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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zhàn)火聲是大石錘砸在肉身和堅實土地上的悶響，是火和油燒灼著人和物的嗞裂，是從士兵們口中破出的殺聲和痛嚎。

    城墻內(nèi)外，是生和死的對壘，活著的如惡鬼索命，要死了的才忽覺做人可貴，而命已經(jīng)不由自己做主。

    一撥一撥的南越士兵，如怒浪般涌向城門來，待前浪消盡，后一起人浪繼又踏尸而上。

    火從城墻東，一路延燃至城墻西，密不可分，尋常為人所忌的猛物，此時卻也阻擋不住人貪婪的野心，燒在身上的不是痛，是激發(fā)猛惡本性的催劑。

    城墻上方，一次次落下抬起的狼牙拍已淋漓著血跡，連接著的鐵索愈發(fā)搖晃不定，逐漸散亂的起伏和城頭上的殺去來回相應合著。

    城內(nèi)上樓的石階被死尸和傷兵倒成冗長的人梯，上面的人碾著一身血衣而不敢掙動，口鼻皆浮動著游絲般的氣息。

    趕來抬人的百姓自石梯下往上，直至最頂時，有人從城頭抬下人來，一面疾走，口中一面大喊：“快走，快走！要打進來了！”

    人從石梯口下來，連云和湯田已經(jīng)趕至，兩人四手空空，想還是再抬個人回去，便大步往城樓上去。

    一上城頭，入眼盡是肅面忙碌的甲胄士兵，步履交錯著往下投石放箭、鋪油點火。

    湯田后腳剛上石階，便不由自主走去女墻后，往外探看一眼。

    灰霾硝煙下，是數(shù)不清的橫尸，有平攤著的、堆疊著的，和凝黑了的血，沿著城墻外邊淌成一條蜿蜒爬行的尸流。

    城墻上，湯田猛后退兩步，心跳如擂鼓，頎長身脊挺得愣直，年活至今，兩條腿第一次禁不住半身之重似的打起顫來。

    煙熏著了眼，臉上感受著火的滾熱，而下頭那些尸卻看著冰涼，惡鬼撲襲般順著云梯往上爬的敵人眼中也是冰涼。

    連云對戰(zhàn)況無甚興趣，兩眼一晃，見一名中箭士兵癱倒在女墻邊上，弓箭早就脫手，而五指仍屈出弓把的弧度。

    連云一扯還發(fā)著愣的湯田，一齊上前，把人抬起之際，忽一聲震響，城樓底下如禪僧撞鐘，蕩動了整個城樓墻。

    撞城木抵了近來，沉甸甸地一下，又一下，每一聲都擂到人心頭上，狂怒震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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