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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回西山壹號，盛明稚大腦中都還在回想盛旭說他手機密碼從高中起就沒換過時，陸嘉延的那個眼神。

    怎么看，怎么覺得微妙。

    盛明稚不會覺得陸嘉延的智商比自己低。

    況且以狗男人的自戀程度，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把握知道他就是自己暗戀了十幾年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厚顏無恥的承認吧??！

    盛明稚甚至都做好了被陸嘉延逼問的結果。

    但奇怪的是，陸嘉延一路上都沒有提起這個話題。

    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樣。

    ……太奇怪了吧？

    盛明稚心中雖然疑惑，但陸嘉延不主動提，他也不會眼巴巴地湊上去說明真相的好嗎。

    也不是覺得丟人，就是覺得怪怪的。

    一旦坦白自己暗戀他那么多年。

    那之前一切假裝毫不在乎且做作的表演都夠盛明稚羞恥到下輩子去。

    小盛老師決定先裝一段時間縮頭烏龜。

    只要我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情就等于沒有發生.jpg

    結果越擔心什么越來什么。

    盛明稚想刷會兒微博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費勁千辛萬苦終于登上大號之后，一種很不妙的預感忽然在他心中出現。

    每一次有這種預感，反正都沒發生什么好事。

    盛明稚的大號因為今晚的出圈舞臺，已經被艾特爆了。

    他有強迫癥，上去就點掉了艾特他的轉發評論和點贊，順便把私信關了。

    結果點開轉發，第一條就讓他的壞預感靈驗。

    是一條cp粉的微博。

    他沒想到自己跟陸嘉延的cp粉還挺多的，都在真情實感的扒糖。

    創建的cp超話都沖上超話榜第一了，有幾十萬的粉絲關注。

    取了個難聽的要死的cp名，盛明稚都懶得承認。

    不管他的小號還是口嫌體正直的關注了cp超話。

    偶爾看看她們在里面編的愛情小作文。

    就，他還挺喜歡看的。

    艾特他的微博就發在cp超話中：

    @小葵：我說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這個細節了吧？？？

    配了一張視頻截圖，盛明稚點開來一看，發現是上回江別在微博上公開為他澄清的那段視頻里截圖的。

    正好截圖到盛明稚高中時寫得那段曲譜上面，他都沒看到這個粉絲扒曲譜干什么，結果下一張，就被這個cp粉用紅圈給重點圈出來了一個名字。

    模糊的截圖中，樂譜的角落。

    白紙黑字的寫著“陸嘉延”三個字。

    ……

    ……

    我草？

    盛明稚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甚至把圖片放大了看，圖片夠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這個名字。

    不知道這群人是怎么發現的。

    都把視頻看包漿了吧？！

    連盛明稚自己都不記得，他當年是不是真的在樂譜上寫過陸嘉延的名字。

    誰知道暗戀的人怎么想的，但他好像確實、有段時間、很喜歡寫陸嘉延的名字。

    能不能把她們扒出來的這條微博刪掉。

    很急。

    而且轉發都好幾千條了。

    評論都在狂歡：

    “牛啊，姐妹，拿顯微鏡在磕糖吧！”

    “有沒有人打假，沒有人打假我就磕了啊?！?

    “好，校園暗戀是吧，我們老板和老板娘要了！”

    “@盛明稚，十分鐘之內不出來打假我就默認你是寫給老公的了。”

    “救。。我是說我怎么覺得還挺有道理的，陸嘉延以前是不是也是附中畢業的？”

    “邏輯閉環了，我證明是真的（握拳）”

    ……

    就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真相，心虛了一般。

    盛明稚果斷無視了這條微博，假裝看不見，直接掐滅手機屏幕。

    不過看網友提起樂譜，盛明稚倒想起來自己在陸嘉延的書房里還放了一大堆廢稿。

    而且他順勢還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上回附中百年校慶的時候，他從盛家收拾出了一些以前的破爛，其中就有陸嘉延的準考證，還有那塊早就停止轉動的表。

    當時盛明稚完全沒有被陸嘉延發現的危機感。

    順便就把那張準考證夾在專業書中，現在想起來，覺得太危險了。

    一到家，盛明稚就找借口去了書房。

    桌面上和他走時亂糟糟的樣子完全不同，顯然陸嘉延已經整理過了。

    得出這個猜想的時候，盛明稚的心臟猛地跳空一拍。

    連忙把桌面上所有的專業書都翻出來，甚至還有那些夾在一起的廢稿。

    翻了個遍，沒找到陸嘉延的那張準考證。

    這個結果，盛明稚竟然沒感覺太意外。

    好像冥冥之中就有什么預感一般，他在某些方面，有著驚人的直覺。

    盛明稚倒不會天真的以為是保姆把這張準考證給收走了。

    剩下唯一一個可能，就是陸嘉延發現了，而且還偷偷拿走了！

    想到今天晚上他那個若有所思的笑意。

    盛明稚感覺陸嘉延肯定知道了什么，但是他不說。

    盛明稚此刻就覺得狗男人像一個揣著明白裝糊涂的老陰比。

    內心開始莫名其妙的較勁兒，不說是吧，行，那看誰先憋不?。?

