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衣笙血口中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宛若最為鋒利的刀刃, 割開了云間弦故作從容的偽裝,也令直播間彈幕如同過年一般瘋狂: ——臥槽,不愧是榜一,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問題提得也太一針見血了,時機也把握得恰恰好, 要不是直播我都懷疑有黑幕 ——如果我是云間弦我就去舉報衣笙血開透視掛 ——云姐姐加油! ——實力的最高境界就是被舉報開掛吧…… ——我好緊張我好緊張,我簡直比選手們還緊張 …… 被衣笙血一語揭穿心中謀劃,云間弦倒也沒慌了陣腳, 只是淺淺笑下說:“沒有的事情, 你們別拖延時間了行嗎?趕緊離開, 趕緊結束游戲,觀眾們都等著聽你們的獲勝感言呢。” [魔鬼交易]道具因為其高隱秘性和高隨機性, 已經多次在各類道具賽中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缺點當然也有,一是它必須在副本開始的第一時間就預先決定交易的內容, 而且并不是隨心所欲,副本會給出交易范疇,以及獲得越多, 失去更多, 需要把控兩者之間最合適的尺度。這非常考驗持有者的綜合能力, 無論是判斷力、遠見、自制力還是氣運等等,都至關重要。總之是一個往往能在出其不意的關頭展現關鍵效用的, 使用難度大的道具。 在這方面,云間弦一直做得很好,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她開局就大膽地使用五十分鐘的時間,換取了對于目前來說完全可以左右戰局的, 迷宮給予的饋贈…… 不過不得不提一嘴, 第七賽季后[魔鬼交易]就遇到了一個可以稱之為半個克星的道具——[窺探秘密], 也就是檐下聽燈的賽季獎勵道具,一場游戲僅可使用一次,能夠半指向性地窺探一名npc亦或玩家關于本場游戲的一個秘密。 限制很多,但絕對也是個超標的神技。 之所以只是半個克星,因為它最多能得知魔鬼交易的內容,卻無法阻止交易。 但很多時候,“知道”就已經足夠了。 就譬如現在,云間弦剛一句沒有的事說出口,衣笙血當即笑了下,笑容底下的含義明晃晃的‘想讓我們先走?門都沒有。我倒要看你怎么裝’,“阿燈,[碧空紋身-窺探秘密],你還沒有用吧?” “……” 與面色冷若冰霜的云間弦相反,衣笙血整個人如沐春風、志得意滿,當然必須要強行忽略他頭頂兩根沖天鬏,還是扎著蝴蝶結的那種,即便如此,他的周身氣勢除詼諧之外也難掩一股令人不由得為其熱血沸騰的斗志昂揚,“不如就由你來問一問,云姐現在究竟在打算些什么?” “……” □□裸的挑釁讓云間弦、陌年和珀爾修斯的神情都不太好看。 但他是意氣風發了,檐下聽燈卻不肯配合,始終保持欲言又止的模樣。 長久的沉默讓衣笙血意識到不對勁,他徐徐瞇著眼睛轉過身,磨著后槽牙問:“別跟我說你用掉了。” “我……確實用掉了。”檐下聽燈心一橫,爽快承認。 荀寐想笑得要死,但一來怕游戲關鍵時刻他吊兒郎當沒個正形,賽后觀眾寫小作文罵他,又怕他笑得幸災樂禍太過明顯,兩名隊友當場朗誦小作文罵他,只得將臉伏在斷肩頭,一邊露出點黑眼珠偷瞧,一邊撲哧撲哧小心翼翼地漏氣。 