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是你的兒子-《大地飛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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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海中,浮現出和這兩個女人共度時的歡樂。
這些歡樂,他將終生難忘。
他對這兩個女人的感情,是又復雜又深厚的。
齊小燕用詫異的目光注視著小方。
蘇蘇的目光卻不詫異。
因為她了解小方的感情。
因為她是孩子的母親,小方是孩子的父親。
母子情深,父子情也深。
在危難中,在歷劫后,突然發現自己有小孩了,突然見到了這個小孩,那一份心靈的震撼,是絕對連接到淚腺上的。
蘇蘇深情地看著小方和他懷中的小孩,她忽然感到一股暖流充盈在心口。
她從來沒有想到,父愛也是這么深刻,這么動人的。
她只知道母愛。
母愛是自然的。從懷孕那天開始,從嬰兒在母體成形那天開始,母親就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很快就變成愛。
嬰兒還沒有出生,就已經有了他母親愛的關注。
父愛就不一樣。
父親一定要看到小孩脫離母體,降臨人間,才會去愛他。
從第一眼看到小孩起,父愛才開始。
母愛是天生的,父子之愛卻是后天慢慢培養的。
父子之愛,是一種學習的愛。
令蘇蘇感動的,就是她發現小方竟然愛她的小孩那么深厚。
她忽然沖上去,將小方和小孩抱緊。
小方溫柔地將視線投落在蘇蘇的臉上,目光里顯出一份很深沉的感激。
感激她為他留了后代。
有了后代,他就死而無憾了。
有了后代,他心情豁然開朗。
他不再恐懼死亡,也不再恐懼面對危難。
他隨時隨地可以死去。為卜鷹,為蘇蘇,為陽光,為齊小燕。
小方剛醒過來的時候,以為自己身陷地獄之內。現在,他知道他并沒有入地獄。
入地獄的人絕對不是他。
就算是入了地獄,他入的也只不過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地獄。
因為他忽然有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決心。
他決心去查明這件事情的真相。
不惜代價,不惜死亡的犧牲,他都要去查出背后的陰謀者到底是誰。
他知道他必然查得出來。
因為他已經沒有了后顧之憂。
他的思路,也將不會受死亡陰影的威脅而大打折扣。
一個無畏的人,他的劍術必將百分之百地發揮盡致。
他知道,這是他開始發問的時候了。
但是他沒有問。
他先去抱起了他的孩子。
小方不是圣人。既不能做圣人,也不想做圣人。
在他心底某一個秘密的角落里,也許他是想先去擁抱齊小燕的。
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已將一個女人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的給了他。
這種事不但是女人所難忘懷的,男人也同樣很難忘記。
在小方心底深處另外一個秘密的角落里,他想去擁抱的也許是陽光。
陽光是個明朗美麗,但卻非常癡情的女孩子。他知道他這一生中,是永遠得不到她的。
但是他喜歡她,不但喜歡,而且尊敬。
他對陽光的感情,已經跟他對卜鷹的友誼混為一體。
小方是個男人。
蘇蘇是個女人,一個絕對女性化的女人。甚至可以說她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是女人。
小方不能忘記她。
她的激情,她的溫柔,她的纏綿。無論任何男人都難以忘記。
在小方心底更深處,他想去擁抱的也許是她。
但是他卻先去抱起了他的孩子。
那不止是因為父愛。父與子之間的感情是后天的,是需要培養的。
他先去抱起他的孩子,也許只不過因為他要求平衡。一種愛的平衡,一種唯一可以使他情緒穩定的平衡。
不管怎么樣,他還是這么做了。
齊小燕悄悄地退了出去,陽光慢慢地坐了下去,坐在床邊的一張椅子上。
蘇蘇卻忽然笑了,笑得非常奇怪。
她的笑容中仿佛帶著種說不出的譏誚惡毒之意,她的眼神也一樣。
她看著小方微笑,忽然問道:“你真的以為這孩子是你的孩子?”
“他難道不是?”
“不是。”蘇蘇說,“當然不是。”
她冷冷地接著說:“你為什么不想想,呂三怎么會把你的孩子還給你?”
小方怔住了。
他知道蘇蘇不是在說謊,但是他也沒有放下手里的孩子。就好像一個溺水者,明知自己抓住的并不是一根可以載他浮起來的木頭,卻還是不肯放過一樣。
蘇蘇的笑容看來就像忽然又變成了一個面具。
“呂三要我帶這個孩子來見你,只不過要我告訴你,你的孩子已經長得有這么大了,就好像這個孩子一樣活潑可愛。”
小方的手冰冷。
蘇蘇忽然又冷笑。
“你以前有沒有想過你的孩子?”
“沒有。”小方說。
他是個誠實的人。也許不能算是好人,卻絕對誠實。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孩子,只因為他還沒有見過他的孩子。
他們父子之間還沒有愛。
“你知道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蘇蘇又問,“但是你從來都沒有想過他?”
小方承認。
但是現在他已經開始在想他了,因為他對他的孩子已經有了一個具體的形象。
——這就是人性。
無論人的本性是善還是惡,人性中總是有弱點的。
呂三無疑是最能把握這種弱點的人。
“呂三要我告訴你,”蘇蘇說,“如果你要見你的孩子,就得先替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小方不能不問,“他要我替他去做什么事?”
蘇蘇還沒有開口,外面已經有人替他回答:“他要你先替他殺了我。”
這是班察巴那的聲音。
一種非常冷靜,又非常熱情的聲音。只要聽過一次就很不容易忘記。
——永遠沒有人知道他會在什么時候出現的班察巴那又出現了。
班察巴那看來永遠是年輕的。
——“年輕”,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并不是年紀,而是一種形象。
他看來年輕,因為他看來永遠都是那么堅強,那么挺拔,那么有生氣。
無論他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出現都一樣。
就算他剛從泥沼里走出來,他看來還是像一把剛出爐的劍,干凈、明亮、鋒利。
就算他剛從敵人的尸骨鮮血中走出來,他看來還是沒有一點血腥氣。
這次和以往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手里居然提著一袋酒。
滿滿的一羊皮袋酒。
他走過來,坐在一張小桌旁的一把椅子上,他看著小方說:“坐。”
小方坐下,先把孩子交給蘇蘇才坐下,坐在對面。
班察巴那將滿滿的一袋酒放在小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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