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一推,推得海駿一個踉蹌…… 成都有個地方叫“少城”。 “少城”在舊皇城西南,創于隋,城是早毀了,然而除了“萬里”、“駟馬”兩橋外,仍以這兒最熱鬧。 無他,這地方全是酒樓茶肆。 郭璞戴著那特制的人皮面具,背負著手,逛進了一家名喚“五云仙館”的茶館,他找對了地方。 “五云仙館”這名兒雅,實際上,這家茶館也不俗,桌、椅全是竹子編的,瞧上去干凈舒服。 那茶壺茶杯也全是上好的細瓷。 成都一城有茶館好幾百家,這“五云仙館”該稱上者。 茶館就是茶館,熱鬧就是熱鬧,可是亂烘烘的,有下棋的,有三五一桌擺龍門陣的,也有一個人靠在那兒蹺著二郎腿,閉著眼,抽著旱煙嘴里還直哼哼的。 瞧吧,“眾生相”,是應有盡有。 郭璞選了一付小座頭,剛坐定,伙計來了(四川人叫么師),點頭陪笑,打著川腔開了口:“客人要喝啥子茶?” 郭璞則是一口京片子,道:“揀上品給我沏上一壺。” 那黟計連忙答應,卻沒走,道:“客人是京里來的?” 郭璞含笑點頭,道:“正是,你怎么知道?” 那伙計笑道:“一聽就聽出來了,京片子煞是好聽!” 郭璞道:“貴地這川腔也不差!” 那伙計忙笑著謙遜,又說了兩句才沏茶去了。 郭璞這才抬眼打量四座,憑他的眼力,一眼便看出座位上十有八九的茶客是“哥老會”的袍哥。 還有,柜臺里那個掌柜模樣的老頭兒扎眼。 他笑了笑,靜等那伙計來臨。 有頃,那伙計來了,點頭陪笑,把茶放在了桌上。 但,不知怎地,那好好的桌子忽地一晃,一壺熱茶濺了郭璞一身,那伙計忙賠不是,拿下毛巾要為郭璞擦。 郭璞則毫不在意地擺手笑道:“不要緊,不要緊,大概是桌子腿歪了!” 說著,抬手在桌子上按了按。 這一按,正在點頭陪笑賠不是的伙計,笑容一斂,臉上變色,也直了眼,怔住了。 沒別的,那桌子的四條腿全入了地中,至少也有三分。 倏地,那伙計定過了神,道:“客人是……” 郭璞淡淡一笑,端起了茶杯。 一見郭璞端茶杯的那只手,伙計臉色又是一變,道:“原來客人是‘洪門’弟兄,有什么見教?” 郭璞淡淡笑道:“豈敢,我想見見貴會大袍哥。” 那伙計望了望郭璞,道:“請等一等!” 隨即隨身行進柜臺,在那老頭兒耳邊低低數語。 那老頭兒臉色也自一變,抬眼望向郭璞,隨又收回目光,微微地點了點頭,嘴唇也動了幾下。 那伙計轉身行出柜臺,來到郭璞桌前,一哈腰,道:“尊容請跟我來!”說完了話,逕自轉身行向里面。 郭璞站起跟了過去,剛進門,身后又進來五、六個人,清一色的長袍中年漢子,全是適才座上客。 一人伸手掩上了門,那伙計拉過一把椅子道:“尊客請坐下說話!” 郭璞含笑說了“謝謝”,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下去。 坐定,那伙計開了口:“尊容貴姓?” 郭璞道:“我姓洪!” 那伙計道:“我問的是……” 郭璞道:“我姓燕!” 那伙計道:“原來是燕朋友,燕朋友由哪兒?” 郭璞道:“由河北來!” 那伙計道:“燕朋友千里迢迢來到成都是……” 郭璞道:“專為拜謁貴會大袍哥。” 那伙計道:“燕朋友要見敝會大袍哥,有何貴干?是公?是私?” 郭璞道:“奉敝會雙龍頭之命,有要事面陳,純為公事。” 