充當遮擋物的沉默觀眾段折黎表示:“……” 不遠處的珀爾修斯勾唇一笑,趁他們討論的時候偷偷與云間弦和陌年對上視線,隱晦地用口型、手勢和眼神交流起情報。七個人似乎有無言的默契,紛紛放松坐下節省藍條。 “你用在哪兒了……”衣笙血眉頭緊鎖,“別跟我說用在我身上了。” “……那倒沒有,你還是很好懂的。”檐下聽燈回頭望了難寐一眼,“我用在難寐身上了,不然博物館里我怎么能完全放心地同他合作?你先前為了全明星賽補功課,不也在朋友圈發狀態說一冠是個說謊不眨眼的小騙子嗎?” “……”衣笙血趕緊轉移話題,“可你明知道云姐的道具只有你可以克制……” “萬一她抽個超級廢物的交易呢?”顯然檐下聽燈也有自己的考慮,“我想著她的交易總不能左右離開迷宮的人數吧?那根本不足為懼啊。” 荀寐還是沒有摸準衣笙血的脾氣,就見他獨自皺眉消化一會,雖然莫名其妙有點生氣,但阿燈的話好像也有點道理?無力反駁?過了會居然默默地消了氣,脾性是真的好。 可問題還是沒有解決,云間弦究竟還埋著什么后手,他們無從得知。衣笙血無言將目光投向難寐和斷,想知道沉默多時的這二人有什么辦法。 “我功課確實沒準備好。”壞學生荀寐問,“衣神你的賽季獎勵道具是什么?” “灰巖紋身……倍數復刻。” 倍數兩個字一出,不需要衣笙血再解釋什么,荀寐立刻心領神會:“用過了,是吧?不然三十個禁令真的有夠離譜的。” 檐下聽燈也瞬間明白過來,他皺眉不贊同道:“你怎么把這么關鍵的道具用在這里了?” 衣笙血無奈地搖搖頭,“使用限制太多了,很雞肋的道具,譬如不能復制任何標注詞有唯一的道具,不然我真想復制一個金水管。” “現在沒必要解釋這些了……我有很不妙的預感。”荀寐瞥云間弦一眼,又快速收回視線,“直覺告訴我他們那邊捏著大殺招,利益交換究竟是個什么道具?給點運用范例。” “……是魔鬼交易。”云間弦嚴肅地糾正道。 可惜壓根沒人理睬她,衣笙血搖搖頭對難寐道:“非常隨機的道具,如果不知道她交換的內容,就連應對都無從談起。難神,比賽前你都沒有預先了解我們所有人的信息嗎?至少至少,前幾屆明星賽總要過一遍的吧?” “大概看了一些,但你要知道,我這種學渣向來很討厭預習功課的。”荀寐露出個無辜的眼神,像極了披著羊皮的狼,“交易內容總會有個大致方向吧?” …… 討論的聲音越來越低,云間弦也懶得再偷聽下去,因為她確信他們根本不可能猜到她的交易內容——一個復雜得就連她都理解了半天的條件: 十分鐘的自由分配時間。 但眾所周知,條件越復雜,就代表著越有價值,所以云間弦幾乎是帶著狂喜的心情鉆研了許久。這自由分配的十分鐘來自于她的游戲時常,再加上之前整整五十分鐘的交易代價,她其實是在其他人開始游戲一小時后才正式進入的迷宮。 總計六小時的游戲時間,她上來就損失了一個小時,而這巨大代價換來的,也是高額的利潤。 所謂的自由分配就是絕對的自由,她可以將這十分鐘隨意切割成若干份,可以直接刪除,也可以把任意的時間交給其他玩家,交易成功后,這段時間也會從她的用時中刪除。并且這個交易還不需要其他玩家同意,屬于強制執行,甚至其他玩家根本就無從得知。 