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青離相會-《暴君我來自軍情9處》
第(3/3)頁
一陣風突然吹了過來,角落里的宮燈頓時熄滅,楚離一身黑色披風,墨飛揚,身材挺拔的緩步走在巨大的榮華宮中。
這個地方,即便是閉著眼睛,他也可以走出去。曾幾何時,他就是在這里,渡過了他人生中最為凄慘的十個年頭,任人欺凌,任人打罵,像只沒有尊嚴的狗一樣,艱難的活著。他曾經誓,總有一天,他要再回到這個地方,將這里一把火燒了,將那些欺負過他的人全都踩在腳下,讓他們跪在地上向自己哀求。
如今,他終于做到了,他鏟除了東齊,鏟除了這個地方曾經的主人,他成為了這片大6的領主,將這個國家變成了自己附庸,奪走了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可是為什么,他卻是那樣的不開心,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雀躍,反而滿滿的,全是沉重的悲傷。
從什么時候起,他就已經在他人生的字典里摒棄了悲傷這個詞語?
悲傷,難過,脆弱,流淚,那都是懦弱的人才會有的情緒。經歷了那么多之后,他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了,只是,為什么還是會有這種深惡痛絕的感情,在撕心裂肺的扯著他的心臟。
前面的拐角處,有一個水缸,九歲的那年,和小太監們玩捉迷藏,自己帶著她躲在了水缸里。沒想到水缸太深了,兩人爬不上去,沒有權勢的質子就那樣被遺忘了,他們在水缸里整整待了一夜,第二天才被莊先生救了出去。
楚離走了幾步,果然看到那只巨大的水缸。
一陣狂風突然吹起,有黃色的沙子被吹了起來,打在楚離的臉上,他仔細的嗅了嗅,似乎聞到了沙漠的氣息,好像是西部的邊關外那滾滾的黃沙厚重而粗劣的味道。
原來,還是想念的嗎?
黑暗中的男子揚起頭來,低低的笑,似乎是在嘲諷自己。
那個一生奔波,被命運左右,從沒開心快樂過一天的女子,真的就這樣消失在滾滾的黃沙之中,被塵土掩埋了嗎?他仿佛又看到了咸陽城外那個面色蒼白的女子的決絕的臉孔,看到她孤獨落寞的纖纖背影,看到那柄斷裂的長劍,毅然決然的橫在兩人之間,像是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將他們分成了南北兩極,他在這端,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勇氣和資格可以伸出手去拉住她要回到那個男人身邊的腳步。
或許,真的應該攔住她的,若是那樣,你就不會跟著他去了彭陽城,也就不會傷心欲絕的追隨而去,最后消失在蒼茫大漠上。
那些不想承認的后悔,終于像是一條條毒蛇一樣爬上了他的心頭。
承認吧,你原來仍舊是一個懦弱的人,即便是你現在擁有了萬里山河,仍舊無法阻止自已陷入那萬劫不復的地帶,把所有的驕傲和自尊都狠狠的踩在腳下,任別人踐踏。
他突然想起了秦之炎最后的那句話,他回過頭來,看著背對著他的男人,云淡風輕的笑,緩緩的說道:“其實你,才應該是最了解我的人啊。”
他一直是那樣的不以為然,可是這一刻,他卻突然明白了那是一種怎樣的無力感,那是壓迫著心臟的,撕扯著神經的,有心無力只能看著泰山崩于前的無奈。
他緩緩的向前走著,毫無目的性,只是盲目的走著。自從登上了皇位,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縱自己了,不去想南方的水患,不去想邊疆的戰亂,不去想幾國的形勢,不去想朝堂上的暗涌,只是孤寂的前行,淡漠的走。
風越的大,呼的一聲,整條甬道上的燈火全部熄滅。
“啊!”一聲低低的輕呼突然響起,楚離眉頭一皺,就停下了腳步。
月亮被烏云遮住了一半,連光芒都是暗淡的,昏暗之下,楚離只能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靠坐在長廊的欄桿上,曲著腿,秀飄散,白衣飄飄,像是午夜里的幽魂。
曾幾何時,也是在這里,一身破爛滿臉血污的孩子在長廊上瘋狂的跑著,那個穿著粉紅色小褂子的女孩子從欄桿上突然跳下來,擋在他的前面,指著他的鼻子大叫道:“呀!你怎么啦!”
歲月呼嘯而過,生死,上蒼的手在命運的棋盤上凌亂的撥弄著,咧開嘴角,詭異的笑。
兜兜轉轉幾個輪回,宿命中的人們,終于再一次站在生命的起點。
“誰?”清冽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像是午夜里盛開的一朵白色的凌霄花。
楚離握劍的手頓時一抖,眉頭緊鎖,不可置信的猛然上前兩步,原本坐在欄桿上的白衣女子卻突然凌厲的跳了下來,身手矯健的疾步上前,唰的一聲,匕抽出刀鞘,在黑夜中閃動著寒冷的鋒芒,對著男子咽喉就迎了上來。
烏云前行,頓時將月亮完全遮住,黑暗籠罩了整片大地。
“什么人在那邊?”士兵的聲音突然響起,隨即就響起了雜亂急促的腳步聲。
女子的手腕被男人一把抓住手掌之中,她眉頭一皺,一個小擒拿手就將男人的手掌反扣,拉著他退到一角,翻身就一起躍入了那個巨大的水缸之中。
一把捂住男人的嘴,匕抵在男人的咽喉上,寒冷的說道:“敢出一聲,殺了你。”
“什么人?”士兵急促的走了過來,左右看了一眼也沒見有人。
“頭,沒人啊。”
“再四處找找,”頭領沉聲說道:“前幾天剛殺了一批,不能馬虎大意。”
人群漸漸遠去,越來越遠,漸漸的聽不到聲響。
“老實點,快說,這是什么地方?有多少人防守?口出路在哪里?”
女子清冷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兩人的距離那么近,蹲在巨大的水缸里,幾乎是緊緊樓抱在一起一樣。
楚離的眉頭緊緊的皺著,眼神深邃的看著漆黑一片的前方,鼻息甚至可以嗅到她身上清新的味道,他緩緩的伸出手來,想要去觸碰女子的臉,對于她的問話,好似聽不見一樣,只是執著的想要去觸碰。
“快說!”女子的手頓時用力,狠狠的捏住他的脖頸,狠狠的說道:“這里離榮華宮多遠,楚皇現在還在宮中嗎?可曾離開東齊?再不老實……”
烏云終于飄散,月亮破云而出,月光清冷的灑下偏偏蒼白的光芒。
巨大的榮華宮里,敗落的西北角太學回廊上的一只水缸里,一男一女對視而坐,眼神復雜,萬千情緒奔涌,全都化作了無言的沉默。
時光流轉,冥冥中,星圖在不斷的變換,歲月在呼嘯的奔騰,多少前塵往事飄蕩經過,掃過今朝的華。
一晃眼,五年的光陰已過,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在歲月的畫卷上書寫下那塊弄人的白玉。
群山無法同時翹楚,參商怎會永遠相離?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