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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老爺子和顏悅色的態(tài)度叫雁歸秋多少有那么一點受寵若驚。

    真正見面之前，她才從江旭宇那里聽了不少關(guān)于江老爺子的可怕傳聞，乍一聽仿佛這位大佬最愛干的事就是挖苦人，親兒子親女兒都沒少被他埋汰，從來都沒有什么顧忌誰的面子一說。

    來之前雁歸秋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以為怎么說也要被老爺子挑幾句刺——就連江雪鶴都是這么過來的。

    然而事實卻是江老爺子態(tài)度和藹到讓雁歸秋都有些驚慌了。

    江老爺子瞥了眼她受到驚嚇一般的神情，腦子一轉(zhuǎn)，立刻反應(yīng)過來：“是不是江旭宇那個臭小子又在背后說我壞話了？”

    雁歸秋下意識說：“也沒有說壞話。”

    江老爺子了然：“那就是說了。”

    雁歸秋：“……”

    對不住，她也不想的。

    她在心底默默為江旭宇哀悼了兩秒鐘。

    江老爺子也沒有真的生氣，顯然習(xí)以為常，卻還是忍不住哼哼兩聲：“不就是還在記恨當(dāng)初我叫他在家反省的事嗎，這小子別的不行，記仇倒是一等一的靈。”

    他說的是當(dāng)初江旭宇因為性向問題被江雪陽趕出公司的事。

    不同于直接跟江雪陽結(jié)仇，江旭宇對江老爺子多少存了幾分怨念之意，那會兒老爺子就差沒明晃晃地在腦門上掛著“同性戀就是有病”這幾個字了。

    然而那點怨氣更多是對親近敬重之人不理解自己的埋怨之心，也談不上什么仇恨，這幾年他代江雪鶴往老宅跑得也算是相當(dāng)勤快的了。

    后來江老爺子也從沒拿他性向的事擠兌他或者歧視他，當(dāng)初江雪鶴離開之后，江旭宇也準(zhǔn)備走，江老爺子甚至親自上門去挽留過他。

    見江旭宇確實去意已決，江老爺子也沒有再橫加阻攔，反倒在他創(chuàng)業(yè)初期給業(yè)內(nèi)的人打了聲招呼照拂他一二。

    單憑這點氣度，江旭宇對老爺子向來是敬重有加。

    不過江旭宇本來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性子，離開了江氏之后老爺子就不再是他的頂頭上司，他就格外能放得開，當(dāng)面吐槽老爺子的性格都不是一次兩次。

    偏偏老爺子就是欣賞這種有膽魄不畏縮的行事方式，加上跟江雪鶴之間的聯(lián)系，雖然日常吐槽來吐槽去，但爺孫倆之間關(guān)系實際上也算不錯。

    “那一陣我就想過了，那事兒是我做得不地道。”江老爺子說起舊事時，還有幾分唏噓，“我后來專門咨詢過專家，他喜歡男人那都是天生的，非要怪那得怪他爸媽，再往前算可就更多了，擔(dān)著壓力也不去霍霍人家姑娘來爭取利益，敢作敢當(dāng)，至少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模敲唇兴鰟e的事也絕不會偷奸耍滑，推諉責(zé)任……”

    江老爺子說起江旭宇，竟也夸得滔滔不絕，幾乎停不下來。

    江雪鶴在旁邊笑，說：“這話爺爺你要是當(dāng)面跟旭宇哥說，他也不至于天天在外面造你的謠了。”

    江老爺子聞言下意識閉上了嘴，繃緊了臉，擺出一副嚴(yán)肅又嚴(yán)厲的神態(tài)，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事人不在，訕訕地笑了笑，扭頭哼了一聲。

    “那小子可不能當(dāng)面夸，一夸尾巴能翹到天上去，就該定時敲打敲打，讓他謙虛謹(jǐn)慎一點。”

    說白了就是嘴硬。

    這話當(dāng)著江雪鶴說其實也一樣，最后總得傳到江旭宇本人的耳朵里去。

    不過總比當(dāng)面說來得容易一些。

    說到底，也是因為當(dāng)初那件事側(cè)面顯現(xiàn)出江旭宇的能力、品性，江老爺子覺得自己因為那點無關(guān)緊要的偏見就放棄那樣的人才，實在是不應(yīng)該。