分配給其他玩家的時間也可以依據云間弦的需求,產生多種效用,一種是簡單的向后延時,即加時賽;另一種則是讓云間弦理解多時的罪魁禍首:一種特殊的時間填充,簡單舉例說明,就是如果她將五分鐘的時間交易給難寐,那么即便他在第六小時準時從出口離開迷宮,他的總體用時也算作六小時五分鐘。 而云間弦即便在第六小時離開迷宮,總體用時也僅算作五小時五十五分鐘。 就是這么無賴,就是這么霸道,這個條件一如迷宮本身的特性,掌控玩家的視覺、聽覺、體力,它就是這個地方的絕對主宰。 目前的形勢對于他們隊來說,想要獲勝就非常簡單——只要繼續故弄玄虛拖住對手四人,盡量使對方在最后時刻才離開迷宮,他們就一定能贏! 就憑榜一們疑神疑鬼的共性,她越是催他們快走,他們就一定會拖得越久,生怕在最后關頭勝局有變。 等六個小時時間一到,她立刻給小柿子延時,并且堵住出口另一邊的墻。按目前人頭馬的跑動周期來算,用不了兩分半的時間一切都可以完成,那她就能夠剩下足足五分鐘的自由分配時間來坑害對手。 云間弦都已經磨刀霍霍地想好剩下這五分鐘要加給誰了。 斷莫名感覺后頸一涼,轉身卻沒有看見任何刺向他的目光,沉默一會,他突然回過頭朝其余隊友開口道:“你們在討論什么?” 三人激烈的交談倏然中斷,隨后齊刷刷地看向了他。斷似乎有些狀況外,眉頭緊鎖。以往他雖然也如現在這樣在別人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沉默得像是壓根沒有他這個人,但他絕對不會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樣,反而是最清醒的人一定是他。 “我們怕云間弦的魔法交易有詐……” 云間弦遠遠朝難寐冷聲大喊:“是魔鬼交易!” “有什么詐?”斷依舊疑惑。 檐下聽燈也不太理解斷目前的狀態,急道:“就是不知道她有什么詐我們才這么緊張的啊。” “你不是說……”斷努力簡略措辭,“肯定和人數無關?” “是這樣,我們一致認為肯定和人數無關。”衣笙血嗓音最為溫柔沉穩,徐徐解釋道,“不然實在有失公平。很可能和時間相關……但又不知道到底是……” “時間在后。”斷轉過身,面朝出口的左側方向,“不重要。” 荀寐怔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斷的意思,他望向其余還懵逼的二人,笑著為段折黎擴句:“我斷神的意思是,時間條件在人數的后面,時間不重要,因為他能保證敵隊離開迷宮的人數絕對不會超過我們隊。” “怎么保證?”聽完解釋,檐下聽燈反而更加茫然。 半人馬鐵蹄奔襲的聲音盡在咫尺,五分鐘的時間轉瞬即逝。雖然知道難寐他們一定會阻止這一次小柿子接近出口,但為了能夠在最后時刻讓半人馬仍舊是往小柿子所在的左側墻方向跑的,珀爾修斯必須立墻將右側堵上,這樣半人馬就會撞破左邊墻,等衣笙血重新堵住左邊之后,半人馬再次撞破新立的右側墻,從而沿著外圈繼續朝左邊墻跑去。 “來了。”始終貼墻關注半人馬動靜的陌年出聲提醒,珀爾修斯當即如計劃的那般使用禁令立下了出口右邊墻。 這一行為好似所有人都料到了,不僅他們自己隊,難寐他們也見怪不怪地保持面無表情,甚至沒有挪來半分眼神—— 敵隊四人中間有三個人都在全身貫注地盯著斷的一舉一動,而斷本人……撫過手背上的黑鐵紋身,摸出了一把通身漆黑的□□。 在場七個人,瞬間瞪大了無雙眼睛。 