那伙計道:“燕朋友在‘洪門’中是……” 郭璞道:“忝為雙龍頭一名護法。” 那伙計“哦”的一聲,道:“原來是‘洪門’護法大哥,燕朋友當知敝會的規矩?” 郭璞道:“煩請指點!” “不敢!”那伙計道:“燕朋友得過幾關之后,方能見著敝會大哥。” 郭璞道:“但不知要過幾關,須多少工夫?” 那伙計道:“共五關,多則三天,少則一日……” 郭璞皺眉說道:“我在成都停留只有兩個時辰。” 那伙計面泛狐疑,道:“燕朋友不是說,專為拜會敝會大哥而來么?” 郭璞點頭說道:“事實如此。” 那伙計說道:“那燕朋友怎么說只有兩個時辰的停留?” 郭璞道:“這個……我是想請貴會破例……” 那伙計冷笑說道:“燕朋友前言不對后語,恕敝會得罪了!” 他此言一出,那五、六個中年漢子立即擁了過來。 郭璞忙一思手,道:“且慢,貴會如此待客,不怕驚動……” 那伙計搖頭,道:“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沒有人管敝會的閑事。” 話聲方落,那幾個漢子探掌抓了過來。 郭璞搖頭一笑,道:“那么,也恕我得罪了!”右掌電出,一閃而回。 悶哼四起,那幾個,各抱右腕,駭然暴退。 那伙計臉色大變,冷哼說道:“果然好身手,我試試!” 揉身欺上,也探掌便抓。 驀地,那兩扇門倏然而開,一聲輕喝傳了進來:“住手!” 那伙計連忙沈腕收掌,閃向一旁。 隨著這聲輕喝,那柜臺里的老頭兒走進來。 他望了郭璞一眼,隨即向旁邊擺手說道:“帶這位朋友見么哥去!” 那幾個漢子中,一人應聲而出,猶抱著右腕道:“朋友請!” 郭璞道:“怎么,不要過關了么?” 那老頭兒道:“這一關你朋友已經過了。” 郭璞未再多說,隨著那漢子行了出去。 當郭璞與那漢子離開這“五云仙館”茶館后,有一個袍哥也走了,郭璞往東,他則往南匆匆而去。 那中年漢子帶著郭璞東轉西拐,沒一會兒便到了“萬里橋”頭。 成都護城河汲引沱江之水,統稱府河,跨府河之橋甚多,而以這“萬里橋”與另一座“駟馬橋”最富古跡之美。 “駟馬橋”名始自司馬相如,昔司馬相如入長安題柱云: “不乘赤車駟馬,不過汝上。”遂奪發努力,終至宦達。 而這“萬里橋”則是根據“水經注”載: “大城南門曰江橋,橋南曰萬里橋,經里橋架于清水河上,此水與沱江會合,而嘉陵江而轉長江,下至東海長達萬里。”因名。 又說:“蜀使費-聘吳,諸葛袒嘆曰:‘萬里之行始于此。’故橋以為名。” 特別是唐明皇幸蜀過“萬里橋”,喜曰: “吾常自知,行地萬里則歸矣。” 這位流亡皇帝,竟以萬里得歸自慰。 昔放翁陸游有“曉過萬里橋”一詩云: “曉出錦江邊,長橋柳帶煙,豪華行樂地,芳潤養花天。擁看歌斜帽,窺門笑執鞭,京華歸未得,聊此送流年。” 足見南宋時,這“萬里橋”一帶的煙柳風光,完全是一個歌舞升平的琉璃世界,而今,在這清雍正年間,這“萬里橋”一帶之熱鬧繁華,也絲毫不稍讓南宋。 一到這“萬里橋”頭,便皺了眉,心想:這可好,不讓人家往這兒跑,自己卻往這兒來。 心念轉動,口中卻問道:“朋友,貴會那位么哥就在……” 那中年漢子截口說道:“燕朋友請只管跟我走!”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