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他跑過去,正和先知的眼睛對望。 先知快死了。明峰全身發(fā)麻,他的印堂透出強烈的黑氣,那時死亡將臨的影子。他幾乎談不到先知的脈搏。 “別費力了,我要死了。”他低聲,“我的血已經(jīng)被抽干了。”他骷髏般的臉孔擠出一個恐怖又可憐的笑,“如此暴虐血腥的神......比妖怪還不如。” 明峰將自己的氣灌進先知體內(nèi),減緩他的痛苦。他它喘過氣來,望著明峰。“你是彌賽呀?我以為米賽亞的靈魂都被抽走了。” 米賽呀?聽起來像是希伯來的救世主。 他心底一沉,“......就血緣上來說,我大約是人家講的‘繼世者’。” 先知怔怔的望著他,用僅存的力氣狂笑起來。“原本我只是希望能夠換你來幫我們收尸......我們最大的希望也只是想像個人一樣,塵歸塵土歸土。”他喘息一會兒,“沒想到卻引來真正的彌賽亞。” 他們是大神的奴隸,大神的牲口。累代都被放養(yǎng)在結(jié)界包圍的曠野。 他們雖然都是人類,但形象各異。大神有計劃的魚種,讓他們這些‘牲口’有著不同的功能,有些是當寵物、有的觀賞、有的勞役,更多的是擁有豐沛的血量,成為大神的神糧。 在殘酷而扭曲的育種過程中,她們大半都失去生殖能力。擁有生殖能力的女人,幾乎都在懷孕、生產(chǎn),好維持龐大的‘牲口’數(shù)量。 “......我是某個大神的隨從。”先知喃喃的說,“眾多大神中,她算是個人次的人。她臥病已久,靠吸食毒品解脫痛苦。為了方便,她容許我讀書識字,讓我為她管理產(chǎn)業(yè)。” 從小就被眷養(yǎng)在貴族家庭的先知,因為代管產(chǎn)業(yè),第一次接觸到‘牲口’。他受到相當大的沖擊和震驚。 她的同類,穿著殘破、兩眼無神的放養(yǎng)在廣大的地下。沒有知識,沒有希望,頂多只能活到三十歲。所有的人口都由兩個女人生下來。 那兩個女人抬頭時,眼中只有無盡的絕望。 “當時我跟外面的人類已經(jīng)有接觸了—我的女主人還擁有廣大的外界資產(chǎn)。”先知無淚的啜泣,“為什么?為什么同樣是人類,我們卻只是奴隸寵物和神糧?” 每年都有牲口逃脫,即使是智商極低的神糧牲口。他們設(shè)法找到結(jié)界的漏洞。一場建新的逃出地下牧場,九三外面往往是廣大的樹海或沙漠。 不知道是生物的本能,還是身為人類天生的自尊,許多牲口都甘愿這樣就死,而不是等待宰殺。 先知被這種盲目的勇氣刺激,悄悄德在同為寵物的人們中散布著‘自由人類’的真實。最后他的女主人猝死,他鼓足勇氣,帶著所有追隨者逃亡到這里。 “我們......只是希望活得像個人而已。”她的聲音漸漸底了下來,“隨人意之擔驚受怕,但我們也算過了段人類的生活吧。米賽亞......我在大神間聽過你的名字,他們畏懼你,非常畏懼你......畏懼到試圖制造更多的彌賽亞。去看,去找......” 顫抖著手,他指著東方,“用你的眼睛去看......” 先知的眼睛漸漸朦朧暗淡,“夏綠蒂,你在哪?心愛的夏綠蒂。和你生活這段時間,我最像個人......等等我,我這就去找你......” 他絕了氣息。 眼眶刺痛,明峰抱著他良久。她將所有的尸體都安葬在一起,因為他不知道哪一個是夏綠蒂。 他想,先知應(yīng)該不介意吧? 他的左眼,非常非常痛。他第一次這樣放大自己的視線范圍,這樣催逼著自己的極限。 他和吸血族交手幾次,對他們非常的熟悉。更熟悉那種引發(fā)他嘔吐的污穢感。 最后他終于鎖定了目標。 在一個無月的夜晚,他和英俊悄悄的,入侵了吸血族的領(lǐng)地。 吸血族的領(lǐng)地用接近完美的隱蔽咒、迷惑咒,和堅固結(jié)界,已人世劃分開來。 這原本是廣大無垠的沙漠,人類的微型客機在吸血族眼中只是可笑的玩具。任何人都找不到這個巨大的綠洲,和位于綠洲之下的牧場。 很可惜,只是接近完美。而所有的結(jié)界河障礙,對明峰一點用處也沒有。沈偉明峰的式神,只要主人召喚,這些結(jié)界也等于無物。 這是個巨大伏流的一部分。巨大的伏流造成了這個壯闊的地下洞穴,而水量縮減之后,干涸的土地長滿菌衣和苔蘚,吸血族發(fā)現(xiàn)了這個‘福天洞地’,就把他們寶貴的牲口放養(yǎng)在此。 