預習都預習不到的功課——黑鐵紋身。 先前從未在任何比賽中出現過,原本的主人在拿到他之前就因為未成年被封號了,隨后沉寂了七個賽季,重現天日之后被轉贈給情人。并且情人剛拿到手的時候還是一坨黑色的馬賽克,數小時之前才剛剛真正地回歸大眾視野,某位情人還小氣吧啦地表面愿意展示給其他選手看,實則松手三秒不到就又收回去了。 關鍵直播間的觀眾們還能暫停界面看看物品簡介,再去官網找客服問問具體介紹,舞臺上的選手們真是對其實際的功能和限制兩眼一抹瞎。 衣笙血眼角抽了抽,忍不住控訴:“原來你的道具還沒用呢?這種好東西npc你怎么不早點拿出來?” “這槍我記得只有一發子彈來著?擊斃誰?”檐下聽燈問,荀寐居然順著他興奮地提議道:“陌年吧,以他走的頹廢大叔路線,粉絲估摸著都沒什么戰斗力,不怕日后被罵。” 陌年噌地舉起了雙手,衣笙血則是無奈道:“難神,你這樣說了日后肯定會被罵……” 斷默默地望了難寐一眼,這把槍的子彈不能攻擊玩家,難寐這個原主人應該最清楚。他沒有說話,僅僅是穩穩地端起槍,對準了墻壁崩塌聲的來源。 這里沒有一個蠢人,更何況斷究竟瞄準的是誰,昭然若揭。 似乎npc總是這樣,總是用最直接、最簡單、最粗暴的辦法,把其他人層層相扣細致入微的絕妙謀劃碾得稀碎。馬面一死,衣笙血剩下的十道墻一落,管她云間弦想得再多,都是廢紙。 珀爾修斯瞬間就往出口的白光方向沖,被荀寐一把攔在外面。 陌年、云間弦同珀爾修斯是一模一樣的反應,但也分別被檐下聽燈和衣笙血攔住,特別是云間弦同衣笙血那一組,遠看就是兩個美女扯頭花。 小柿子在墻后獲得的已知信息較少,卻也知道見到半人馬再次破墻而入時緊隨其后,尋找機會,結果她剛跟著往前踏了半步,就見一道漆黑的槍眼正對準了她…… 不待她喊出斷神饒命四個字,槍口瞬間抬高,斷對準半人馬的眼睛,毫不遲疑地按下了扳機。 宛若浴血的眼眶真正迸出鮮血的那一刻,衣笙血霎時用禁令在半人馬的尸體前落下了墻。 荀寐唇角勾出一抹笑,他回身看向斷,一如斷也下意識轉頭看向他,“我們贏……” 手上突然傳來的劇痛令他吞下了后半句話,荀寐飛速回頭,就看見珀爾修斯的雙手被熊熊火焰包裹,正灼燒著自己被他死死握住的手臂,茲拉茲拉燙烤的聲音和焦糊味瞬間彌漫散開。 “你們是不是也把我的赤炎紋身忘得一干二凈了?” 烤完豬蹄,珀爾修斯將疼得暫時失去反抗能力的難寐往地上一扔,大口干了自己的那份紅藍大禮包補充極速流失的藍條,隨后繼續朝出口的方向沖刺。斷眸色陰森滿是殺意,不由分說就要往難寐的方向跑。 “衣笙血!!”荀寐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在珀爾修斯即將逃離的剎那間用仍在燃燒,部分皮膚都已經焦黑的手臂拖住了對方的腰腹,他疼得嗓音都是啞的,但喊出的話又是絕對的理智:“墻!” 斷瞬間停下了腳步。 珀爾修斯本已經蓄好力噴向斷的火焰就這樣落在了地上,劃下一長條火龍。 斷就這樣恰好停在了白光前方,只許半步,就可以踏入出口。 雖然云間弦是女生,但衣笙血這種純玩腦子的防守她仍舊辛苦,幸好有檐下聽燈在旁協助,他這才能喘口氣,回頭查看難寐的現狀,這一看他立刻明白對方的用意:難寐要和珀爾修斯一換一。 珀爾修斯手里還有一道禁令,又有赤炎紋身的火力加持,難寐會被堵在墻后面已經是必定的事情,若是斷趕去救他,珀爾修斯必然會一換二,直接立墻把三個人都堵在墻后,得不償失。 