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虞小魚并沒有驢顧淵, 他是真的栽了,栽在了那個看上去清冷高貴的鋼琴師簡懷秋手里。他是萬萬沒想到,他終日獵“艷”, 竟也有一天會一著不慎反被“艷”給拿捏住了。 別問,問就是悔不當初。 千不該,萬不該,他當初就不該選擇去偶遇蹲下一春。 誤把修羅當天人,再回首已是三年后。 一切都是命。 虞書航認命的從床上爬起來, 腰酸腿也軟。 難受。 虞書航十分想抱著被子再躺回去,然而, 智能機器人已經把簡懷秋留給他的便簽送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不用看他也知道,必然又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果然。 薄荷味的便簽上, 簡懷秋已經用他那龍飛鳳舞的字, 幫他安排好了今天的行程,每一項行程前備注的時間甚至精確到了“分”。 8:00-8:30 洗漱 8:30-9:00 早餐 9:00-10:00 做造型, 換衣服 10:00-15:00 回簡家陪爺爺過中秋 15:00-回虞家陪兄“嫂”過中秋 先到琴行處理些事情,九點半回家來接你,乖一點。 懷 艸! 九點二十了, 夭壽了! 已經錯過了“洗漱”和“早餐”, 造型時間也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 今天的乖是沒救了,虞書航捏著便簽右下角那個醒目的“懷”字, 生無可戀地給顧圓圓發微信—— 小魚:救命! 小魚:哥今天完蛋了 顧淵:“……” 就又是虞小魚完蛋的一天。 自從在偶遇招惹上那位鋼琴師, 虞小魚時不時就要“完蛋”一回。但不可否認的是, 在那位鋼琴師的管教下, 虞小魚可是比以前安分了不少。 吧不泡了。 美人不看了。 很有幾分從良小浪子那味兒。 最重要的是,依顧淵來看,虞小魚和他家那位鋼琴師那就是愿打愿挨的事兒,如果那位鋼琴師對虞小魚真的不好,甭說他不干,他虞哥和他霍六哥也早就把那位鋼琴師給拆了。 給虞小魚發了一個“請允悲”的表情包,顧淵笑著抬胳膊任他家傅先生幫他穿薄風衣。穿完風衣被他家傅先生攬著,跟著他家傅先生出門。 一直到坐進車里,顧淵才跟虞小魚聊完。 確切地說,應該是虞小魚被他家那位鋼琴師提溜走了。 顧淵隨手把手機放到工作臺上,從扶手盒里拿了兩塊薄荷糖,傅先生一顆,他一顆。 傅笙銜走糖塊地時候,輕輕咬了下捏著糖塊的指尖,含著笑說:“甜?!? 顧淵:“……” 他家傅先生真是,越來越不矜持了。 顧淵趁著他家傅先生幫他系安全帶的時候,拽著他家傅先生的領帶跟他家傅先生交換了一個薄荷味的吻,眼底氤氳著被他家傅先生親出來的水光,笑著問:“我甜,還是糖甜?” 傅笙莞爾。 抬手揉搓了一把顧圓圓的小揪揪,發動車子:“再睡一會,到了我叫你?!? 昨晚在司家陪他家老潮男爺爺和他親爹提前過中秋,吃完“司家團圓飯”又被他有血緣關系的大哥、二哥攜他大嫂二嫂一塊拽著他們去續了個攤兒。 浪到凌晨三點半,連夜從郾都趕回信都,到家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要命的是,為了圓他老紳士爺爺的一個夙愿,他軟磨硬泡,總算是磨得他二哥顧澤答應今年中秋回顧家,參加顧家的中秋家宴了。 他二哥這么賞臉,他自然得去接機以表示誠意。 就是辛苦他家傅先生了。 