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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小西看著蘇子望。

    她一眼看盡了蘇子望心里的小火苗在被另外一簇風云給吞噬。

    “蘇子望,  你不說真話。”付小西拽著自己的小奶瓶，“沒關系，我可以幫你說。”

    她之前一直不反駁,  是想看看蘇子望到底會不會悔過。

    但是現在看起來，他好像認為自己說的話就是清清白白的真實了。

    付小西幾乎都能把蘇子望說的每句話都記下來了。

    “你說我沒什么厲害的。”

    “你說我沒爸爸。”

    蘇子望臉一白，“我沒有。”其實付小西說出來的那個瞬間他就心慌了，他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媽媽。道歉的念頭在他的心里一閃而過，可是在看到媽媽黑漆漆的那張臉以后，蘇子望就害怕了。他不想承認錯誤。他大喊一句，“我沒有！”

    蘇媽媽沉著臉盯了蘇子望一眼，然后轉過頭,  “我相信我的孩子。”

    “子望從來不會說謊。”蘇媽媽篤定。

    柳眉枝冷笑，“蘇女士,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覺得小西在說謊？”

    她真是捋起袖子跟人干架的心思都有了。

    活了這么久。

    沒遇到過這種家長。

    “怎么？你的孩子不會說謊,  就我家的孩子會說謊？”

    蘇媽媽也不甘示弱,  眼神一轉，“那我說不準。我可聽老師說了,  你們家小孩，在學校里也不是個安分的。”

    突然一下被拉出來背刺的老師左右為難，想撞墻的心都有了。

    她不過是看著蘇媽媽先來，對方問起來了，她就多嘮了兩句。

    現在卻變成這種情況。

    柳眉枝直接面子都不裝了，張□□了一句粗。

    “你大爺的,  你會不會好好說話？”

    她年歲上來了，脾氣也沒下去。

    蘇媽媽哎喲一聲，“果然沒教養的老人教出來的小孩都是沒教養的。”

    柳眉枝如果真的像外人傳言那般有兩把槍，那蘇媽媽早就沒有命了。

    付云佳一把抓住柳眉枝的手腕,  安撫住自己的親媽。

    她懶得跟這個女人對線，轉而問小西。

    “小西，當時有沒有別的小朋友聽見了你們說話？”

    “有的。”

    付小西點了點頭，“當時有波波還有心蕊在的，還有其他小朋友。他們都聽到了，你可以問問他們。”

    付小西的邏輯很清楚。

    “都是蘇子望先罵人的，也是蘇子望先動手的。”

    她的控訴清晰直接，砸在蘇媽媽和蘇子望的面前。

    老師馬上著手聯系請別的同事和付小西口中提到的證人聊一聊。

    一邊處理事情，一邊心累。

    當初以為自己要去幼兒園上班很開心，有編制還能夠接觸可可愛愛的小朋友。可怎么真的上班以后，她覺得自己在當幼兒版本的包青天。

    天天斷案。

    蒼了天了。

    付朵朵抱著手機靠在門框上，抬起眼看了這對母子一下。

    她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在憐憫誰。

    果然，她媽一個眼神掃過去，她就見到他爹似乎是收到了什么命令，戲精附體，假笑了一笑，上前自我介紹：“其實，這件事不需要這么麻煩。”

    “我是一名電腦工程師，我有辦法讓這段監控里的聲音被提取出來。”

    老師被付盛淵的話唬得一愣一愣的，付盛淵上前，接替了老師的位置。

    他也不知道在電腦上亂敲了什么，動了什么手腳。還沒等其他小朋友的證詞出現，那一臺電腦上的監控視頻就又神奇地播放了起來。

    但是這一次不同的是，其他的雜音好像都消退，然后只剩下付小西和蘇子望的對話。

    里面的每句話，都跟付小西說的話對上了。

    蘇子望的臉頓時變的煞白。

    蘇媽媽的臉上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整個人就跟古時候用來糊墻的紙一樣，臉上所有的尷尬都掛著，黏糊糊的，難堪無比。

    付云佳轉頭看向她，輕笑一聲，“蘇媽媽，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我覺得你和你的孩子欠我女兒一句道歉。”

    老師聽了這些話，也覺得心中慚愧，勸說蘇子望和媽媽：“子望，還有子望媽媽，我覺得子望說的這些話的確有些過分了。這一次的這件事的確是子望的錯。”老師有耐心地對著蘇子望講，“子望，你可不可以跟小西道歉呢？”

    蘇子望看了眼老師，剛點了點頭，想往前走，就被蘇媽媽一把給拽了回去。

    蘇媽媽死撐著：“老師，話不能這么說。”

    “我們子望也沒有罵人啊。”

    “他就事論事，哪句話說得不對？！”

    蘇媽媽看了眼在場的家長，冷笑一聲，“我聽老師都說了，她本來就沒爸爸。”

    老師扶額。

    剛剛是她錯估蘇媽媽的人品，在來之前給她講了付小西的特殊情況，本來想讓她心里提前有個數，對人孩子溫柔點，哪知道現在卻變成了蘇媽媽拿來傷害別人和死不悔改的借口。

    付云佳看了老師一眼，決定等會再聊這個老師的問題。

    現在不是時候。

    “不管我的孩子到底有沒有父親，這都不應該成為你的孩子用來嘲笑她的理由。”

    “蘇女士，我要求你和你的孩子向我女兒道歉。”

    “你——”蘇媽媽被付云佳這么一通說，忽然被她的氣勢給震住。

    還想說什么，就聽見大老遠傳來一位婦人的聲音。

    “誰說小西沒有爸爸了？！”

