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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著離淵，嘴角淌下了鮮血，眼神掃過立在離淵身旁的虞央，冷笑一聲：“我又不阻攔你留著她——你便留著她吧，好歹也是帝君大人心心念念的三界第一美人。”

    北芙知道離淵與虞央并非是那樣的關(guān)系，卻還是忍不住遷怒。

    她本來就討厭虞央那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曾經(jīng)也在她手上吃過暗虧，可也只是討厭，小打小鬧罷了。

    如今卻是恨入骨髓。

    這話說得太難堪，鴏常皺眉，有心想要阻攔，卻聽北芙咳嗽了一聲，嘴角溢出了些許鮮血。

    “但你，要把我的朋友——把寧嬌嬌還給我！”

    一字一頓，字字泣血，哪怕是虞央都聽著不忍。

    北芙還以為小花仙是被離淵給關(guān)起來了。

    所以她在問離淵要人。

    離淵又能去哪兒找給她呢？

    “北芙。”離淵開口，眸色暗沉，嗓音有些澀，“……她已經(jīng)不在了。”

    這句話一出口，離淵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心臟劇烈地收縮著，無形中體內(nèi)好似有一只大手死死地捏住了他的心臟，跗骨之蛆般的痛竟是讓離淵忘了自己下一句話。

    “不在了？”下首的北芙半跪在地上，一手撐著地，低低呢喃，“怎么會(huì)不在了……”

    噤若寒蟬。

    所有人都不敢回答。

    唯有東海小王子祈樂小心翼翼地上前，“寧仙子跳下了斬仙臺(tái)。”這是他剛才得到的消息。

    連抽身都這般干脆利落，斷了所有的后路，祈樂甚至是有些敬佩那個(gè)小花仙的。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北芙。

    他與北芙雖各在兩海，但從小敬慕這個(gè)張揚(yáng)肆意的姐姐，因而冒著被帝君遷怒的風(fēng)險(xiǎn)，也要上前說出真相。

    唯恐北芙追問，反而拖累她自身。

    是啊，她不在了。

    離淵捏緊了手指，整個(gè)人好似處在一片虛無之中。

    什么叫不在了呢？

    好好的一個(gè)人，怎么突然就不在了呢？

    北芙滿目茫然，手中揚(yáng)起的紅鞭也變得黯淡，她像是再也抓不住什么，脫力般地跌坐在地上：“……我只要我的小花仙。”

    “我只是想要她而已……”

    北芙想找回她的朋友。

    那個(gè)愛笑愛鬧，會(huì)親手給她做好吃的花糕，會(huì)給她畫凡間小像，會(huì)在眾人鄙夷之時(shí)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會(huì)在自己最傷心的時(shí)候，還記得分神顧及她的心情，強(qiáng)作歡笑的小花仙。

    北芙從未擁有過這樣溫暖赤忱、毫無保留的情誼。

    雖然名義上是北海帝姬，旁人亦皆道北芙帝姬最是受寵，卻不知在北海龍王那眾多子嗣中脫穎而出是何等難事。

    北芙并非是生性善忘不記事，只是不愛記。

    記性不好，很多事忘了便忘了，也能活得輕快些。

    偏偏有人要逼她想起來。

    偏偏！

    ……

    龍族本就天性霸道偏執(zhí)，其中以紅龍性格最為火爆。

    姻緣仙君緣邱眼看著不對(duì)，蒼老的面容上滿是與年紀(jì)不符的焦急，他企圖喝止：“北芙！你冷靜下來！”

    可惜已經(jīng)晚了。

    “我只是想要我的朋友而已。”北芙道，“就算有人該死，也不該是寧嬌嬌去。倘若不是她被剝離魂魄，又怎會(huì)……！”她頓了頓，卻說不下去了，繞開了那個(gè)字眼，冷笑一聲，“若真有人該死，我們大名鼎鼎的三界第一美人虞央怎么不去死？”

    “從小便喜歡搶別人的東西，現(xiàn)在連別人的命也要搶了嗎？”

    理智被怒火灼燒，北芙已經(jīng)開始口不擇言了。

    離淵看著北芙，眼神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虞央沒有錯(cuò)。”

    北芙抬起頭，看也不看虞央，輕蔑一笑：“沒有錯(cuò)……呵，對(duì)啊，那帝君大人告訴我，錯(cuò)的是誰呢？”

    這句話徹底將殿內(nèi)氣氛凍結(jié)成冰，死一般的寂靜中，一直未曾開口的虞央上前一步：“阿芙——”

    “滾開！”北芙看也不看她，徒手扔了一團(tuán)烈焰之火炸于她的面前，“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和我北海帝姬說話？！”

    站在一旁的虞央聞言握緊了拳，眼中閃過傷痛。

    她還在怨她。

    北芙壓根不去看虞央，緩慢地從地上站起身，原本烏黑的眼眸一片猩紅，她放下鞭子，語(yǔ)氣出乎意料的平靜。

    “帝君大人能用寧嬌嬌的身體，去溫養(yǎng)虞央的魂魄。”

    北芙歪了歪頭，忽然揚(yáng)鞭一指，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

    “那我，是不是也能用她的身體，來溫養(yǎng)嬌嬌的魂魄？”

    殿內(nèi)眾仙俱是噤若寒蟬，離淵仍坐在那高臺(tái)之上，他半垂下眼，語(yǔ)氣平淡到不起一絲波瀾：“跌落斬仙臺(tái)者……”

    離淵忽然停住，心中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惶恐。

    ——跌落斬仙臺(tái)者，神魂俱滅。

    這是三界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可此時(shí)此刻，離淵只覺得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緊攥，強(qiáng)行忍耐著才能控住痛得幾乎要顫抖的身體，他甚至以及記不清聲粗感受到這般疼痛是在何時(shí)了。

    也可能，離淵從未這般痛過。

    在旁人眼中，帝君坐在上首，一襲白衣勝過九重天上白雪，嘴角一貫帶著的笑意消失，整個(gè)人看著不帶分毫感情，就像是一位真正無欲無求的神仙。

    所有人都覺得是帝君離淵在俯視眾生。

    無人知曉，在上首的離淵捏緊了手指，脊背僵直，整個(gè)人像是被牢牢釘在了原地。

    沒有人敢仔細(xì)瞧他的神色，因此也沒有人注意到，那高高在上的帝君，此刻眼中盛滿了茫然。

    神魂俱滅……

    神魂俱滅。

    在這一刻離淵才終于意識(shí)到了什么，他清晰地認(rèn)識(shí)到自己此刻不該有任何感情，可偏偏再也無法將這四個(gè)字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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