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5-《大小姐她有點古靈精怪》
遼營的夜色比吞海關的風沙更冷,主帳內的鎏金燭臺燃著十二支牛油燭,火光將輿圖上的界河映得發紅。帝厭箴坐在胡床上,玄色錦袍的袖口還沾著白日戰場的血漬,指尖摩挲著彎刀柄上的狼紋——方才押回的趙國太子還關在偏帳,百里沙華緊閉京都城門,這場博弈才剛到關鍵處。
“殿下,帳外有趙國公主求見,說有要事商議,還帶了食盒,說是為日間沖突賠罪?!庇H兵躬身稟報,語氣里帶著猶豫,“她說……若殿下不見,便將‘元側妃的信物’留在營外?!?
帝厭箴捏著彎刀的手指一頓,銀灰色眼眸沉了沉。元清正的消息他一直沒斷過,此刻德膘突然提她,倒讓他生了幾分警惕。他起身走到帳門邊,撩開帳簾一角——月光下,德膘公主換了身月白襦裙,裙擺繡著細碎的白梅,褪去了白日的驕縱,倒顯出幾分溫婉。她身邊的宮娥捧著描金食盒,另一只手抱著那個從疫地撿來的男孩,男孩縮在宮娥懷里,眼神警惕地盯著遼營的兵士。
“讓她進來。”帝厭箴放下帳簾,轉身坐回胡床,指尖依舊搭在彎刀上。
德膘提著裙角走進帳內,白梅紋樣在燭火下泛著柔光,她刻意放緩腳步,讓身上的熏香慢慢散開——那是用江南新貢的桂花熏制的,清淡卻勾人?!斑|國太子殿下,日間多有冒犯,今日特來賠罪。”她福了福身,鎏金護甲劃過食盒邊緣,發出細碎的聲響,“這是趙國京都的點心,還有我親手釀的桂花酒,殿下嘗嘗?”
宮娥將食盒放在案上,打開的瞬間,桂花糕的甜香混著酒香飄滿帳內。男孩突然從宮娥懷里掙出來,跑到案邊,盯著食盒里的糕點,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響,卻不敢伸手去拿。
帝厭箴的目光掃過男孩,又落回德膘身上:“公主深夜來訪,怕是不止為了賠罪吧?”他沒動案上的酒食,語氣里的警惕未消,“你說的元側妃信物,在哪?”
德膘笑了笑,從袖中掏出半塊玉佩——那玉佩邊緣磨損,刻著個“元”字,正是之前男孩攥在手里的那半塊。“殿下認得這個吧?”她捏著玉佩晃了晃,“這孩子是元側妃的親族,前些日子在云溪疫地,他娘瘋癲時說的,殿下若是想見元側妃,或許這孩子能幫上忙。”
男孩突然撲過來想搶玉佩,卻被德膘一腳攔住。她彎腰捏住男孩的下巴,笑容里藏著狠戾:“小啞巴,再鬧就把你扔回疫地,讓你娘跟那些死尸作伴?!蹦泻樀每s回去,死死咬著嘴唇,眼里滿是倔強。
帝厭箴看著這一幕,眉頭皺得更緊。他伸手想去拿那半塊玉佩,德膘卻先一步將玉佩收回袖中,轉而端起案上的酒杯:“殿下先喝杯酒,咱們再談信物的事。這酒我釀了半年,特意帶來給殿下的,若是殿下不喝,倒顯得我沒誠意了?!?
酒杯遞到面前,桂花酒泛著琥珀色的光,甜香撲鼻。帝厭箴盯著酒杯,又看了看德膘眼底的急切——他本該直接揮開,可元清正的消息像根刺,讓他猶豫了片刻。最終,他接過酒杯,指尖觸到杯壁的溫度,溫熱的,倒像是剛溫過的樣子。
“殿下放心,這酒里沒毒?!钡卤煨χf,自己也拿起另一杯,仰頭喝了一口,嘴角沾了酒漬,她用帕子輕輕擦去,“我若是想害殿下,何必親自來?遼營這么多兵士,我哪能輕易脫身?”
帝厭箴盯著她的唇,又看了看案上的桂花糕——德膘剛吃了一塊,糕點碎屑還沾在她的唇角。他終是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桂花的甜香在舌尖散開,卻帶著一絲極淡的苦澀,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酒剛下肚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帝厭箴突然覺得小腹一陣絞痛,像是有無數根針在扎。他猛地按住腹部,玄色錦袍下的身子開始發抖,銀灰色眼眸里閃過一絲驚怒——他竟真的中了毒!
“殿下怎么了?”德膘故作驚訝地走上前,伸手想去扶他,卻被帝厭箴一把揮開。他掙扎著起身,想去拔腰間的彎刀,可手臂剛抬起,就覺得經脈里傳來一陣劇痛,像是有烈火在燒,連手指都握不住刀柄。
“酒……酒里有毒?”帝厭箴的聲音發顫,額頭上滲出冷汗,滴落在案上的輿圖上,暈開一小片深色。他盯著德膘,銀灰色眼眸里滿是狠戾,“你到底想干什么?”
德膘站直身子,褪去了方才的溫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抬手摘下頭上的銀釵,將月白襦裙的領口往下拉了拉,露出鎖骨上的珍珠鏈——那是她特意換上的,為的就是這一刻?!暗钕率锹斆魅?,何必裝糊涂?”她走到帝厭箴面前,指尖劃過他的胸口,鎏金護甲蹭得錦袍作響,“這毒叫‘牽機引’,是我從西域求來的,沒解藥。不過……”
她故意拖長語調,看著帝厭箴因痛苦而扭曲的臉,笑得更歡:“我這里有‘暫緩之藥’,能讓你不痛不癢,像正常人一樣。只是這藥,得看我心情給?!?
帝厭箴咬著牙,想推開她,可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了,連站都站不穩,只能靠在胡床上喘息。他看著德膘眼底的貪婪,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思——這個女人,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和親,而是掌控他,掌控遼國。
“你想要什么?”帝厭箴的聲音嘶啞,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扯動經脈,疼得他額頭的冷汗更多了,“是想讓孤放了趙國太子?還是想讓遼人在互市上讓步?”
“這些都不重要?!钡卤於紫律恚笞∷南掳?,強迫他看著自己,“我要的,是你?!彼闹讣鈩澾^他的唇,語氣里帶著癡迷,“只要你答應做我的裙下之臣,以后事事聽我的,我就天天給你送暫緩之藥,讓你活得好好的。若是你不答應……”
她指了指帳外,聲音冷了下來:“這‘牽機引’發作時,先是經脈如焚,再是四肢僵硬,最后全身潰爛而死,整個過程要疼上三天三夜,生不如死。殿下想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