恰逢中秋,羅生的閨女學校搞活動,司機的兒子今天回國,正好今年中秋沒安排工作,傅笙索性就給羅生和司機都放了假。 顧淵打了個呵欠:“你困不困,困得話還是從家里叫個司機過來吧,也耽擱不了多久,應該來得及。” 傅笙笑著給顧淵扣上眼罩:“不困,睡你的?!? 既然他家傅先生說不困,顧淵就沒再多說,拽好眼罩,乖乖開始補眠。顧淵是真的困,一覺睡到機場,被他家傅先生叫醒的時候,人還有點懵。 勾著他家傅先生的脖子,膩膩歪歪地親了他家傅先生一口,才算補滿了元氣。 補完元氣,時間剛剛好。 顧淵和他家傅先生等了不到十分鐘,他二哥顧澤就和溫易簡推著行禮出來了。 沒錯,他二哥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他的溫師弟一起。據他二哥說,手頭的項目暫且告了一個段落,老板大發善心,給大家放了個短假回家過中秋。 實驗室瞬間空蕩蕩,冷冷清清的,他二哥就把“無家可歸”的溫師弟帶在身邊做苦力來了。 無家可歸…… 呵呵呵。 顧淵他有血緣關系的親大伯母可是溫易簡他親大姨,他可記得清清楚楚,昨兒個溫易簡他母上大人給他大伯母視頻的時候還吐槽溫易簡來著—— “小兔崽子主意正著呢,我是管不了他了。” “昨兒個把老溫氣得夠嗆?!? “老溫叫他差不多得了,野夠了就趕緊滾回來,徹底把老溫手里那攤子事兒接過去?!? “小兔崽子非說三年時間還沒到,等明年再說?!? “那個小兔崽子把小叔都搬出來了,說他小姥爺說了,他追的那孩子跟他是三生石上命定的姻緣,讓我們別壞他姻緣?!? “說的那叫人話!” “……” 顧淵腦子里翻騰著昨個兒溫易簡他母上大人的話,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推著行李車的溫易簡。溫易簡似有所覺,視線從顧澤身上暫時挪到顧淵身上,笑著說:“小學弟,打擾了?!? 顧淵:“……” 在司家認親的時候,又不是沒扯上親戚關系,放著表弟不叫,非要跟他叫學弟,是覺得從他二哥那里扯上的關系比較香嗎? 有本事你把你在我工作間里做的指環套我二哥無名指上讓我管你叫一聲二嫂! 顧淵覷著他二哥正跟他家傅先生說話沒看他們這邊,十分不客氣地翻給溫易簡一個白眼,嘴巴里的話卻說得親親熱熱:“溫師兄見外了哈!我二哥肯帶你來,那就是沒把你當外人,絕對談不上打擾,你就當回自己家了就行!” 顧澤跟傅笙說著話,耳朵一直放在了溫易簡和顧淵這邊一只。 聽見溫易簡和顧淵的寒暄,顧澤雖然知道溫師弟屬性社牛跟他家弟弟也是熟人,還是忍不住轉過頭拍著溫易簡的肩,盡量放暖腔調,安撫了一句:“別見外。” 溫易簡很喜歡被他家師兄放在心上的感覺,更喜歡這一聲被他家師兄默認的“沒當外人”,發自內心的喜悅瞬間溢滿了溫和的眉眼:“好,聽師兄的?!? 嘖! 雖然但是,有種被硬塞了滿嘴狗糧的錯覺。 顧淵看看笑成了開屏孔雀的溫易簡,又看看他家二哥對著溫易簡不自覺就溫和了三分的眉眼,心中了然——照這情況,恐怕很快就得跟溫易簡改口叫二嫂了呢! 既然如此,溫易簡就活該給他二哥做苦力。 顧淵挨到他家傅先生身邊,借著他家傅先生的掩護,暗戳戳地拍了一張他二哥“安撫”溫易簡的照片。把照片發給他爺爺,提前給他家老紳士爺爺打好預防針,顧淵笑著招呼顧澤:“二哥,爺爺可早就望眼欲穿了,咱們先上車,邊走邊聊唄?” 顧淵這一聲“望眼欲穿”絕對沒有半分夸張。 