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殘地缺鑷羽歸-《八表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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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玲驚道:“又是他們?”
仙人劍秦重道:“不錯,又是他們,其實只須星宿海兩老怪就足夠解決你們。”
史思溫哼了一聲,道:“那也不見得。”
秦重轉眼望著他,道:“這不是仗著不怕死的決心就可以解決的,老實說目下就算加上我,只怕也難以和他們相抗。”
史思溫微微一笑,道:“尊駕不必看輕了自己,假如我們這幾個人,再加上你,總可以跟他們拼一拼。他們到底有多少人?在哪里等候我們?”
秦重悴天大笑道:“想當年我何嘗不是這等目空四海。好吧,如若我今日退縮的話,只怕你一輩子也瞧不起我。”
他停了一下,又道:“說老實話,我只見到星宿海兩老怪,他們在前面不遠,假如他們想出手的話,等一陣兒就會現(xiàn)身。”
魔劍鄭敖已決定設法暗殺此人,外表上態(tài)度大大轉彎,含笑道:“原來你是好意,我記住你曾在菩提淹行兇之事,因此疑惑你別有陰謀,冒犯之處,祈為有諒。”
秦重鼻子里咽一聲,道:“沒有關系。”態(tài)度甚是高傲。
鄭敖又道:“不過尊駕蒙住頭臉,如果這樣走路,不免十分惹人注目。“仙人劍秦重伸手解下黑巾,露出他英俊的面孔,一面道:“我自己也感到十分氣悶,等碰上敵人時再用。”
鄭敖見他長得宛如玉樹臨風,英俊不減于石軒中,只是雙眼隱隱流露出陰險惡毒的光芒。不覺厭惡地疾掃朱玲一眼,忖道:“怪不得她肯跟這小白臉相好。”同時之間,又發(fā)覺朱玲見到秦重真面目之后,競無一絲驚訝之色,更加證實了心中的想法。
秦重自己報了姓名,鄭敖因昔年在南方,未曾聽過他的姓名,故此不知道他的來歷底細。當下跨上車轅,執(zhí)經(jīng)上路。那秦重卻步行跟在馬車邊,和朱玲交談起來。
鄭敖越來越恨秦重和朱玲,只因他們居然談得甚是融洽。直到第二日傍晚,仍然沒有碰上星宿海兩老怪。
翌日他們向東南進發(fā),這天鄭敖一反平日神態(tài),居然和朱玲及仙人劍秦重有說有笑。
黃昏時到了漢水邊的一個市鎮(zhèn),他們必須渡過漢水然后再向東南走。因此大家找船渡了河。但鎮(zhèn)外競無一船空船,他們找來找去,只尋到一條沒篷的小船。
那船家本來不肯,后來鄭敖取出一大錠銀子,船家才答應了:首先由胡猛牽了馬匹落船,史思溫看還有一點點地方,便也落船,于是這艘小船渡過遼闊的江面,到達彼岸。
小船回到這邊來,鄭敖運足氣力,托起車子,走落船中,他自然不肯讓朱玲、秦重兩人有機會在一起,便叫秦重來幫忙。
第二批又過了江,暮色漸濃,已瞧不見對岸。那艘小船又回去載搭朱玲,但去了許久許久,小船還未到達。
仙人劍秦重突然大吃一驚,道:“不好了,會不會水面上有人鬧鬼?”
正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大家都驚慌起來。魔劍鄭敖本來在南方出身、諳曉水性,這時急得就要落水泅出去找尋:史思溫把他攔住,道:“假如師母被敵人在水面上攔劫,那些船只在水上行駛比人泅水快得多,師叔就算下水找尋,也不中用。”
鄭敖躍足道:“那怎么辦?憑我們這幾個人在這里,卻讓石夫人被人劫走,傳揚出去,我們?nèi)嫉米詺ⅲィ趺崔k?”
