商稅，故而挾民生事。”

    “既然事涉天下官僚，那就該和天下官僚們談?wù)劇！?

    朱翊鈞說了一句，看向王錫爵：“元輔，朕且問你，你是真心要加征商稅，還是假意要加征商稅？”

    “臣豈敢虛偽事君！”

    “自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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