自從知道顧澤中秋節過來,顧老紳士簡直高興得像個孩子,今天跟他大伯母說中秋家宴的食材要定最新鮮的,明天叫李一元聯系裝修公司再好好收拾一下顧澤的房間,后天又叫他大哥顧池商量給他二哥準備什么樣的禮物…… 反正就是全家人都被他老紳士爺爺提溜了一遍。 顧淵因為和他家傅先生都在郾都,算是暫時逃過一“劫”,可也沒少接到他家老紳士爺爺的視頻通話,被他家老紳士爺爺追著問他二哥顧澤的偏好。 嗯。 衣食住行,顧老紳士樣樣操心,唯恐他心心念念的二孫子一個不如意,下次不肯再回顧家過節了。 黑色賓利穿過被蔥翠籠罩的青石路,緩緩駛向掛著薔薇花墻的白色小樓。 顧淵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一眼就看見了在樓前金桂樹下喝茶的顧老紳士。顧老紳士今天格外精神,花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黑色西裝三件套不見一絲褶皺,腳上的小牛皮鞋光可鑒人。 嗯。 他家老紳士爺爺還是那個精致的老紳士,但絕對少了平時的泰然,往這邊張望時一個不小心灑在手上的茶水就是明證。 “激動的心吶,顫抖的手……”顧淵眼底漫著笑哼了一句不在調兒上的歌,胳膊搭著扶手盒回頭從駕駛座與副駕駛座中間的空隙看坐在駕駛座后邊的顧澤,“二哥,你快瞅瞅爺爺那望眼欲穿的模樣,就差把脖子抻成長頸鹿了,這可都是為了你呢!” 顧澤:“……” 這個弟弟真是什么話都能禿嚕出來。 顧澤不贊同地睨著被傅笙寵得簡直無法無天的弟弟,使勁揉搓了一把顧淵頭頂,直接推開車門,徑直走向矜持地坐在金桂樹下的顧老紳士。 顧淵輕“嘖”一聲,看著他家二哥的背影,口沒遮攔地吐槽:“說話兒就把人扔過了墻,都不考慮一下卑微小媒人的感受嗎?” 顧澤腳步微頓,這次沒再拿眼神去責怪顧淵,而是直接看向了他心里的那位顧淵的“監護人”傅笙——管管顧圓圓。 傅笙get到顧澤眼底的深意,輕笑著揉搓了一把顧淵的小揪揪,輕斥了一句:“別鬧?!? 顧淵腦袋瓜隨著他家傅先生的手勁兒來回搖晃著,拿捏出可憐兮兮的小腔調,矢口否認自己胡鬧:“才沒有胡鬧,不過是失寵的寶寶心里有點苦,需要安慰罷了(liao)?!? 傅笙莞爾,但看顧淵眼底的笑意,就知道他家小夫人并不是真的心里苦,而應該是“不皮一下就很難受”的毛病犯了。 嗯。 也是在趁機跟他撒嬌。 傅笙從扶手盒里拿了顆薄荷糖,慢條斯理地剝開糖紙,把糖喂到顧淵嘴邊:“寶寶,您這演技還得練。” 薄荷糖入口,顧淵含著薄荷糖吹了一聲口哨,眼尾余光瞥著溫易簡,學著剛才在機場時溫易簡的那腔調,說:“好,聽老公的?!? 傅笙喉結微滾,壓下被顧淵這冷不丁一聲“老公”勾出來的火,揉搓著顧淵頭頂的小揪揪,回頭邀請溫易簡下車去拜見顧老先生:“溫公子,祝好運?!? 顧淵聽出他家傅先生言語間的深意,笑著追加了一聲:“加一?!? 傅笙和顧淵都覺得,以顧老紳士對顧澤的打緊程度,顧老紳士對想拱顧澤的溫易簡,只會比當初對傅笙態度更壞,不可能更好。 所以他們雙雙幸災樂禍了一把。 然而,顧老紳士不按常理出牌,原地表演馳名雙標,非但沒有為難溫易簡,反而給溫易簡包了一個大紅包不說,還把溫易簡奉為了上賓。 顧淵:“……” 這大概就是人與人的際遇并不相同了。也就在他家老紳士爺爺這里,從小優秀到大的傅先生才會如此不招人待見。 顧淵握住他家傅先生的手,撓著他家傅先生掌心,小聲說:“傅先生在我心里是最棒的?!? 傅笙失笑。 他還不至于因為這點差別待遇就心里難受,話說回來,顧老先生如今對他的態度比以前不知要好上多少。