仙人劍秦重也空自鎖著雙眉,想不出主意。
史思溫尋思片刻,道:“目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分作兩路或三路,沿著江岸分頭追查。就算沒有碰上敵人,但也找得到船只渡江。記得剛才那船家說這里叫做新灣,我們就在這新灣岸邊做會合之處。”
他轉頭望了一陣,又接著道:“那邊有三株大樹排在一起,我們認住那三株大樹,在樹下等候便是。”
仙人劍秦重道:“這主意不錯,我猜他們或許會出其不意,溯流而上,我到上游那邊看看。”
他匆匆去了之后,史思溫和鄭敖商量了一下,決定由史思溫設法渡河,鄭敖和胡猛則在這一邊江岸上下游細查。
于是史思溫先向下游奔去,暮色蒼茫中,用足眼力,小心地查看江中。
他奔了一陣,已走出十余里地,在這一段路中他曾見到有好些漁船,可以乘搭渡江。但他卻不敢停留,心想如果自己所料不差,師母那艘小船可能遠在十余里外的江上,而假使鄭敖?jīng)]有想到這一著的話,則朱玲雖是正值最需要別人救援之際,卻無人及時趕到。
他一邊走動腦筋,暮色中忽見岸邊有理小船半沉在水中。
史思溫發(fā)覺這艘小船很像早先渡江的那艘,心頭一震,直撲下去。到了水邊俯首一瞧,只見那艘小船船底有一半破裂,一望而知乃是被人用力震碎。
他呆呆暗想:小船既已漂到此處,則此事應該早就發(fā)生,他想立刻沿岸轉回去,但他為人沉穩(wěn)精細,此時心中盡管焦急如焚,可是沒有立刻走開,眼光仍然在小船上與及岸邊溜來溜去。
突然問他眼中發(fā)亮、縱身輕輕落在小船上,低頭細看。只見船底的破洞大約有兩尺大小,呈長圓形,邊緣處還有鋸齒狀的碎刺。
他一望之下,就判斷出這個破洞一定是被人用掌力由上向下?lián)舫桑@個破洞,乃是兩掌以上才開得這么大。于是他心中生出疑竇,第一,師母斷無自己把船打個洞的道理,則此洞必是別人所為。
但師母怎會讓敵人站在船上擊穿船底。
第二,擊穿船底之人掌力不算十分高明,顯然武功比師母差了一級,難道此人能夠擒住朱玲之后,才擊穿船底。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假定就是這艘小船乃是朱玲走開之后,才被人用掌力擊穿。
他在焦急之中,仍然為這一發(fā)現(xiàn)而微笑起來。他的目光開始向岸邊搜索,忽見近水處的泥土上好像有個腳印,定睛一看,當真是個腳印,不過如不留心細看,極易忽略。
對方既然把小船擱在岸邊,又擊穿船底,顯而易見其中必有用意。他想道:“我且靜心回憶一下當初見到小船的情形時,有什么想法。”
“對了。”他繼續(xù)忖道:“當初我一見到小船及這種情形,馬上就想到師母早在上游那邊已經(jīng)遇難,而這只小船則是漂流至此,于是立刻想回轉去查看。敵人既是要誘我回轉去,他們一定不在上游的了,那么是在下游的江中呢?抑是上岸?假如是岸上的話,是這邊岸上抑是對面岸上?”
他困惑地付思了一陣,隨即立定主意,先搜查岸上數(shù)里之內(nèi)的地面,如果沒有發(fā)現(xiàn),便設法渡江。
這時夜暮開始垂下,天上只有群星閃爍,光線暗談。
他望了一陣,發(fā)覺右邊的叢林之間似是有人影閃動,立即疾奔而去。
穿過了七八片樹林,估量已達到剛才見到人影閃動之處,但四下似是不聞絲毫人聲。
他定一定神,開始四下游走搜索,突然一縷蕭聲,傳人耳中。
那陣蕭聲吹得昂仰頓挫,美妙絕倫,宛如天上仙籟,在這等黑夜之中,使人聽了但覺胸襟為之一爽,疑慮全消。史思溫面色一正,摸一下背上的長劍,然后向蕭聲之處疾馳而去。
蕭聲突然轉變?yōu)橐钟粲脑怪{,史思溫煞住去勢,忖道:“吹蕭之人就在前面,我知道那人必是宮天撫無疑。除了他之外,當世之間恐伯沒有人吹得這么美妙。”
他側耳聽了一下,又想道:“宮天撫好像有滿腔哀愁,都寄托在策聲之中。但我卻奇怪那宮天撫為何在此地吹起蕭來?”