這其實只是吸血族眾多牧場中規(guī)模比較小的一個,但還是讓明峰倒抽了一口氣。他現(xiàn)在可以深刻體會到先知的沖擊了。當你知道這些奇模怪樣的,宛如外星人的生物,乃是育種之后的產(chǎn)物,和他相同種族的人類...... 任是誰都會感到一股深沉的憤怒和恐懼。 站在崖頂高處,俯覽著這群從臟兮兮的食槽吃著渾濁糧食的‘牲口’,明峰的憤怒幾乎壓抑不住,就上隱隱作痛。 同時他也察覺,這是某個地維的所在地。 這讓他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他追了二十余年的地維,對地維的一切都很熟悉。 地維原本就是大地骨骼的一部分,有種沉重陰霾的氣息。但這非關(guān)善惡,甚至連啃嚙著地維的‘無’都不能用善惡來評判。 他們就是存在,如此而已。 但這條地維卻明顯有了不同。表面上看起來,這條地維意外的堅韌。但他卻借得像是人工血管一樣。 他一直將全世界的地維看成一個循環(huán)系統(tǒng),使人間活生生的證據(jù)。他懷著這樣的溫柔,彌補地維上的裂痕。說來可笑,但這讓他對這片大地懷著一種接近戀愛的情感。 他眼前的這段地維卻是冷冰冰的,一點回應(yīng)都沒有。 堅固、完整、卻是‘死的’。 明峰沒辦法明確地揭示內(nèi)心感受。他覺得詭異和不舒服。 他彈指,憑空繪出光亮的符文,一閃即逝。隨著符文的消散,他和英俊的身影模糊起來。 這是一個幻咒。他坦承,這不是正統(tǒng)道家的咒。這玩意兒是巫毒教的祭祀教他的,至于他為什么會學,又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有時候他會納悶,這么多年來,他本家的道術(shù)坦白說一無長進,這些旁門左道倒是越學越多。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很有用。但一直要在心里觀想隱形這件事情,有些吃力罷了。 他和英俊就這樣大搖大擺的穿過養(yǎng)殖人類和吸血族,直往這寬廣地穴盡頭的建筑走去。 這建筑物鑲在巖壁里,很妙得呈現(xiàn)一個華美如希臘神廟的外觀。他和英俊小心的閃過門口警衛(wèi),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什么建筑物,而是個巨大的電梯。 看著幾乎有個運動場那么大的電梯,明峰驚訝的疏了神。這一疏神,讓他的幻咒無法維持,剛好和警衛(wèi)面面相關(guān)。 警衛(wèi)驚愕的拿著一杯血漿,瞪著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眼見他要大叫,明峰火速抽出短笛...... 開始吹奏悠揚的笛聲。讓明峰比較尷尬的是,情急之下,他吹得居然是‘小放牛’,自己都哭笑不得。 但警衛(wèi)還是很捧場的,先富一種如癡如醉的情境,嘴角還帶著恍惚的微笑。 一曲終了,警衛(wèi)還被余韻控制著,只會傻笑。趁著空當,明峰趕緊問,“警衛(wèi)大哥,這電梯怎么上下呀?” “這很容易,很容易的。”警衛(wèi)恍惚的教他如何操作這個復雜的電梯,好一會兒,他才迷惘的抬頭,“對了,你是誰啊?” “......沒有人啊,哈哈哈,警衛(wèi)大哥,你開玩笑嗎?你眼前一個人也沒有啊。”明峰干笑著。 “沒有人?”還被催眠者的警衛(wèi)迷迷糊糊的。 “對啊......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他上了電梯,轉(zhuǎn)頭強調(diào),“你看不到我。” “嗯......我看不到你,電梯沒有人。”經(jīng)緯溫馴的點點頭,喝了口血漿。 等他們遠離了警衛(wèi)的視線,緊張的明峰才松了長長的一口氣。 “......主任,你越來越像麒麟師傅了誒!” “......英俊,我不想聽這個。”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