做人貴在懂得知足,以他年輕時犯過的“混”,顧老先生能夠祝福他和顧淵,就已經是人生幸事了。 而且…… 他很享受顧淵把他放在心上的樣子。 傅笙捏住在他掌心里點火的指尖,慢條斯理地、不緊不慢地、一點一點地把顧淵的手攏在掌心,輕笑著拉顧淵入席。 這一頓中秋家宴是顧正國企盼已久的,真正意義上的團圓飯。 兒孫盡皆在膝前,一個也不缺。 孫女孫女婿兩情相悅,二胎都在肚子里了;幺孫早早給自己找了一個靠得住的伴侶;次孫離家多年,總算肯來吃一口團圓飯不說,還帶了個十分妥帖的朋友回來;要說有什么不足,就是長孫的終身大事了。 明明顧池最年長,偏偏屬他最不著急。 不過瑕不掩瑜,長孫除了終身大事拉胯,其他方面沒有不優秀之處,顧氏在他手里勢頭越來越好。 顧正國心里高興,笑意盈然于眼底,舉起筷子就近夾了一筷子酸湯魚片:“難得團圓,沒有那么多規矩,吃吧?!? 雖然顧正國說沒有那么多規矩,然而,在座的無不是教養良好之輩,饒是小豆丁司珞珞的小勺子都沒有碰響過他的小飯碗。 餐桌上偶有交談,也都是低聲淺語。 更何況,為了顧澤,這一桌團圓宴著實下足了功夫。 食材是各地空運過來的頂新鮮的,廚師是專門從鴻明閣請回來的,從昨天就開始準備,整治出這一桌子珍饈美饌,著實美味。 美食一入口,一個個兒的就更沒有閑扯的念頭了。 悶頭干飯,酒足飯飽,這才有了閑話家常的興致。 大伯母池璐難得逮到他大哥顧池,話里話外一直催他大哥顧池抓點緊;顧老紳士坐在兒孫中間,三句話里有兩句是跟他二哥顧澤說的;大伯父顧鋒跟他家傅先生偏坐一隅,笑談生意經;他親姐一家三口圍著pad勾勾畫畫,給肚子里的寶寶設計嬰兒房,已經自成了結界。 顧淵看了一圈,只能暫時跟溫易簡組了個隊,開始互相套話。 簡直心累。 好在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塊兒,聊著聊著就開始隨機排列組合,聊到最后顧池坐到了顧澤和顧淵兩個弟弟中間,司珞珞小朋友爬到了顧淵的大腿上,傅笙跟溫易簡聊到了一處。 落地鐘敲過九響,到了平時休息的時間。 顧正國生活素來有規律,又上了年紀,顧鋒兩口子也不再年輕,早就過了能熬夜的年紀,顧思韻是孕婦,司珞珞是小朋友,至于司駿那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好爸爸。 這幾位紛紛回房,客廳里就剩下了顧淵他們幾個年輕人。 都是舊相識,又沒有了長輩在場,氛圍霎時松快了不少。喝著顧池調的酒,天南地北地隨性而談,一直到顧池的手機里進來一通晏瑜的視頻通話,這續上的一攤兒才算散場。 顧淵這輩子身嬌體嫩沒在商場里打過滾兒,酒量沒練出來,平時在外邊滴酒不沾,今天仗著在家里,又有傅先生在身邊,不禁多喝了兩杯。 坐著胡侃的時候不覺得,一站起來就有點打晃。 傅笙彎腰抄著膝彎把醉意熏然的顧淵抱起來,看了一眼在露臺上看著月亮跟晏瑜視頻的顧三,跟顧澤和溫易簡打了聲招呼,請保姆張姨領顧澤和溫易簡回房間,這才抱著顧淵回房。 回到房間的時候,顧淵已經睡著了。 傅笙把顧淵放到床上,輕手輕腳地幫小醉鬼換好睡衣,洗了塊溫毛巾幫小醉鬼簡單擦了擦,這才收拾好自己,躺在小醉鬼旁邊,把擰著眉心的小醉鬼攬進了懷里。 顧池今天調的酒有點后反勁兒。 顧小嬌氣包淵閉著眼在他家傅先生懷里拱來拱去,哼哼唧唧。一會兒嗓子干要喝水,一會頭好疼要揉揉,一會又想去廁所要老公一起…… 醉態百出地折騰了大半宿,直到凌晨三點多才算消停下來。 早上五點,傅笙的生物鐘如約而至。 