    就在這個時候，書房門被推開。

    大概是看他在書房里呆了太久沒回臥室，陸嘉延過來找他，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盛明稚十分淡定：“我找東西?！?

    陸嘉延靠在門口，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樣，關切道：“找到了嗎？”

    “沒?！?

    呵呵，繼續裝，裝的還挺像。

    你敢說那張準考證不是你自己收走的？！

    盛明稚加重語氣，故意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一張準考證而已，丟了就丟了。”

    果不其然，陸嘉延的表情微妙的凝固了一瞬，然后開口：“既然都找了這么久，說明也不是，那么不重要吧？”

    “哦?！笔⒚髦筛杏X自己掰回了一局，心情不錯：“那也沒辦法，都已經丟了，小盛老師也變不出來?！?

    他頓了下，道：“況且，留著還容易被人當做變態呢?！?

    陸嘉延慢悠悠道：“變態？”

    “嗯！”盛明稚的表情很無辜：“而且，嘉延哥，你不覺得一個人留著另一個人的準考證那么多年，行為特別變態嗎？”

    盛明稚這么一提醒。

    陸嘉延忽然想起了一樁不久前才發生過的事情。

    句式很熟悉。

    盛明稚在附中校慶之前在微信里問過他。

    如果一個人留著他高中時期的準考證圓珠筆和草稿紙，他怎么看？

    他怎么說來著，好像是說……遇到變態了。

    陸嘉延人生難得有幾次追悔莫及的時刻。

    并且每一次都精準無比的與盛明稚相關。

    罕見的，男人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刻。

    半晌，他遲疑著開口：“……有嗎。”

    盛明稚點頭，很無辜：“有吧。反正我好像聽誰說過?！?

    陸嘉延：“……”

    不過，盛明稚還是低估了陸嘉延的厚臉皮。

    幾秒鐘之后，男人就緩過神來，厚顏無恥道：“我怎么不覺得？”

    哦。

    你現在又不覺得變態了是吧。

    陸嘉延慢條斯理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這個人特別的深情專一?！?

    盛明稚斬釘截鐵，面無表情：“沒有！”

