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幾回魂夢與君同-《愿逐月華流趙君》
一切似乎像做夢一樣。如果說上次同金表哥算一場噩夢的話,那么這次,卻是一個無比奇妙又唯美的夢境。她甚至想就此睡去,不愿再醒。
月華的手很輕,很溫柔,感覺就像漂浮在云端,自在而輕盈。而當他真正進入她身體時,那種刺痛又是深切而真實的,但竟帶著一絲奇妙與歡喜,還有些許的期待。哦,仿佛置身于一間燒著壁爐的屋子,被一種溫暖、溫馨的氣氛牢牢包圍著。此時此刻,靈與肉這樣交融在一起,纏繞著,旋轉著,上升著……
她閉著眼睛,卻嘗試著向他微笑。哦,月華,我終于將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給你了——也許并不完整,但我知道你是不會嫌棄的,是么……
聽著均勻的呼吸聲,知道月華已經睡去。趙君略略欠起身子,用手撐著頭凝望著他。點點月光,將他的側面勾勒出一個完美的輪廓。睡夢中的他,寧靜而安詳,眉頭卻微微皺起。趙君一時看得癡了,不禁伸出手想撫平他的眉頭,但又恐將他驚醒,還是縮了回去。
月華,你睡得不安穩么?即使我就在你身邊,也是“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么?但愿我擁有一只“熨斗”,可以將你的眉頭熨平。呵,月華,天知道我有多么愛你,多想一直陪在你身邊。而造化就是如此弄人,縱使我們僥幸能逃開我的家庭、我的養母,以及外界種種的流言蜚語,可以我的身體狀況,我們此生的緣分,又能持續多久呢。
醒來時月華已經不在身邊。清晨的陽光那樣耀眼,以致令人有些恍惚,仿佛昨晚的一切,僅是一場夢境。走出房間,迎面碰到的正是月華。目光交匯的剎那,兩人竟都有些赧然。趙君略略別過頭去,隨口說 句無關緊要的話,以致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慌亂,可雙頰泛起的紅暈卻騙不了人的。
月華淺笑著攬她入懷。沐浴在晨光中,這懷抱溫暖又透著清爽,仿佛還有一絲薄荷的氣息,令趙君更加目眩神迷。那低沉而柔軟的聲線在耳邊適時響起:“記住這一天。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夫妻了。”趙君心里一震,只覺一陣熱浪上涌,淚水卻不由自主的流下來。此刻她什么也說不出,只是不住的點頭。
月華拉著她進了書房,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張紅紙。而后手執毛筆,蘸得了墨,行云流水,一揮而就:“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此證!”然后寫下年月日,簽上他的名字,轉而把筆遞給趙君。趙君正望著“白頭永偕”幾個字發怔,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她仍接過筆來,鄭重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沒有浪漫的儀式,沒有親友的祝福,沒有一切禮法的程序,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兩個人就這樣許下了婚姻之約。在世俗的眼光看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可他們的心的那樣虔誠,那樣全心全意的相愛,拼盡全力只為了能在一起,誰又真的忍心再去指責他們呢?
上天一次又一次的開著不懷好意的玩笑,旁人看似再平常不過的事,于他們卻是那樣的艱難。世事難料,前途未卜,只期躲在這如世外桃源的小樓中,守著時光,守著幸福,守著彼此。愿此刻即成永遠,永永遠遠……
夢,又是這個夢,上車,下車,奔走,尋覓……仍是迷路,沒有盡頭,孤身一人。驚醒后感到胸口悶悶的,望著身畔沉睡的月華,不禁淚流滿面。
雖然被院里停了課,月華起初還是常常去學校,忙于編寫教材及核對工作。每次臨出門,趙君總是淚眼相送,待他晚上歸來,她又不禁淚水漣漣。許是受了她情緒的影響,這份不祥的預感也感染了月華。所以待編教材的工作一結束,月華便不再去學校了。
“趙君”,有一天,月華忽然向她提議,“我們出去旅行好不好?”“怎么,你終于對現在的生活厭倦了是么?”趙君蜷縮在沙發里,沒精打采的道。“哪有,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月華坐到她身邊,認真的望著她,“趙君,我發現你最近并不快樂,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在擔心什么?”
“唔,我沒有,我只是——不想出去。”趙君慢慢的搖搖頭,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哪里是不想旅行,從小到大,因為她這個病的關系,只能羨慕的看著別人去旅行,自己卻不能。她心里多渴望可以和月華一道出去,哪怕一次也好。可是以自己目前的心肺狀況,怕是不堪其負吧。
“你去做事吧,不用管我,我沒事。”見月華一直盯著自己,充滿擔憂的樣子,她便換了個輕松的語氣道。月華卻攤攤手:“現在我也沒什么事好做,不如在家多陪陪你。”“院里停了你的課還不夠,難道現在又停了你的職嗎?我們到底有多大罪過,為什么會這樣!”趙君眼淚汪汪,很委屈的樣子。
月華忙把她攬進懷里,柔聲安慰道:“我們自然沒什么罪過,不過礙于你母親,院里也是為了避免沖突,不得已罷了。”趙君心里暗暗吃驚:“她還是經常去學校鬧嗎?我們都已經被她逼走了,她還想怎樣!”“我們既已被逼走,她自然不會去鬧了。她一個老人家,還能怎么樣呢。”
“那你為什么不索性辭職,換一家學校呢?你以前又不是沒這樣做過。”趙君的語氣中,仍有些耿耿于懷的味道。月華卻笑了:“就那一次,已足夠我后悔一生了,哪里還敢再試。況且我回來后曾答應過你,我既決定留下來,就算有人拿鞭子趕我,我也不會走的。”
“那不過是當時一句玩笑話罷了。”趙君輕聲道。“不是玩笑話,我是認真的”,月華望著她的眼睛,“當時是認真的,現在同樣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