他輕輕地向前移動,借著樹木或山石掩蔽住身形,最后他躍登一株大樹上面,分開枝葉,向前面瞧去。只見七八丈外有片草坪,一個人站在草坪之中,雙手按蕭,仰天吹奏。
那人正是風流瀟灑的宮天撫,此時相隔雖遠,但從他一舉一動之中,也令人感到他的俊逸。
史思溫正在尋思他在此吹蕭之故,忽見有個人緩步走人草坪。
史思溫大吃一驚,原來那后來出現(xiàn)的人影竟是白衣勝雪的絕世美人朱玲。
但見她似是深受蕭聲感動,怔怔地走向宮天撫。
她一步入草坪之內(nèi),四周黑暗中閃出六七條人影,不過只有兩個人迅疾地縱入草坪之內(nèi),而且立刻分頭向朱玲包抄過去。
那兩人行動神速如電,功力奇高,因此朱玲競沒有發(fā)覺后面左右兩側都有敵人。
史思溫遠遠望去,已認出那兩條人影正是星宿海天殘地缺兩老怪,心中一震,趕緊跳下大樹。
在草坪內(nèi)的朱玲因為諳曉音律,是以聽出宮天撫蕭聲之中,蘊藏著無限的悲哀。于是她心中充滿了憐憫之情,現(xiàn)身和他相見。
官天撫全心全意淹沒在玉蕭曲調之中,他仰面向天,用策聲訴說出他悲哀的長相思。他連朱玲出現(xiàn)也沒發(fā)覺,更別說天殘地缺兩老怪下jg天殘老怪陰森森笑了一聲,策聲突然中斷。朱玲霍地轉身,迅速瞥掃過天殘地缺兩人,然后又轉回頭,惱恨地望著宮天撫,冷冷道:“原來你跟他們是一伙的人,是也不是?”
宮天撫面上流露出奇異的表情,但因朱玲所問乃是事實,只好點一點頭。
朱玲又冷冷道:“我當真想不到宮天撫你會用蕭聲引我自投羅網(wǎng)c我覺得你此舉太過于下流卑鄙了,但我還是感激你以前對我的好處,現(xiàn)在你趕緊走吧,走得遠遠的,我不要和你動手,更不要再見到你。”
宮天撫嘴巴張開幾次,可是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等到朱玲說完話冷漠地瞧他一眼,然后掉轉身。他突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皿。
朱玲聽到聲音不對,回頭一望,只見宮天撫面色蒼白異常,唇角邊還有少許血跡,一雙手掩住胸口,似乎是那顆心已經(jīng)碎了。
她立刻又覺得不忍起來,緩緩道:“你怎么啦?唉,我不怪你就是。”
宮天撫長嘆一聲,突然疾撲向地缺,手中青玉蕭宛如急風驟雨,直取地缺老怪。他一向武功博雜異常,手法奇奧:招招都是天下名山大派的絕藝。這一輪急攻,直把地缺老怪迫得手忙腳亂。
旁邊的天殘老怪一揮手中青竹杖,快如電光火石船躍到戰(zhàn)圈,出手幫助地缺。
星宿海兩老怪本來練有合壁數(shù)招,但對付宮天撫卻還不須施展出來。只見天缺老怪加入之后,三招不到,宮天撫已由凌厲進攻的局面一變?yōu)榻吡Ψ朗亍?
要知宮天撫一身功力,本就比不上星宿海兩老怪之中任何一人,加上他剛才心中情緒激動太甚,吐了一口鮮血,本身功力已打了折扣,全仗青玉策的招數(shù)變幻無方與及不惜和敵人同歸于盡的決心,才把地缺老怪打得手忙腳亂。
天殘老怪加入之后,無異變成泰山壓卵之勢,宮天撫縱想與敵倍亡,也不中用。
白風朱玲好生訝異,定睛瞧著激戰(zhàn)中的三人:此時她心中轉著一個念頭,就是在思忖宮天撫此舉是真是假?他會不會故意這樣來騙取自己的同情和信任?她緩緩道:“宮天撫,你和他們是真的拼命,抑是騙騙別人?”
