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回 舍身全家(上)-《巨賈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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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勿用過憂,雖然你病情深重,但為師仍然有會想法將你的病調治好,也是你命不該絕!”等其他人出了門去,簡道長安慰盧嘉瑞說道。
“多謝師傅!能救徒兒一命,只有師傅了!只是,我病重是一道憂慮,眼前政局時局更是一道憂慮!”盧嘉瑞說道。
盧嘉瑞又費了許多力氣,斷斷續續的說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向簡道長講述了自己對金兵攻滅大宋或會導致國破家亡,以及蔡太師被貶斥而自己將受到牽連的擔心。簡道長聽罷,沉吟半晌,便對盧嘉瑞說道:
“此事早在為師預料之中,兩三年前為師便跟你談說到了。不過,事到如今,為師有一法,或者可以一舉解除徒兒的煩憂!”
“師傅有何良法,快快說來!”盧嘉瑞這下好像又有了力氣。
“徒兒得死去,一了百了!”簡道長低聲說道。
“死——?師傅要讓弟子死去?”盧嘉瑞無力地睜大眼睛,驚疑不已,他不相信簡道長會說出這等話來。
“是的,徒兒得死去——當然是詐死!”簡道長湊近盧嘉瑞,低聲說道,“貧道以為金兵一時半會還不能破滅大宋,但蔡太師遭貶斥的牽連卻很快就會到來。如徒兒死了,死訊報到朝廷,你的名字在官員冊籍上除去,官位出缺,死者為大,朝廷就不會追究你與蔡太師之間的干系,你府上所有資財產業自然得以安然無恙。而你詐死之后,盾出紅塵,也正好真正安心靜養調護,慢慢恢復元氣。否則,混沌于世,俗務憂勞,念欲交侵,以你如今命息而論,性命必將難保!”
盧嘉瑞聽罷簡道長一席話,又回想起上午看過的推命詩,明白了自己要舍棄目前所有的東西,后半生都隱遁起來,方是活路,也是命中注定。但他又疑問道:
“我響當當的高官大吏,豪門巨賈,衙門內外,宅府上下,人盯眾看的,如何能詐死?”
在這要緊事體上,盧嘉瑞似乎來了力氣,說話完整清晰起來。
“此事不必徒兒操心,如若徒兒想好了,決計去做,為師自會安排,徒兒只需按為師擺布行事就行了。”簡道長說道,便再湊近盧嘉瑞耳邊,如此這般的低語了一番。盧嘉瑞靜想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
兩人商議畢,簡道長打開房門讓邱福、逢志及清蘭、紅衣他們進來,簡道長也不開藥方子,就留下幾包藥,交代如何煎熬給老爺服用,然后就告辭回道觀去了。
盧嘉瑞吩咐邱福去取來十兩銀子酬謝簡道長。邱福雖然驚訝于這次給簡道長如此多的謝儀,但此時老爺命在旦夕,方才兩人又單獨密商許久,想來有自己所不知之事,便按吩咐到后院取來十兩銀子包好,遞與簡道長。
簡道長略謙讓一下,就收下了,然后將邱福拉到一邊,低聲對邱福說道:
“方才貧道與盧老爺商議醫治調理之法,但既需有藥石調理人之精氣神,也需有禳災厭勝之法以驅除邪祟,方好奏功。你去與夫人商議,就買一具薄板棺木,放置于前邊芳菲苑演武亭中,前面小桌上供奉四時鮮果,三盞酒,一碗米,一個燭臺,米碗中倒插一炷香,香不需點燃,燭臺上點燃一支大蠟燭,將盡就換新,保持蠟燭日夜燃亮。你領著大公子早晚祭拜,祭拜時,將酒酹了換新,將香在一邊焚燒了換插新的。另外,你在演武亭所有柱子上,均掛上一個燈籠,放足香油,也讓其日夜燃亮。為不使蠟燭被吹滅,可在演武亭圍設布幔以遮風擋雨。要知道,如若蠟燭被風雨吹打熄滅,就意味著老爺的命主遭受侵蝕乃至湮滅!”
