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青魚巷口-《云鬢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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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父皇探究的目光投遞過來時,不知為何,韓逍微微打了個激靈。
再見滿殿老臣,都是披著人皮的邪魔妖怪,正虎視眈眈地琢磨要將他這只涉世未深的羊羔蒸煎煮炸呢!
想到這,他突然出列搶撲跪地,對父皇高聲呼喝道:“請父皇明察,這些臣子打著擔憂社稷的名義,卻要置我與皇兄的兄弟情誼不顧!挑唆離間!其心可誅!”
群臣萬萬沒想到這個二皇子居然是這個反應,一時間他們都些反應不過來。
韓逍學著鄭氏說過的話,歷數了一下自己皇兄的赫赫功績,帶著哭腔道:“我皇兄如此豐功偉業,只因最近意志略微消沉,犯了些小錯,就被這群臣子拿來說嘴。難道是當他以前在戰場殺敵流出的血汗都是瓢水潑地不成?我一個年紀尚輕,身無寸功的人,又怎么能跟皇兄相比?哦,也許是有人覺得我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應該比雷厲風行的皇兄更好拿捏擺弄吧?先皇奪嫡之爭,差點殃及了大魏江山社稷,此等教訓就在眼前。父皇!再有說此等話之人,請一定嚴懲!這種賊人就是禍國的根本!那心肝膽臟都是黑的!”
說到最后,二皇子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聲嘶力竭,仇視滿殿妖魔鬼怪!
這下子可好,那些舉薦二皇子的臣子,算是把馬屁拍在嫩羊蹄子上了。
他們好心好意舉薦國儲,結果這二皇子不但不感謝,居然抽風反咬大罵他們居心叵測!
大魏幾十年來,都沒有這么詭異和諧,兄弟敦睦人倫之畫風了!
氣得那些帶頭舉薦的老臣一個個胡須亂顫,指著二皇子亂抖手指卻又說不出話來。
不過身居高位的韓毅卻是舒心地笑開了。
他其實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小兒子居然是這樣的反應。韓逍這般說話,明顯是得罪了滿朝老臣,完全是豁出去,自斷皇儲之路的樣子。
但是如此一來,也是讓那些群臣看到,他韓毅養得兩個兒子都不孬!比魏惠先帝的那些勾心斗角,互相拆臺的兒子們強得不止一點半點!
當爹的臉上有光,所以再看向自己的小兒子時,韓毅的眼里也滿是贊許,覺得關鍵時刻,小兒子總算沒有給老子丟人。
既然二皇子都這么說了,就差親自拿刀破開臣子的肚腸,看看他們是不是黑心肝了,這勸諫陛下改立皇儲的戲折子就沒法唱下去了。
宗氏也是后來聽聞了兒子居然在朝堂上罵遍了諸臣,急得她一拍膝蓋,將韓逍叫過來好一通埋怨。
韓逍想起自己差點被老娘忽悠上賊船,也是一瞪眼,責怪宗氏有些婦人目光短淺。
然后就如上次回京一路上嚇唬老娘一樣,韓逍細數典故經史上那些謀躥兄弟皇位的人都是什么遺臭萬年的下場。
母親就算讀書少,難道不知春秋鄭夫人偏寵小兒,以致跟大兒子“不到黃泉,毋相見”的典故?
說到最后,宗氏覺得自己簡直離亂國盜賊夫人只有一步之遙了。
若論講義典故,宗氏向來是說不過小兒子的,更何況韓逍的腦袋最近被自己的才女新妻開過光,這一通說辭下來,宗氏也有些后悔自己被父親說軟了耳根。
等到這次朝堂紛爭后,宗慶再次求見的時候,宗氏干脆又是稱病不見,免得自己耳根子軟,再被人給忽悠了。
就像小兒子說的,家里有棵大樹便好乘涼,那些爺們的事情,她可不想摻和……
這么想著,宗氏倒是有些思念起離宮而去的大兒媳婦來了。
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以前覺得她不討喜,說話總愛氣自己,可是每次自己拿不動主意的時候,那婦人倒是能給她定一定心,拿拿主意。這么長久看不見,還怪想她的……
再說仙隱山的游山樾,此時已經坐在了趕赴京城的船上了。
自從韓臨風毫不客氣地回絕了他免田稅的要求之后,又接連頒布了縮緊錢莊的政策,他名下別的生意也被折騰了幾個來回。看那意思,是準備養肥豬,割肥肉了。
雖然在韓毅登基之初,游山樾動了撤生意走人的心思,但那個時候,是他手中無牌,一旦韓氏父子跟他翻臉,他是必輸無疑。
可是現在卻不同了,憑借著他長久經營的人脈,派出的幾十個說客已經成功聯絡了京城的世家。
各地手里有兵權的藩王雖然所剩無多,但也在隔岸觀火,只要京城生變,他們也會順勢聞風而動。
最主要的是,手握金銀能通鬼神,京城守備軍雖然都是韓臨風的親信部下,可總有一兩個貪財之輩。
游山樾已經收買了其中兩個西宮門的守將。這偌大的宮城只要開了個小口子,便可以讓人長驅直入了。
雖然當初他還挑唆人去說服宗慶,想要再看一場皇家韓氏兄弟爭權自殘的好戲。
可惜韓毅的那個小兒子讀書讀得腦殼壞掉了,壓根爛泥上不了墻,毫無相爭之意。
不過宮內那對父子現在不和,根據他在宮內的可靠眼線稟報,韓臨風去彥縣之前,還跟陛下大吵了一架,想要陛下準許蘇落云回宮。
陛下沒有松口,于是韓臨風負氣出走,去了彥縣躲風頭,看來十幾日是回不來了。
一輩子沉浸賭桌上的游山樾憑借著老賭棍的直覺,覺得自己下手亮牌的時機到了。
想到韓臨風最近愈加不修飾言辭,對他的冷言羞辱,游山樾已經許久被沒這么憋氣窩火了。
還有什么比親眼看到忘恩負義之徒遭報應,更暢快的?
他到了這個年歲,坐擁財富,將許多權臣公侯玩弄于股掌之間,能讓他感到快樂的事情實在不多了。
不過想到自己能再次扳倒一個韓家的皇帝,游山樾只覺得血管里沉寂已久的老邁遲緩血液,都開始隱隱沸騰了起來。
人人都已以為當皇帝才是至高無上的享受,殊不知他這個地下的帝王才是真正操控大魏命脈之人!
誰生誰死,都在他的運籌帷幄間……
立在船頭,游山樾陰沉地笑開了——都說韓臨風命硬,閻王幾次不收,他上次在彥縣洪水里死里逃生,也讓人嘖嘖稱奇,就是不知這次,那彥縣若是發洪水,他還能不能再有這等狗屎好運了……
彥縣新河壩再次決堤的消息傳入宮中時,恰好是半夜。陛下驚得從龍床上跳起,命令京城的守軍快快去彥縣查看情況,救出太子。
幾日后的朝會時,還是沒有身陷彥縣洪水的太子的消息。
據說這次決堤比上次還要嚴重。因為毫無征兆,是河堤炸裂,彥縣的大部分人都在睡夢中,毫無逃生的機會。
根據驛站來報的消息,儲君韓臨風和隨從正好在彥縣最低洼的地帶,身陷汪洋洪水里,大約是無生還希望了。
這消息一傳來,陛下當時就身子往后一靠,直直暈死過去。嚇得群臣也都慌了手腳,急忙喚來御醫。
明眼人都知道,陛下這是急火攻心,一時魘住了。后宮嬪妃眼看陛下被抬回宮里,一時間也是哭得梨花帶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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