這時,檐下聽燈眼角余光突然發現陌年掙扎的動作十分詭異,定睛一瞧,這人居然伸長了舌頭要去舔自己的鎖骨,他猛地意識到不對勁,一邊伸手去蓋住陌年的臉,一邊朝衣笙血大喊道:“快落墻!” 幾乎是在陌年舔到鎖骨的同一時間,衣笙血也學了一聲貓叫。 兩面高墻相對而落,分別擋住了六個人,只余下一個紫眸深發的男人,頂著快要見底的血條獨自站在出口前。 在墻體落下的最后時刻,難寐和斷對上了視線,他屏住呼吸,描摹著斷在白光前逐漸變得模糊的身形,這層光給他鍍上了圣潔的銀邊,仿佛即將投身光明的青鳥,帶走了凝視的目光,奔向了明亮與勝利。 高墻重重落下,帶來強烈震顫感的同時,也給這場現實長達六小時,游戲內時間持續數日的副本劃下了尾聲。 珀爾修斯默默收起火焰,赤色的火紋身落在手背上,他翻了個白眼,做到氣得像只河豚。 荀寐也不管劇痛的雙臂了,笑瞇瞇地湊過去討債:“雖然我們倆算是打了個平手,但是我的隊伍贏了啊,這三年攢了多少生存點數,什么時候轉賬啊?” “去你的。”珀爾修斯再次翻白眼,“誰跟你賭生存點數了?上次被你騙了這么多,我是傻的嗎,還跟你賭?挑戰書什么的是策劃逼我搞的,上面也沒寫賭什么。” “嘿,你賴賬。” “我還沒說你們耍賴呢,”珀爾修斯嘀嘀咕咕道,“……欺負我一個孤家寡人……” “有本事你也找一個啊,陌年怎么樣?大叔人設很吃香的。”荀寐知道珀爾修斯是有意說得曖昧又模糊,他也欣然效仿,仿佛承認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沒說。 …… 最后的五分鐘在一片和諧中悄然度過,再次睜眼,所有人重新回到了初始的慶典展臺上。受傷的手臂恢復如初,荀寐揉了揉手腕,再抬頭,撞進了段折黎紫色的瞳孔里。 “我們贏了。”荀寐聽見段折黎這么說。 他點點頭,重復道:“我們贏了。” 衣笙血和檐下聽燈時隔三個月,終是相視一笑;小柿子勾住云間弦胳膊,捂住臉說她這次發揮太差了;珀爾修斯是個復盤型選手,恰好陌年也是,兩人顧不得主持人尷尬的微笑,從頭開始復盤。 明明臺下一片安靜,明明應該聽不到任何其他人的聲音,看不到任何人的留言,荀寐卻仿佛聽到了千萬玩家的叫嚷聲,眼前也劃過無數快到看不清的字,他們無一不在重復著一句話—— “我們贏了!” “我們怕云間弦的魔法交易有詐……” 云間弦遠遠朝難寐冷聲大喊:“是魔鬼交易!” “有什么詐?”斷依舊疑惑。 檐下聽燈也不太理解斷目前的狀態,急道:“就是不知道她有什么詐我們才這么緊張的啊。” “你不是說……”斷努力簡略措辭,“肯定和人數無關?” “是這樣,我們一致認為肯定和人數無關。”衣笙血嗓音最為溫柔沉穩,徐徐解釋道,“不然實在有失公平。很可能和時間相關……但又不知道到底是……” “時間在后。”斷轉過身,面朝出口的左側方向,“不重要。” 荀寐怔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斷的意思,他望向其余還懵逼的二人,笑著為段折黎擴句:“我斷神的意思是,時間條件在人數的后面,時間不重要,因為他能保證敵隊離開迷宮的人數絕對不會超過我們隊。” “怎么保證?”聽完解釋,檐下聽燈反而更加茫然。 