懷里空蕩蕩。 傅笙合著眼習慣性地伸出胳膊一撈,卻沒能如往常那般撈回滾到旁邊的小夫人,只摸到了有些涼的被窩,這是…… 慣會賴床的小嬌氣包竟然已經起床了? 傅笙掀開被子下床。 小客廳、浴室、衣帽間、書房…… 找到最后,傅笙才在露臺上找到顧淵,睡著了的顧淵。 顧淵蓋著小毯子躺在搖椅里,腿上放著素面本。素白的紙上不是顧淵突然迸發的設計靈感,而是一副全家福。 說是全家福也不確切。 因為畫中只有三個人——顧淵畫過很多次的顧林,顧淵只給他畫過一次的、25歲的顧淵,以及一個從未在顧淵的畫里出現過的陌生女人。 在畫中,顧林攬著那個女人坐在沙發里,掌心覆在女人的小腹上,冷峻的眉眼里透著一絲欣喜,25歲的顧淵搓著手站在顧林身邊…… 笑得有點蠢。 顧淵想來是又做夢夢見他哥了。 傅笙輕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抱起顧淵。顧淵循著熟悉的溫度縮進他家傅先生懷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著他家傅先生,說:“我夢見我哥了?!? 顧淵醒了,傅笙便抱著顧淵重新坐回搖椅上。 顧淵裹緊小毯子,靠在他家傅先生懷里,枕著他家傅先生的肩頭,看著掛在夜空里的月亮,輕笑:“我夢見有個蠢貨替我醒了,我夢見我哥娶了喜歡他很多年的蘇家姐姐,蘇家姐姐人美心善脾氣好,跟我哥那就是天生的一對……” “他們婚后很和美,蘇家姐姐肚子里已經有了小寶寶?!鳖櫆Y說完,從夜空中收回視線,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家傅先生,“我覺得這是真的?!? 傅笙攏緊手臂,溫熱的唇落在顧淵眉心、嘴角:“這就是真的?!? 顧淵失笑。 他家傅先生可真是,寵他寵到毫無原則。 得夫如此,此生無憾。 (全文完) * 黑色賓利穿過被蔥翠籠罩的青石路,緩緩駛向掛著薔薇花墻的白色小樓。 顧淵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一眼就看見了在樓前金桂樹下喝茶的顧老紳士。顧老紳士今天格外精神,花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黑色西裝三件套不見一絲褶皺,腳上的小牛皮鞋光可鑒人。 嗯。 他家老紳士爺爺還是那個精致的老紳士,但絕對少了平時的泰然,往這邊張望時一個不小心灑在手上的茶水就是明證。 “激動的心吶,顫抖的手……”顧淵眼底漫著笑哼了一句不在調兒上的歌,胳膊搭著扶手盒回頭從駕駛座與副駕駛座中間的空隙看坐在駕駛座后邊的顧澤,“二哥,你快瞅瞅爺爺那望眼欲穿的模樣,就差把脖子抻成長頸鹿了,這可都是為了你呢!” 顧澤:“……” 這個弟弟真是什么話都能禿嚕出來。 顧澤不贊同地睨著被傅笙寵得簡直無法無天的弟弟,使勁揉搓了一把顧淵頭頂,直接推開車門,徑直走向矜持地坐在金桂樹下的顧老紳士。 顧淵輕“嘖”一聲,看著他家二哥的背影,口沒遮攔地吐槽:“說話兒就把人扔過了墻,都不考慮一下卑微小媒人的感受嗎?” 顧澤腳步微頓,這次沒再拿眼神去責怪顧淵,而是直接看向了他心里的那位顧淵的“監護人”傅笙——管管顧圓圓。 傅笙get到顧澤眼底的深意,輕笑著揉搓了一把顧淵的小揪揪,輕斥了一句:“別鬧?!? 顧淵腦袋瓜隨著他家傅先生的手勁兒來回搖晃著,拿捏出可憐兮兮的小腔調,矢口否認自己胡鬧:“才沒有胡鬧,不過是失寵的寶寶心里有點苦,需要安慰罷了(liao)?!? 