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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復醫(yī)師在旁邊看著，他沒說不讓練，她就沒停下來過。

    接近中午的時候，姜冉第八百次試圖放開扶手欄桿后，跌倒軟墊上。

    這回是側(cè)著摔倒下去，摔下去之前她還長著嘴在呼吸，這跌下去，她直接咬著自己的舌頭。

    劇烈的疼痛從舌尖和肩膀處傳來，她躺在墊子上，瘋狂地深呼吸，大滴的汗順著額頭滴落。

    就著躺在墊子上的姿勢，她抬了抬自己的左腿，那反應幾乎是大腦下達了指令三秒后才有回饋——

    她看著自己的膝蓋以八十歲老人的速度緩緩抬起，然后僵硬定格在一個不太高的位置。

    “……”

    生怕?lián)踔鴦e人，她拖著一條別人的左腿，利用自己的右腿也雙臂，連滾帶爬地爬到了窗下、欄桿邊的陰影處。

    她告訴自己，休息一下。

    左腿平展地隨意放置在木地板上，和記憶中一樣又長又直，右腿隨意且靈活地曲起，姜冉抱著右腿膝蓋，腦子亂作一團，心跳得很快，絕望伴隨著瘋狂流淌的血液傳遞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耳邊“嗡嗡”的耳鳴，隨便一個突如其來的“啊已經(jīng)很努力了一點進步都沒有噯那如果以后都這樣了怎么辦”想法鉆入腦海——

    都說成年人的崩潰只在一念之間。

    蜷縮在欄桿的陰影下，從受傷以來到現(xiàn)在所有的負面情緒涌上來，她決定放任自己哭一會兒。

    就一小會。

    ……

    已經(jīng)到了午休時間，康復醫(yī)師送走了最后一位康復病人，一回頭，就看見來的最早的那位抱著膝蓋坐在角落里無聲地哭。

    眼淚都把她淺粉色的衛(wèi)衣染成了深粉色，他嘆了口氣，心里琢磨她一時半會也沒體力爬起來繼續(xù)練了，就準備去吃個飯，回來陪她繼續(xù)磨——

    走的時候還不放心，準備叫個護士站值班的小護士來陪護一下，沒想到一拉開門，就看見個穿著里頭的小姐姐粉色衛(wèi)衣同款的黑色衛(wèi)衣、牛仔褲的年輕人靠著墻站在門邊，望著走廊外的天空發(fā)呆。

    他嚇了一跳。

    站在門邊的人聽見動靜了，轉(zhuǎn)過頭看了他一眼，口罩外漆黑的瞳眸閃爍著生疏卻禮貌的光。

    康復醫(yī)師回頭看了看康復室里，又看了看一墻之隔的康復室外，動了動唇，剛想說什么，卻見黑發(fā)年輕人抬手做了個噤聲手指，對他禮貌地點點頭，示意他，沒關系。

    康復醫(yī)師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百思不得其解，正常男生這會兒該沖進去抱著女朋友讓她別哭了，這擱門外杵著干什么？

    ……哦對哦，他來多久了？

    ……

    姜冉自個兒哭到了下午一點多，直到她覺得再哭下去眼睛很可能瞎掉，她自己都有點累了，才擦擦眼淚，打了個哭嗝兒，慢吞吞地爬起來。

    然后繼續(xù)努力。

    撐著扶手欄桿，她跌跌撞撞地又練了幾個來回，直到內(nèi)心坦然地接受了眼前進步緩慢的現(xiàn)狀，她才湊到康復室最前面的大鏡子前，整理了下自己。

    洗把臉，重新扎好凌亂的頭發(fā)，眼睛里有血紅絲，她閉眼休息了一會兒，甚至清了清嗓子，自言自語到說話聽不出哭腔。

    她整理完畢，康復室的門正好推開。

    原本以為是吃完飯的康復醫(yī)師回來了，一轉(zhuǎn)頭，卻看見家犬從外面探了個頭進來，先是看了看康復室內(nèi)部，東張西望，明顯是在找他。

    撐著水池邊緣，姜冉聲音平靜地叫了他一聲。

    他目光一頓，這才轉(zhuǎn)過頭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了碰，北皎說：“早上到現(xiàn)在？牛批，累不？”

    “我回去休息了一會兒才又來。”姜冉勾了勾唇，“有什么累的？”

    她沖他勾了勾手，北皎把門推開了些，向她走來——

    走近了，她才放開水池邊緣，一個隨意的傾斜倒進他的懷里，抱著他的腰，小聲地說，“那其實還是有點累的。”

    “唔。”頭頂上傳來他不置可否的聲音，一只手攬著她的腰不讓她往下滑，另一只手伸出來摸摸她的臉蛋，“沒悄咪咪躲起來哭吧？”

    “……哭個屁啊！”姜冉拍開他的手，蹙眉，聲音里帶著嫌棄，“前幾天被關在床上坐牢都沒哭，哪有那么脆弱！”

    北皎輕笑一聲，稍微一提她的腰，將她提起來一些。

    姜冉順手勾住他的脖子，靠在他懷里站穩(wěn)，剛想問他怎么回來了下午是不是沒課，就看見一個白色的盒子在面前晃了晃，隔著盒子，奶油和草莓的香甜鉆入她的鼻息。

    她停頓了下，目光跟著那盒大概是蛋糕的東西跑。

    “去吃午飯，”他說，“吃完飯給你吃。”

    姜冉無聲地收緊抱在他脖子的雙手。

    “嗯？”他垂眸望著她。

    “老公，突然發(fā)現(xiàn)我好愛你。”

    “……”

    北皎石化了三秒，漆黑的瞳眸變得更加深沉，幾乎幽暗不見底。

    “叫什么？”

    “？老公？”

    “再來一次。”

    “老公。”

    “嘖。”

    “……干嘛啦？”

    他深深地望著她。

    默契就是用在這種時候的。

    “流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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