    這道聲音別說蘇媽媽了，就連付小西和其他人都沒有聽過。只有楚歧東，面露無奈。他知道來人是誰。

    付朵朵都從手機里抬頭了。

    瞧見一個阿姨，噢不對，按照她的年紀，看起來是要叫奶奶的樣子。只是真的年輕，就跟電影里那些上了年紀的女明星一樣。穿得大氣，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老奶奶。最主要的是，這個年紀了，還踩著一雙高跟鞋，哧哐哧哐走起來，氣勢洶洶，跟要殺人一樣。

    然后她身后還跟著一個老爺爺，穿的西裝，特別正式，手里還拎著一個皮質的包，估摸著，應該是前面那位的包。

    薛鳳姿一來就聽到這話，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五官都要亂了。

    她一來，柳眉枝聽著聲音覺得耳熟，就見楚歧東喊了一聲，“媽——爸——”

    薛鳳姿懶得搭理楚歧東。

    怎么就站在這里一句屁話不說，人都欺負到家門口了，他還在這里裝瘟。

    “誰說我們小西沒爸爸了？”薛鳳姿是自來熟，再加上她的氣場太強了，往里擠的時候，大家都不自覺地給她讓路。現在她站在蘇子望和她的面前，一把拉著楚歧東的領子，把自己兒子給拽過來了。“你睜開眼看看，這位就是小西的爸爸。”

    楚歧東本來不想為了賭氣站出來說什么，他心中擔心惹出新的問題，也擔心小西不希望他在眾人面前去承認“爸爸”這個身份。畢竟，她一直叫他叔叔。

    哪知道薛鳳姿一來，就把他心中的猶豫全都一腳踢翻了。

    蘇媽媽簡直一個頭比兩個大！

    “你又是誰啊！”

    薛鳳姿頭發一甩，眉飛色舞：“我？我是小西的奶奶。”

    付小西張大了嘴，沒想到奶奶會是這么個出場。

    眾人齊齊看向楚歧東，楚歧東除了無奈也沒有辦法。

    “你們、你們人多勢眾！”蘇媽媽懶得多說，拉著蘇子望就想走。“今天就不跟你們談！下次我再聊！”

    “別走啊。”薛鳳姿的戰斗力還沒使出百分之一呢。“事情還沒說清楚，你走什么走？”

    “我告訴你，不論采取何種形式，辱罵他人行為是侵犯公民的名譽權。我可以起訴你還有你的孩子。”

    “我退休了，我閑得很。”薛鳳姿冷笑，“不如咱們耗耗看？”

    蘇媽媽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她騎虎難下，又尷尬又生氣。

    “道歉。”付小西說，“給我，和我朋友道歉。”

    她記仇著呢。

    “要當著全幼兒園的小朋友道歉哦。”

    柳眉枝聽了，淡掃娥眉。

    “我孫女的話你也聽見了。蘇女士，你要是按我孫女說的做，這件事就可以這么算了。但是如果你不愿意......”

    潮流老太太薛鳳姿趕緊接嘴：“你不愿意！我們就在網上、網上曝光你！”

    好像是這么說的。

    柳眉枝看了眼薛鳳姿，點了點頭。

    “對。”

    “你不是說你家小孩很厲害嗎？我想大家都很樂意看看他有多厲害。”

    這一波老奶奶配合打了個滿分。

    蘇媽媽黑著臉，一把將蘇子望拽到面前，巴掌打在他的背上，氣勢洶洶地說：“你說你這小孩！”

    “誰教你撒謊的！”

    蘇子望茫然無措，他瞪著眼，看著媽媽。

    “道歉！”

    蘇媽媽對著蘇子望發火。

    付小西覺得蘇子望挺可憐的。

    但他也挺壞的。

    蘇子望哇地一聲哭了。

    而這一頓哭，顯然在蘇媽媽看來是丟了面子。

    “哭什么哭！”蘇媽媽十分不悅，“我說錯了嗎？我讓你道歉！”

    蘇子望邊嚎哭，邊大喊：“我不要，我不要！”

    蘇媽媽伸手又想要打人，老師看不下去，一把將她攔住，勸她冷靜一點。

    這么多人看著，蘇媽媽總覺得要是不打兩下，她這個當媽的面子下不去。她心里越想越覺得，要不是今天蘇子望撒了謊，她也不會丟這么大的臉。

    “阿姨。”付小西大喊了一聲。

    “你也應該對我道歉。”

    蘇媽媽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這個幾乎才到她大腿位置的小女孩。

    “當人媽媽，要給小孩子做榜樣吧。”

    面對這么多人的目光，蘇媽媽咬碎牙，憋著說了一句：“對不起。”

    付小西看向蘇子望：“你媽媽都道歉了，該你了。”

    蘇子望哭得滿臉花呼呼，臉都漲紅了。

    既然媽媽都道歉了，那.....

    ”對不起。”蘇子望低著頭說。

    付小西才不接受呢。又沒有人說，面對別人的道歉和對不起一定要接受。

    “你還要給波波和心蕊道歉。還有你的朋友。”

    蘇子望灰溜溜地低著頭，心里又難過，又生氣。他現在最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媽媽要生他的氣。明明他都是按照媽媽的想法去做的。

    最后老師出來打圓場，表示會繼續教育小孩，也會處理其他孩子的事情，會讓蘇子望和其他的小朋友道歉。

    付小西現在都不覺得生氣了，只是覺得無奈。

    “阿姨，好的小孩才能成為好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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