    狗男人，你故意的是吧？？

    -

    轉眼間，云京迎來了第一場初雪。

    北方的雪總是鵝毛似的飄，一連下了三天，窗外銀裝素裹的一片。

    距離《練習生出道戰》收官已經過去整整兩個月了。

    盛明稚那個出圈舞臺的熱度才算是過去，不過這兩個月里，聯系小王想要邀請他的節目跟不要錢似的倒貼。

    以前是沒通告跑，現在是通告多的不知道先跑哪一個。

    娛樂圈就是這么現實的地方，人一紅，地位一起來，管你會不會演戲唱歌，總有你一個舞臺。

    盛明稚看到那種一流大導演都跑來邀請他客串電影角色了，頓時覺得有點好笑。

    他又不是傻逼，難道看不出來導演只是單純的看中了他銘臣小少爺這個身份嗎。

    像借著他的名聲拉投資是吧。

    盛明稚還偏不。

    所以這些資源全都被他推了。

    實在推不掉的，就轉手送給季嶠。

    兩人在舞臺合作之后，意外的還保留著一點聯系。

    當然，主要是季嶠在微信上單方面倒貼他，盛明稚為數不多的朋友都是這么來的。

    他從來不主動出擊。

    交友全靠對方倒貼。

    找盛明稚的電影和代言肯定不是什么小制作和野雞牌子，他直接推給季嶠，合作方也不能不給他這么面子。

    于是，季嶠一出道，就成為了內娛史上最恐怖的資源咖。

    而盛明稚本人，則像一條咸魚，在家里呆了幾天之后閑不住，又跟沈苓滿世界旅游去了。

    混娛樂圈就跟玩似的，此時所有的粉絲跟圈內人才明白，盛明稚那三年之所以那么“糊”，完全是因為小少爺根本就沒有什么上進心??！

    云京下雪的那幾天，盛明稚終于收了心。

    于此同時，他之前參加的《我是實習生》綜藝還差最后一期的收尾。

    實習生的總導演其實都做好盛明稚不來的準備了。

    但意外的是，盛明稚雖然不接新的通告，可對待工作還是十分認真，只要是接了的綜藝，都會錄制完畢。

    況且《實習生》的錄制在盛嘉，對盛明稚而言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跟陸嘉延見面。

    自從曝光了“老板娘”的身份之后，他上下班都不裝模作樣的搭專車，直接跟陸嘉延一塊兒上班。

    前面的鏡頭素材基本都夠了。

    導演組最后還差一段戶外的素材，原本是安排跟盛明稚一組的一個素人女大學生去跑市場，結果這幾天云京大雪，小姑娘沒注意保暖感冒了，一早上來就趴在桌上發燒。

    拍攝的進度也被耽誤。

    導演組商量來商量去，只好把進度延后，等小姑娘好起來再繼續拍攝。

    這讓盛明稚挺莫名其妙的，跑市場而已，他們組又不是沒人了，難道還要指定誰去嗎？

    ——他看起來不行怎么的？

    跑市場出差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活，又累又辛苦。

    在盛明稚開口說他可以去之前，誰敢讓“老板娘”去吃這個苦啊，節目組還想不想干了！

    當然，導演組也是真的沒想到，傳聞中脾氣驕縱難搞的盛明稚關鍵時刻還挺有責任感的。

    不管他是不是為了幫助這個女生，都讓眾人心里對他有了一點點好感。

    事關盛明稚，所以節目組下午就把他的工作安排報給了姚深。

    姚深也事無巨細的匯報給了陸嘉延，盛明稚出差的地方不遠，就在云京的郊區，跟拍一個公益微電影，盛嘉市場部今年年會總結要使用。

    只不過這幾天下雪，地滑不好走路。

    拍攝現場肯定不如辦公室坐著舒服，姚深匯報完畢之后，委婉的提出盛明稚不去也可以，市場部能安排其他人。

    意外的是，陸嘉延沒有主動替盛明稚做決定。

    只是看完策劃之后，淡淡地開口：“下午不重要的行程幫我推掉。”

    姚深一聽就知道陸嘉延的意思。

    連忙安排下去。

    -

    盛明稚中午出發的時候，給陸嘉延發了條短信，說自己要去出差了。

    潛臺詞很明顯：呵呵，要不要來陪我，你看著辦吧。

    當然，陸嘉延如果真的來陪他最好。

    如果不能來——盛明稚也沒報太大希望。

    盛嘉越到年底越忙，前段時間上班還能跟陸嘉延一起坐車。

    這段時間基本都見不著面，陸嘉延不是在開會，就是在出差，不是去國外，就是去國外的路上。

    越了解他的生活，越覺得他辛苦。

    盛明稚也不在像以前那樣任性，要他事事陪著自己。

    即便陸嘉延不來，他也能很好地獨立完成一件事。

    當跟攝像老師坐車一路到了出差的郊區時，盛明稚才覺得有點眼熟。

    再一想，這不是當年江別帶他來的那個機場附近嗎？

    云京這些年的變化日新月異。

    但國際機場的位置卻始終沒有改變，擴建了好幾次，都沒開發到周圍的山區。

    大概是為了保留云京的一些原始風景。

    故地重游，盛明稚的心境已經完全發生改變。

    第一次來這里是陸嘉延出國的那一天，當時，盛明稚還以為那就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誰知道多年過去，兜兜轉轉，曾經在無數個深夜中猜了千百次的人選，成了自己。

    如果當年有人跑來告訴他，最后跟陸嘉延結婚的是自己，他可能會以為這個人是神經病。

    公益微電影拍攝的時候，盛明稚只需要跟著看看節目組缺什么，然后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

    很瑣碎，但是也很忙，以至于連陸嘉延的電話都沒接到。

    下午三點，山區下起了大雪，拍攝進度被耽誤了。

    盛明稚正好利用這個時間休息一會兒，給陸嘉延發微信騷擾他。

    拍了一張自己雙手凍得通紅的照片過去：

    【圖片】

    【看我的手，凍死了！】

    陸嘉延秒回：【沒戴手套嗎？】

    【戴了?！?

    【但還是很冷，想喝奶茶tvt】

    其實也不是想喝奶茶。

    就是想找點兒話題跟陸嘉延閑聊。

    距離上一次見他還是四天前呢。

    陸嘉延好像有忙不完的工作。

    結果這條消息發過去之后石沉大海。

    盛明稚都快把手機盯出一個洞了，都沒見陸嘉延回復他。

    怎么？

    難道他找的這個話題很無聊嗎？！

    有這么難回復嗎？！

    就在盛明稚盯的有些生氣，準備狗男人再不回自己，他就打電話過去鬧脾氣的時候。

    臉頰邊忽然一熱。

    盛明稚嚇了一跳，連忙轉頭。

    冥冥中有什么預感一般，在那一刻他心里升起了一個“不會是陸嘉延來了吧”的念頭，然后一秒之內就驗證了他的想法。

    陸嘉延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站在他身后。

    一只手拿著奶茶，另一只手插兜，姿態懶散，桃花眼笑盈盈的，就這么看著他。

    盛明稚說不出這一刻心里的感受。

    心跳的好像要跳出他的胸腔。

    他站起來，神情還有些呆呆地。

    陸嘉延挑眉：“看見老公太激動了，話都不會說了嗎？”

    懶得理他的油腔滑調。

    盛明稚開口：“你不是在公司有事嗎？”

    “嗯?！标懠窝影涯滩柽f給他：“沒有明稚的事情重要?！?