    虧得江雪鶴反應(yīng)堅決果斷，才沒叫人真正寒了心。

    相較之下，從江雪陽到江父，不能說能力差到?jīng)]眼看，但都是些因循守舊之輩，有一點輿論的風(fēng)吹草動就能叫他們緊張起來。

    然而第一反應(yīng)也絕不是抓住時機，而是規(guī)避風(fēng)險。

    最關(guān)鍵的是，這么害怕風(fēng)險的人，卻偏偏能為某個人徹底失去理智。

    江老爺子想起那倒霉兒子和兒媳的舊事，就忍不住覺得頭疼，面上不由帶了幾分嫌棄。

    “談戀愛結(jié)婚這些事，男男女女說到底也沒什么差別，男女之間也就多了個生孩子的程序，但要是生出個糟心玩意兒，還不如不生。”江老爺子說道，“你爸長這么大也就一個本事——會生女兒。”

    這話江雪鶴就不太好接了，只能當(dāng)做沒聽見，笑笑不語。

    江老爺子也反應(yīng)過來，擺了擺手，不再多提：“那些沒用的話就不說了。我這邊也沒什么事兒，一會兒你出去跟那些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弟弟妹妹多聊聊，畢竟也好多年沒見面了，我歇會兒，叫小張吃飯之前來叫我。”

    江雪鶴點點頭應(yīng)下來。

    她正要帶著雁歸秋離開，又聽江老爺子叫住她們。

    “瞧我這記性。”江老爺子朝雁歸秋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一邊拉開書桌下面的抽屜，拿出一個早就準(zhǔn)備好的紅包，“見面禮，拿著。”

    薄薄的一份紅包，應(yīng)該也沒有裝太多錢，雁歸秋反倒松了一口氣，沒什么負(fù)擔(dān)地伸手接下來，跟著說了一聲：“謝謝爺爺。”

    江老爺子樂呵呵地笑笑，連連點頭，一邊還不忘多說了好幾聲，囑咐她好好讀書，要是上學(xué)方面有什么困難，隨時可以來找他。

    雁歸秋聽著只能干笑著點頭，心說老爺子對上學(xué)的執(zhí)念可真是大的。

    江雪鶴拉著雁歸秋出去的時候，在沒人的地方才小聲跟她解釋：“爺爺從三十多年前就開始資助貧困學(xué)生上學(xué)了，不過是私下里的，沒跟外面宣揚過。”

    意思是這是真心話，不是用來敷衍雁歸秋的借口。

    雁歸秋自然也能感覺得出來江老爺子確實是真心實意，只是跟一開始在腦海里構(gòu)筑出來的印象截然不同，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但如果從老爺子的角度來看的話……

    雁歸秋寧肯放棄象征著利益、許多人爭搶的繼承權(quán)，也要堅持不懈地把書念下去。

    這份對讀書的熱情簡直感天動地。

    “我覺得他確實挺喜歡你的，很少見他對第一次見面的人這么熱情。”江雪鶴說著，瞥了眼雁歸秋手里拿著的紅包，示意她，“你拆開來看看。”

    “嗯？”雁歸秋順手拆了下封口，一邊猜道，“應(yīng)該就一張——”

    初次見面給紅包也算是個習(xí)俗。

    但兩家人都不缺錢，給多少是個難題，即便在紅包里面封上厚厚的一沓錢，可對于大小姐們來說可能還抵不上一個月零花錢的零頭。

    說出去某些計較的人拿到多少都會覺得這是不受重視。

    倒不如少給一些，心照不宣，就是走個過場討個彩頭。

    如果是真感情，自然也不是奔著長輩的這點紅包來的。

    但雁歸秋拆開紅包，摸到里面的東西，不由地就愣了一下。

    “是什么？”江雪鶴問，看雁歸秋的表情就知道絕對不是最大面額的鈔票。

    “……”雁歸秋默默地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給江雪鶴看了一眼，“好像是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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