半人馬鐵蹄奔襲的聲音盡在咫尺,五分鐘的時間轉瞬即逝。雖然知道難寐他們一定會阻止這一次小柿子接近出口,但為了能夠在最后時刻讓半人馬仍舊是往小柿子所在的左側墻方向跑的,珀爾修斯必須立墻將右側堵上,這樣半人馬就會撞破左邊墻,等衣笙血重新堵住左邊之后,半人馬再次撞破新立的右側墻,從而沿著外圈繼續朝左邊墻跑去。 “來了。”始終貼墻關注半人馬動靜的陌年出聲提醒,珀爾修斯當即如計劃的那般使用禁令立下了出口右邊墻。 這一行為好似所有人都料到了,不僅他們自己隊,難寐他們也見怪不怪地保持面無表情,甚至沒有挪來半分眼神—— 敵隊四人中間有三個人都在全身貫注地盯著斷的一舉一動,而斷本人……撫過手背上的黑鐵紋身,摸出了一把通身漆黑的□□。 在場七個人,瞬間瞪大了無雙眼睛。 預習都預習不到的功課——黑鐵紋身。 先前從未在任何比賽中出現過,原本的主人在拿到他之前就因為未成年被封號了,隨后沉寂了七個賽季,重現天日之后被轉贈給情人。并且情人剛拿到手的時候還是一坨黑色的馬賽克,數小時之前才剛剛真正地回歸大眾視野,某位情人還小氣吧啦地表面愿意展示給其他選手看,實則松手三秒不到就又收回去了。 關鍵直播間的觀眾們還能暫停界面看看物品簡介,再去官網找客服問問具體介紹,舞臺上的選手們真是對其實際的功能和限制兩眼一抹瞎。 衣笙血眼角抽了抽,忍不住控訴:“原來你的道具還沒用呢?這種好東西npc你怎么不早點拿出來?” “這槍我記得只有一發子彈來著?擊斃誰?”檐下聽燈問,荀寐居然順著他興奮地提議道:“陌年吧,以他走的頹廢大叔路線,粉絲估摸著都沒什么戰斗力,不怕日后被罵。” 陌年噌地舉起了雙手,衣笙血則是無奈道:“難神,你這樣說了日后肯定會被罵……” 斷默默地望了難寐一眼,這把槍的子彈不能攻擊玩家,難寐這個原主人應該最清楚。他沒有說話,僅僅是穩穩地端起槍,對準了墻壁崩塌聲的來源。 這里沒有一個蠢人,更何況斷究竟瞄準的是誰,昭然若揭。 似乎npc總是這樣,總是用最直接、最簡單、最粗暴的辦法,把其他人層層相扣細致入微的絕妙謀劃碾得稀碎。馬面一死,衣笙血剩下的十道墻一落,管她云間弦想得再多,都是廢紙。 珀爾修斯瞬間就往出口的白光方向沖,被荀寐一把攔在外面。 陌年、云間弦同珀爾修斯是一模一樣的反應,但也分別被檐下聽燈和衣笙血攔住,特別是云間弦同衣笙血那一組,遠看就是兩個美女扯頭花。 小柿子在墻后獲得的已知信息較少,卻也知道見到半人馬再次破墻而入時緊隨其后,尋找機會,結果她剛跟著往前踏了半步,就見一道漆黑的槍眼正對準了她…… 不待她喊出斷神饒命四個字,槍口瞬間抬高,斷對準半人馬的眼睛,毫不遲疑地按下了扳機。 宛若浴血的眼眶真正迸出鮮血的那一刻,衣笙血霎時用禁令在半人馬的尸體前落下了墻。 荀寐唇角勾出一抹笑,他回身看向斷,一如斷也下意識轉頭看向他,“我們贏……” 手上突然傳來的劇痛令他吞下了后半句話,荀寐飛速回頭,就看見珀爾修斯的雙手被熊熊火焰包裹,正灼燒著自己被他死死握住的手臂,茲拉茲拉燙烤的聲音和焦糊味瞬間彌漫散開。 “你們是不是也把我的赤炎紋身忘得一干二凈了?” 烤完豬蹄,珀爾修斯將疼得暫時失去反抗能力的難寐往地上一扔,大口干了自己的那份紅藍大禮包補充極速流失的藍條,隨后繼續朝出口的方向沖刺。斷眸色陰森滿是殺意,不由分說就要往難寐的方向跑。 “衣笙血!!”