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山深處-《大地飛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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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忍不住要問她。陽光用力咬住嘴唇,過了很久才能開口。
“他沒有死,他已經(jīng)到這里來過。”
“你怎么知道他來過?”
“這張桌上本來有個泥娃娃,是他特地從無錫帶回來的泥娃娃。”陽光輕輕地說,“他一直覺得泥娃娃很像我。”
小方終于明白:“你們上次走的時候,泥娃娃是不是還在這張桌上?”
陽光點頭:“我記得清清楚楚,絕不會錯。”她說,“我們臨走的時候,我還親了它一下。”
“以后你們還有沒有來過?”
“沒有。”
“除了你們之外,還有沒有別人會到這里來?”小方又問。
“沒有。”陽光強調(diào)地說,“絕對沒有。”
“所以你認(rèn)為卜鷹一定已經(jīng)到這里來過,泥娃娃一定是他帶走的?”
“一定是。”
她的聲音已哽咽,有些問題她想問,又不敢問,因為她知道這些問題一定會刺傷她自己。
——卜鷹既然已來了,為什么又要走?為什么不留在這里等她?為什么沒有留下一點消息?
這些問題她就算問出來,小方也無法回答的。
這些問題她沒有問出來,反而有人為她回答了——是用一種很奇怪很驚人很可怕的方法回答的。
開始的時候,他們只聽見屋頂上有“篤”的一聲響。接著,這間小木屋的四面八方都有了同樣的響聲,“篤、篤、篤……”一連串響個不停,就好像有無數(shù)愚蠢的獵人,將這小木屋錯認(rèn)為一個洪荒巨獸,射出了無數(shù)弩箭,釘在木屋上,想活活把它射死。
木屋不會死,世上也沒有如此愚蠢的獵人。
這是怎么回事?
他們很快就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這一瞬間,木屋忽然飛起,每一塊木板都忽然脫離了原來的結(jié)構(gòu),一塊塊飛了出去。
每一塊木板上都釘著個鋼鉤,每一個鋼鉤上都帶著條長索。
他們只看見一條條長索帶著一塊塊木板滿天飛舞,一眨眼就不見了。
木屋也不見了。
那張小小的空桌子還在原來的地方,那個小小的火爐也還在原來的地方。
木屋里每樣?xùn)|西都依舊在原來的地方,可是木屋已經(jīng)不見了。
這里是深山,是在大山最深處的一個遠(yuǎn)離紅塵的綠色叢林最深處。
長索飛來又飛去。
木屋也飛去。
大山卻仍依舊,叢林也依舊,風(fēng)依舊在吹,風(fēng)中依然充滿了從遠(yuǎn)山帶來的木葉芬芳。
雖然是白天,陽光卻照不進(jìn)這濃密的原始叢林,四下一片濃綠,濃得化也化不開,綠得就像是江南的春水。
除了這一片濃綠和他們兩個人之外,天地間仿佛什么都沒有了。
沒有別的人,沒有聲音。
陽光看著小方,小方看著她,孤零零的兩個人,兩個人的手腳都已冰冷。
因為他們都知道,現(xiàn)在他們雖然看不見任何人,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可是在每一株綠樹后,每一個陰影里,都已經(jīng)布滿他們看不見也聽不見的殺機。
長索不會無故飛來,木屋也不會無故飛去。
——他們的仇敵已經(jīng)來了,跟著他們來的,在拉薩,在那火場里,就已經(jīng)盯上了他們。
——如果卜鷹還沒有走,現(xiàn)在當(dāng)然也已落入這些人的掌握中。
——所以卜鷹走了,而且沒有留下一點消息。
——因為他算準(zhǔn)了陽光遲早一定會來找他,也算準(zhǔn)了他的對頭一定會跟著她來的。
強敵環(huán)伺,殺機四伏。
現(xiàn)在他們應(yīng)該怎么辦呢?
陽光看著小方,小方也看著她,兩個人居然全都笑了,就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
就好像木屋還在原來的地方。
“這地方真不錯。”小方微笑道,“你早就應(yīng)該帶我來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這地方。”
小方找了把椅子坐下來,忽然說:“我敢跟你打賭。”
“賭什么?”
“我敢賭這里一定有酒。”
“你贏了。”
陽光笑得仿佛真的很愉快,真的從一個小小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小壇酒和兩個酒杯。
她在小方對面坐下來,小方敲開了酒壇的泥封,深深吸了口氣。
“好酒。”小方說。
他倒了兩杯酒,一杯給他自己,一杯給陽光。“我敬你。”他舉杯,“祝你萬事如意,長命百歲。”
“我也敬你。”陽光說,“也祝你萬事如意。”
他們同時舉杯。
他們還沒有把杯中酒喝下去,忽然間,風(fēng)聲破空,“丁”的一響,兩個酒杯都碎了。
酒杯是被兩枚銅錢擊碎的,銅錢自濃蔭深處飛來,距離他們最少在十幾丈外。
要用一枚銅錢打碎一個酒杯并不難,要用一枚銅錢從十幾丈外打碎一個酒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陽光和小方卻好像根本沒有把它當(dāng)作一回事。
兩個人居然還是連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就好像手里根本沒有拿過酒杯,又好像酒杯還在手里,根本沒有被打碎。
如果這時候有人在看著他們,一定會認(rèn)為這兩個人都是白癡。
這時候當(dāng)然有人在看著他們,這木屋四面的密林中都有人。
奇怪的是,他們雖然拆了木屋,擊碎酒杯,卻沒有別的舉動。
如果說陽光和小方都在演戲,他們就在看戲。
這些人難道是特地來看戲的?
天色已漸漸暗了。
小方站起來,在這個已經(jīng)不見了的木屋里,沿著四面已經(jīng)不見了的木壁轉(zhuǎn)了兩個圈子,忽然說道:“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的確不錯。”
“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小方問陽光。
陽光看著他,看了半天,才慢慢地?fù)u了搖頭:“我不想去。”她說,“你去,我在這里等你。”
“好!我一個人去。”小方向她保證,“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四面的木壁門窗雖然已全都不存在了,他卻還是從原來有門的地方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慢,態(tài)度很悠閑,就好像真的是吃飽了飯出去散步的樣子。
木屋建造在樹林里特地開辟出來的一塊空地上,他剛走到空地的邊緣,林木后忽然有人影一閃,一個人輕叱:“回去!”
叱聲中,十二點寒星暴射而出,打的既不是小方穴道,也不是他的要害,卻將他所有的去路全都封死。
迎面打來的三點寒星來勢最慢,小方既不能再向前走,也不能左右閃避,只有隨著迎面打來的這三件暗器的來勢向后退,一路退回了木屋,退回到他原來坐著的那張椅子上。
他剛坐下,這三件暗器也都落了下去,落在他面前,卻不是剛才擊碎他酒杯的那種銅錢,而是三枚精鐵打造的鐵蓮子。
鐵蓮子本來是種普通的暗器,可是這個人發(fā)暗器的手法卻極不普通,不但手法極巧妙,力量更算得準(zhǔn)極了。
陽光看著小方,臉上雖然還是全無表情,眼中卻已有了憂懼之色。
現(xiàn)在無論誰都已經(jīng)應(yīng)該可以看得出,這次來的都是一等的高手。
小方居然又向陽光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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