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曾有浩為何能活著回來?不是他修行比那些師兄弟高明,而是那個塵世劫的殺手以為他死了。他至今心有余悸,忘不了塵世劫有多可怕,而修行一事最忌心神不寧,心中恐懼則修為不前,所以他雖然勉強活了兩百余年,但修為卻止步不前,仍只是幾十年的修為。 曾有浩仿佛也自知再無精進的可能,整日與酒為伴,一開始,與他一同拜入師門的師兄弟還好言勸莫要自暴自棄,后來,他依舊如此,那些師兄弟也與他漸漸生疏,那些師兄弟憑著一個個憑著高深修為保持模樣沒變,只有他已是一個耄耋老者的模樣。 如今整個碧玉門和他交情最好的是門內一個靠釀靈酒續命老修士。 為何要續命? 當然是修為不前,壽命將盡。 也許是同病相憐,他和那個老修士每次都相談甚歡。 “老鬼,把我的酒壺裝滿。”夜已深,酒壺已空,曾有浩又來找那個老修士,他不知道那個老修士的名字,一直以“老鬼”相稱。 老鬼也是一個耄耋老者,看上去比曾有浩還老,因為曾有浩拜入碧玉門的時候老鬼就已經是“老鬼”了。 老鬼抱著一只酒壇,臉上紅彤彤的,醉意很濃,像是隨時都會摔倒一樣,而且比曾有浩還臟、還臭。他和曾有浩是整個碧玉門最腌臜的兩個人,碧玉門不是只有兩個修為難以精進靠靈酒續命的修士,但愿意湊近他們的人卻一個都沒有。 老鬼擠了擠滿是醉意的眼睛,四處望了望才看到曾有浩,接過曾有浩的酒壺,從自己的酒壇里倒酒進去,抬頭沖他笑道:“你又沒酒了?!? 曾有浩凄然道:“是啊,這一壺酒我喝得越來越快了,也許過不了多久連靈酒也拉不回我的命了?!? 老鬼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大叫道:“胡說!我剛開始還不是用一個小酒壺喝酒,也是越喝越快,可后來我還是沒死,你知道為什么嗎?” 曾有浩眉毛一跳,問道:“為什么?” 老鬼道:“因為我換了一個大酒壺!” 曾有浩大笑:“對!小酒壺不夠喝就用大酒壺,大酒壺不夠喝就用大酒壇!” 老鬼嘿嘿笑道:“我先換的是小酒壇。” 笑著笑著,曾有浩忽然不說話了,他忽然覺得老鬼這話不單單是在說續命,不禁想到了自己的修行:修行不就是這樣么?剛修行時沒有修為,后來有了幾年的修為,然后是幾十年,再然后停滯不前。 酒壺里的酒為何越來越不經喝?因為他喝酒喝得越來越快而酒壺能裝的酒卻始終不變,修為呢?他的修為已經停滯了百余年,是飛仙緣盡,還是他這具肉身容不下上百年的修為?或者是他的心中容不下上百年的修為? 曾有浩額頭上忽然冒起了冷汗,老鬼神秘地笑問道:“怎么?想通了?” 曾有浩愣愣點頭,老鬼道:“跟我來吧?!? 曾有浩忽然覺得老鬼變了一個人,平常醉得只有一條縫的眼睛睜開了,還閃耀著圣人獨有的精光,身子似也不再佝僂,衣裳雖腌臜,但人卻仿佛圣潔無暇。 模樣未變,氣息未變,可曾有浩眼里的老鬼已不是那個終日泡在酒湯里意志消沉的老修士,而是一個降臨凡塵的仙人。 翠玉小筑,傳說碧玉門一個太上長老的居所,自修行道隱世前那個長老就已閉關在此,幾千余年無人踏足,直到今日,翠玉小筑終于又有了人的蹤影,而且還是兩個。 曾有浩跟著老鬼直直地走進翠玉小筑最里面的院落,那里有個方石桌和兩個圓石墩,雖幾千年不見人跡,但卻很干凈,沒有一點灰塵。 曾有浩當然知道翠玉小筑幾千年都沒人進來過,也知道這里是門內唯一一個太上長老的閉關之所,所謂太上長老,就是如今碧玉門內輩分最高的掌門和一干長老見了都要叫一聲太師叔的人,所以,老鬼才打開翠玉小筑的竹木門時他就已嚇得呆了,就像是一條忽然被帶進龍穴里的小青蟲,蟲有多惶惶,曾有浩就有多惶惶。 曾有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進翠玉小筑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石墩上的,當老鬼坐到石桌的另一邊時,他好像才回過神來,愣愣問道:“你……你是太上長老?” 老鬼輕笑點頭,曾有浩長吸一口涼氣,只覺得座下石墩像長了刺一樣,坐得難受,想跪下行禮,卻又腿軟得站不起來,一時間欲起未起,盡顯可笑。 老鬼和平常一樣喝著酒,和平常不一樣的是,他這次一口就喝完了一整壇靈酒,仿佛沒看到曾有浩坐立不安的樣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