“好的,我就跟夫人說去,然后照辦。”邱福應道。
“遇著什么緊急之事,你就快馬去道觀找貧道。”簡道長又交代邱福道,而后便走了。
神怪陰陽之事邱福不懂,他只會照辦。他按簡道長吩咐將演武亭上布置好,帶領信郎每日早晚兩次到亭中拜祭如儀。由于時值隆冬,罡風凄厲,時而暴雪紛飛,縱使邱福想盡辦法用布幔將亭子包圍得很密縫,使用最好最大的蠟燭,仍有一日早上來拜祭之時,發現亭中蠟燭被吹滅了。
邱福雖不十分相信簡道長的邪乎說法,但心里仍不免一緊,感覺似乎不是什么好兆頭。
服用了簡道長的藥,盧嘉瑞感覺好了些,不過按簡道長私下的交代,他要顯得越來越沉重,越來越難受的樣子,他便照辦了。
冼依良見簡道長的藥沒有功效,便欲棄置,用回甄先生的藥方。盧嘉瑞雖病劇,卻堅決不許。冼依良沒辦法,也只好隨他。只是如此一來,盧嘉瑞妻妾們更加憂心了,探望更頻繁,探望之時言語更憂戚,說話都要流淚了。
盧嘉瑞染病的消息不知怎的就傳了出去,街市上人們都盛傳盧嘉瑞沉疴在身,或者命將不久了。覬覦盧家買賣的,與盧家買賣有爭搶的自然幸災樂禍,盧家的主管伙計及家人們以及得到過盧嘉瑞與盧家好處的人們則心有悲痛而憐惜。得知盧嘉瑞的病況,有人盼他早死,也有人祝愿他早日康復。
一日午后,景逸倫來探望盧嘉瑞,盧嘉瑞對景逸倫說道:
“本官與景大人雖同僚時日不長,總算有緣,也相得相偕,向無違言。如今本官沉疴難回,看來將不久于人世,唉——”
“長官何出此言?區區小恙,安心調治,不日便會好轉,不會有事的。長官對下官一向多有提點關顧,下官沒齒難忘,如有需要之處,請長官盡管吩咐,下官無不承命!”景逸倫說道。
“死生由命,富貴在天,本官病癥深重,自知來日無多,只想等我去后,請景大人務必盡快具本上奏朝廷出缺,期望景大人能盡快轉正,執掌本地刑獄,保證本地刑獄官風清明,這便是本官對于官家仕途的最后愿望!”盧嘉瑞緩緩說道。
“長官真乃中直至公之士,讓下官汗顏!還請長官好好安心調養,不必擔心公事。長官是下官之良師益友,下官尚有許多需要向長官學習請教之處,下官愿在家祭及佛事中為長官祈福!”景逸倫說得十分懇切,雙眼似乎都噙著淚水。
“有日本官去了,還請景大人切記盡快具本上奏朝廷出缺,以了本官之愿!如景大人記念舊情,撥派些軍牢來維持本官喪葬之儀典,本官九泉之下有知,亦將感銘景大人之厚情高義!”盧嘉瑞只管說道,雖輕聲慢語,但語意很清晰。
“景某定然如命!”景逸倫聽罷,只好應承說道,但一想,又說道,“長官如今只需安心靜養,休要再說那些無用之言了!”
盧嘉瑞見景逸倫已經應承,便不說什么了,只微微笑笑,顯出困倦之意。景逸倫便告辭回去了。
翌日早上,剛吃過早飯,還吃的不少,盧嘉瑞卻突然表現病劇,在床榻上狂躁翻動幾下,便直喘粗氣,似是到了彌留狀態。
清蘭與紅衣連忙上去照料,盧嘉瑞艱難說話道:
“請夫人——,叫簡——道長——!”
紅衣便趕忙出門跟逢志說老爺病劇,說老爺吩咐逢志速去三清道觀延請簡道長,同時讓盧金快去請夫人過來。
不多久,冼依良便帶著信郎趕到書房來,班潔如、靳冬花、鐘明荷、銀彩幾個也都陸續過來,林萱悅也從逍遙館趕了回來。妻妾們齊集到盧嘉瑞書房中,圍在盧嘉瑞床榻前邊傷心抽泣。
盧嘉瑞知道妻妾們都到齊,便要坐起來,清蘭與紅衣連忙將盧嘉瑞扶起,墊好后靠。盧嘉瑞慢聲細語對妻妾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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