她的話字字清晰地傳人宮天撫耳中。宮天撫腦轟的一聲,忖道:“她已經(jīng)不信任我了……”
他情緒激動之際,手中招數(shù)微微一滯。天殘、地缺兩老怪何等厲害,登時乘隙而人。天殘老怪一杖挑開宮天撫的青玉蕭,地缺老怪的青竹杖急如掣電,直掃入去。
只見他青竹杖掃擊得快,收得更快,僅僅用杖尖輕點宮天撫胸前一下。
宮天撫哼了一聲,瞪瞪瞪后退了三四步,面色變得更加蒼白。
他的眼光競不看星宿海兩老怪,卻凝注在朱玲面上,手中的青玉蕭迂緩無力地垂下。
朱玲修長的眉毛輕輕一皺,掣出長劍。但這刻她仍然不敢確信宮天撫是不是真的被對方太陰真力擊傷內(nèi)臟。
宮天撫極力忍住胸中翻騰欲出的熱血,他知道那天殘地缺兩老怪乃因自己在瓊瑤公主手下身份特殊,所以不敢當真一杖把自己擊死。
僅僅以星宿獨門太陰真力把自己震成重傷。
目下他只要靜心定慮,調息運功,把內(nèi)臟受傷溢涌的鮮血導引回去,則此后最多休養(yǎng)一年半載,仍可無事。
但如果不能把握這一線生機,則就算最后幸而不死,一身武功卻難以保存:朱玲美麗的眼中露出懷疑的光芒,緩緩道:“你怎么啦?當真受傷了么?”
宮天撫一聽此言,登時激動得不能自制,心中大叫一聲罷了,但覺事到如今,除非是死在她面前,才可使她相信,而到了那時,她就算悲痛后悔,也來不及了。
他這種強烈地要刺傷對方的欲望使他感到一陣快意,就像是孩子們故意弄傷自己以刺傷母親的心一樣:只見他張口吐出一口鮮血,把身上的衣服都染紅了:他感到一陣劇烈的昏眩,但他用全身最后的氣力支持住,慘然一笑,道:“現(xiàn)在我可以跟你說話了。”
那天殘、地缺兩者怪本應立即出手攻擊朱玲,可是他們卻都知道宮天撫往昔苦戀朱玲之事,也知道宮天撫近來的經(jīng)過,此刻見他已自毀誓言和這等形狀,兩者怪心頭都一陣茫然,不知不覺退開幾步。
朱玲疾然躍到他身邊,珠淚奪眶而出,道:“啊,你為什么要這樣呢?”
她接過他的青玉蕭,扶他在草地坐下。
朱玲又柔聲道:“若果不是那兩個老怪窺伺在側,我就可以助你行功運氣。”
宮天撫身軀微震,生像從美麗的夢境之中驚醒,他囑嘆一聲,道:“不用了,我已不能活下去啦!”
朱玲吃一驚,忖道:“他若然自愿一死,誰也無法挽救他一命。”
宮天撫眼神已經(jīng)黯淡渙散,聲音也變得微弱無力。
他道:“我想借別的女人的力量忘掉你,可是一見到你,就覺得此情難禁……唉,我真是一個無用處的人,你趕緊走吧!”
朱玲堅決地道:“不行,我走了之后,他們?yōu)榱搜陲椩?jīng)向你下毒手,勢必立刻把你滅口,并且會毀尸滅跡。”說到這里,她打個寒嗓。
抬目一瞥,只見那兩老怪站在一起,生像在商量目前的局勢。
宮天撫道:“不會,他們決不敢殺我,你快走。我一個人就容易應付他們……”其實他深知朱玲的話沒有說錯,那星宿海兩老怪為了免得多費唇舌向瓊瑤公主解釋,或者伯瓊瑤公主她們不肯相信,勢必立刻弄死自己,同時會想法子毀滅尸體,以免她們從尸身上驗出致死之因乃是獨門太陰真力。
朱玲己瞧見那兩老怪齊齊向她望來,跟著天殘老怪發(fā)出冷森森的笑聲,首先舉步走來。
天殘老怪冷冷道:“朱玲,你如果想得到全尸,不如自己動手,免得讓我們兄弟毀損了你的絕世容顏。”
地缺老怪接聲道:“這主意敢情好,但她決不會聽從,她和普通的人并無分別,一定要等到受傷被辱之后,才后悔不早點兒自盡。”
朱玲怔了一下,道:“你們的話不無理由,世上之人誰不貪生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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