荀寐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在珀爾修斯即將逃離的剎那間用仍在燃燒,部分皮膚都已經焦黑的手臂拖住了對方的腰腹,他疼得嗓音都是啞的,但喊出的話又是絕對的理智:“墻!” 斷瞬間停下了腳步。 珀爾修斯本已經蓄好力噴向斷的火焰就這樣落在了地上,劃下一長條火龍。 斷就這樣恰好停在了白光前方,只許半步,就可以踏入出口。 雖然云間弦是女生,但衣笙血這種純玩腦子的防守她仍舊辛苦,幸好有檐下聽燈在旁協助,他這才能喘口氣,回頭查看難寐的現狀,這一看他立刻明白對方的用意:難寐要和珀爾修斯一換一。 珀爾修斯手里還有一道禁令,又有赤炎紋身的火力加持,難寐會被堵在墻后面已經是必定的事情,若是斷趕去救他,珀爾修斯必然會一換二,直接立墻把三個人都堵在墻后,得不償失。 這時,檐下聽燈眼角余光突然發現陌年掙扎的動作十分詭異,定睛一瞧,這人居然伸長了舌頭要去舔自己的鎖骨,他猛地意識到不對勁,一邊伸手去蓋住陌年的臉,一邊朝衣笙血大喊道:“快落墻!” 幾乎是在陌年舔到鎖骨的同一時間,衣笙血也學了一聲貓叫。 兩面高墻相對而落,分別擋住了六個人,只余下一個紫眸深發的男人,頂著快要見底的血條獨自站在出口前。 在墻體落下的最后時刻,難寐和斷對上了視線,他屏住呼吸,描摹著斷在白光前逐漸變得模糊的身形,這層光給他鍍上了圣潔的銀邊,仿佛即將投身光明的青鳥,帶走了凝視的目光,奔向了明亮與勝利。 高墻重重落下,帶來強烈震顫感的同時,也給這場現實長達六小時,游戲內時間持續數日的副本劃下了尾聲。 珀爾修斯默默收起火焰,赤色的火紋身落在手背上,他翻了個白眼,做到氣得像只河豚。 荀寐也不管劇痛的雙臂了,笑瞇瞇地湊過去討債:“雖然我們倆算是打了個平手,但是我的隊伍贏了啊,這三年攢了多少生存點數,什么時候轉賬啊?” “去你的。”珀爾修斯再次翻白眼,“誰跟你賭生存點數了?上次被你騙了這么多,我是傻的嗎,還跟你賭?挑戰書什么的是策劃逼我搞的,上面也沒寫賭什么。” “嘿,你賴賬。” “我還沒說你們耍賴呢,”珀爾修斯嘀嘀咕咕道,“……欺負我一個孤家寡人……” “有本事你也找一個啊,陌年怎么樣?大叔人設很吃香的。”荀寐知道珀爾修斯是有意說得曖昧又模糊,他也欣然效仿,仿佛承認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沒說。 …… 最后的五分鐘在一片和諧中悄然度過,再次睜眼,所有人重新回到了初始的慶典展臺上。受傷的手臂恢復如初,荀寐揉了揉手腕,再抬頭,撞進了段折黎紫色的瞳孔里。 “我們贏了。”荀寐聽見段折黎這么說。 他點點頭,重復道:“我們贏了。” 衣笙血和檐下聽燈時隔三個月,終是相視一笑;小柿子勾住云間弦胳膊,捂住臉說她這次發揮太差了;珀爾修斯是個復盤型選手,恰好陌年也是,兩人顧不得主持人尷尬的微笑,從頭開始復盤。 明明臺下一片安靜,明明應該聽不到任何其他人的聲音,看不到任何人的留言,荀寐卻仿佛聽到了千萬玩家的叫嚷聲,眼前也劃過無數快到看不清的字,他們無一不在重復著一句話—— “我們贏了!” “我們怕云間弦的魔法交易有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