傅笙莞爾,但看顧淵眼底的笑意,就知道他家小夫人并不是真的心里苦,而應該是“不皮一下就很難受”的毛病犯了。 嗯。 也是在趁機跟他撒嬌。 傅笙從扶手盒里拿了顆薄荷糖,慢條斯理地剝開糖紙,把糖喂到顧淵嘴邊:“寶寶,您這演技還得練?!? 薄荷糖入口,顧淵含著薄荷糖吹了一聲口哨,眼尾余光瞥著溫易簡,學著剛才在機場時溫易簡的那腔調,說:“好,聽老公的。” 傅笙喉結微滾,壓下被顧淵這冷不丁一聲“老公”勾出來的火,揉搓著顧淵頭頂的小揪揪,回頭邀請溫易簡下車去拜見顧老先生:“溫公子,祝好運。” 顧淵聽出他家傅先生言語間的深意,笑著追加了一聲:“加一?!? 傅笙和顧淵都覺得,以顧老紳士對顧澤的打緊程度,顧老紳士對想拱顧澤的溫易簡,只會比當初對傅笙態度更壞,不可能更好。 所以他們雙雙幸災樂禍了一把。 然而,顧老紳士不按常理出牌,原地表演馳名雙標,非但沒有為難溫易簡,反而給溫易簡包了一個大紅包不說,還把溫易簡奉為了上賓。 顧淵:“……” 這大概就是人與人的際遇并不相同了。也就在他家老紳士爺爺這里,從小優秀到大的傅先生才會如此不招人待見。 顧淵握住他家傅先生的手,撓著他家傅先生掌心,小聲說:“傅先生在我心里是最棒的?!? 傅笙失笑。 他還不至于因為這點差別待遇就心里難受,話說回來,顧老先生如今對他的態度比以前不知要好上多少。做人貴在懂得知足,以他年輕時犯過的“混”,顧老先生能夠祝福他和顧淵,就已經是人生幸事了。 而且…… 他很享受顧淵把他放在心上的樣子。 傅笙捏住在他掌心里點火的指尖,慢條斯理地、不緊不慢地、一點一點地把顧淵的手攏在掌心,輕笑著拉顧淵入席。 這一頓中秋家宴是顧正國企盼已久的,真正意義上的團圓飯。 兒孫盡皆在膝前,一個也不缺。 孫女孫女婿兩情相悅,二胎都在肚子里了;幺孫早早給自己找了一個靠得住的伴侶;次孫離家多年,總算肯來吃一口團圓飯不說,還帶了個十分妥帖的朋友回來;要說有什么不足,就是長孫的終身大事了。 明明顧池最年長,偏偏屬他最不著急。 不過瑕不掩瑜,長孫除了終身大事拉胯,其他方面沒有不優秀之處,顧氏在他手里勢頭越來越好。 顧正國心里高興,笑意盈然于眼底,舉起筷子就近夾了一筷子酸湯魚片:“難得團圓,沒有那么多規矩,吃吧?!? 雖然顧正國說沒有那么多規矩,然而,在座的無不是教養良好之輩,饒是小豆丁司珞珞的小勺子都沒有碰響過他的小飯碗。 餐桌上偶有交談,也都是低聲淺語。 更何況,為了顧澤,這一桌團圓宴著實下足了功夫。 食材是各地空運過來的頂新鮮的,廚師是專門從鴻明閣請回來的,從昨天就開始準備,整治出這一桌子珍饈美饌,著實美味。 美食一入口,一個個兒的就更沒有閑扯的念頭了。 悶頭干飯,酒足飯飽,這才有了閑話家常的興致。 大伯母池璐難得逮到他大哥顧池,話里話外一直催他大哥顧池抓點緊;顧老紳士坐在兒孫中間,三句話里有兩句是跟他二哥顧澤說的;大伯父顧鋒跟他家傅先生偏坐一隅,笑談生意經;他親姐一家三口圍著pad勾勾畫畫,給肚子里的寶寶設計嬰兒房,已經自成了結界。 顧淵看了一圈,只能暫時跟溫易簡組了個隊,開始互相套話。 簡直心累。 好在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塊兒,聊著聊著就開始隨機排列組合,聊到最后顧池坐到了顧澤和顧淵兩個弟弟中間,司珞珞小朋友爬到了顧淵的大腿上,傅笙跟溫易簡聊到了一處。 落地鐘敲過九響,到了平時休息的時間。 顧正國生活素來有規律,又上了年紀,顧鋒兩口子也不再年輕,早就過了能熬夜的年紀,顧思韻是孕婦,司珞珞是小朋友,至于司駿那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好爸爸。 這幾位紛紛回房,客廳里就剩下了顧淵他們幾個年輕人。 都是舊相識,又沒有了長輩在場,氛圍霎時松快了不少。喝著顧池調的酒,天南地北地隨性而談,一直到顧池的手機里進來一通晏瑜的視頻通話,這續上的一攤兒才算散場。 顧淵這輩子身嬌體嫩沒在商場里打過滾兒,酒量沒練出來,平時在外邊滴酒不沾,今天仗著在家里,又有傅先生在身邊,不禁多喝了兩杯。 坐著胡侃的時候不覺得,一站起來就有點打晃。 傅笙彎腰抄著膝彎把醉意熏然的顧淵抱起來,看了一眼在露臺上看著月亮跟晏瑜視頻的顧三,跟顧澤和溫易簡打了聲招呼,請保姆張姨領顧澤和溫易簡回房間,這才抱著顧淵回房。 回到房間的時候,顧淵已經睡著了。 傅笙把顧淵放到床上,輕手輕腳地幫小醉鬼換好睡衣,洗了塊溫毛巾幫小醉鬼簡單擦了擦,這才收拾好自己,躺在小醉鬼旁邊,把擰著眉心的小醉鬼攬進了懷里。 顧池今天調的酒有點后反勁兒。 顧小嬌氣包淵閉著眼在他家傅先生懷里拱來拱去,哼哼唧唧。一會兒嗓子干要喝水,一會頭好疼要揉揉,一會又想去廁所要老公一起…… 醉態百出地折騰了大半宿,直到凌晨三點多才算消停下來。 早上五點,傅笙的生物鐘如約而至。 懷里空蕩蕩。 傅笙合著眼習慣性地伸出胳膊一撈,卻沒能如往常那般撈回滾到旁邊的小夫人,只摸到了有些涼的被窩,這是…… 慣會賴床的小嬌氣包竟然已經起床了? 傅笙掀開被子下床。 小客廳、浴室、衣帽間、書房…… 找到最后,傅笙才在露臺上找到顧淵,睡著了的顧淵。 顧淵蓋著小毯子躺在搖椅里,腿上放著素面本。素白的紙上不是顧淵突然迸發的設計靈感,而是一副全家福。 說是全家福也不確切。 因為畫中只有三個人——顧淵畫過很多次的顧林,顧淵只給他畫過一次的、25歲的顧淵,以及一個從未在顧淵的畫里出現過的陌生女人。 在畫中,顧林攬著那個女人坐在沙發里,掌心覆在女人的小腹上,冷峻的眉眼里透著一絲欣喜,25歲的顧淵搓著手站在顧林身邊…… 笑得有點蠢。 顧淵想來是又做夢夢見他哥了。 傅笙輕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抱起顧淵。顧淵循著熟悉的溫度縮進他家傅先生懷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著他家傅先生,說:“我夢見我哥了。” 顧淵醒了,傅笙便抱著顧淵重新坐回搖椅上。 顧淵裹緊小毯子,靠在他家傅先生懷里,枕著他家傅先生的肩頭,看著掛在夜空里的月亮,輕笑:“我夢見有個蠢貨替我醒了,我夢見我哥娶了喜歡他很多年的蘇家姐姐,蘇家姐姐人美心善脾氣好,跟我哥那就是天生的一對……” “他們婚后很和美,蘇家姐姐肚子里已經有了小寶寶?!鳖櫆Y說完,從夜空中收回視線,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家傅先生,“我覺得這是真的。” 傅笙攏緊手臂,溫熱的唇落在顧淵眉心、嘴角:“這就是真的?!? 顧淵失笑。 他家傅先生可真是,寵他寵到毫無原則。 得夫如此,此生無憾。 (全文完) *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