    “哦?！笔⒚髦赡樜⑽l熱，“那你剛才干嘛不回我微信！”

    “這不是給小盛老師買奶茶去了嗎?！?

    好吧。

    這個理由勉強接受。

    陸嘉延來了之后，跟拍的攝像師就很懂的關掉了攝像頭。

    然后默默地走到一邊，假裝沒看見眼前的狗糧。

    節目組休息的地方是在山區唯一一家奶茶店附近。

    陸嘉延估計就是來的時候順路買了一杯。

    盛明稚只是捧著，沒喝，陸嘉延見他遲遲不喝，以為不對他胃口：“不喜歡這個口味嗎？”

    “不是?！笔⒚髦傻溃骸拔矣悬c不好意思喝?！?

    畢竟整個節目組都很辛苦的前提下，只有他一個人在喝奶茶，好像很奇怪。

    特別是他代表的還是盛嘉市場部，這點兒職場的社交禮儀他還是知道的。

    陸嘉延當然也看了出來，順勢道：“奶茶店就在附近，我陪你去給大家訂一杯?！?

    盛明稚聽罷，連忙道：“用你的錢！”

    呵呵，這可是公費。

    他才不肯用自己的小金庫。

    陸嘉延一愣，彎唇：“好。用我的錢?！?

    節目組一共四十多個人，奶茶做起來很慢。

    正好外面下雪，盛明稚索性就在奶茶店里坐著等。

    他沒想到這家奶茶店過了這么多年還開著。

    還是以前的模樣，店面小小的一家，整整一面墻都是心愿祝福與寄語。

    盛明稚還記得自己也寫過一張。

    只不過這么多年過去，墻上的祝福估計早就換了一撥。

    他閑得無聊，看起了游客的寄語。

    大多都是祝自己高考順利，公考上岸。

    祝父母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不知怎么，他忽然開口，指著便簽和筆：“嘉延哥。你想寫這個嗎？”

    說完才覺得自己有些弱智。

    陸嘉延一個霸道總裁，怎么會寫這種小女生的東西。

    結果陸嘉延還真答應了。

    “寫什么？”

    “你寫什么問我干什么？你自己想。”

    說實話盛明稚還挺好奇陸嘉延會寫什么。

    男人的筆尖停頓了一瞬，字跡瀟灑放蕩。

    盛明稚趴在他肩膀上去看。

    看到這行字的時候，愣了下：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盛明稚還以為陸嘉延這種性格，會寫什么“希望今年盛嘉賺個一千億”之類的。

    沒想到，陸嘉延骨子里還挺文藝的？！

    對了，他好像是挺文藝b的，高中還選《情書》這部電影給他們看呢。

    寫好之后，陸嘉延站起來，入鄉隨俗的貼在墻上。

    這面墻貼了太多年的便利貼的，有很多都已經開始泛黃。

    讓陸嘉延有點意外的是，這句話不算大眾，但墻上竟然有人和他寫了同一句。

    看落款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便簽。

    不過他也只是微微驚訝了一瞬，真正讓他心臟驟停的是在這張便簽的邊上的東西——

    熟悉的字跡躍入視線內，呈現在泛黃的便利貼上。

    那是另一張已經有點破損的便簽。

    少年的字跡這么多年來都沒有變化，干凈俊秀，內容卻讓他大腦空白了一秒：

    -我心里的神明有著凡人的名字，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放棄他。

    時間落款是2017年3月20，最下面有一個小小的“盛”字，

    ——是他出國的那天。

    這一刻，所有語言都顯得蒼白。

    陸嘉延握筆的骨節微微泛白，心臟像是被一只手驟然攥緊。

    導致他呼吸都凝滯了片刻。

    即便之前在看到準考證和盛明稚的手機密碼時，他就隱隱有些猜測。

    可真正塵埃落定，真相大白的這一刻，他所感受到的情緒卻不是喜悅，而是恐懼。

    他好像，找到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不敢面對的原因。

    因為他在害怕。

    害怕讓盛明稚傷心了這么多年的人是自己。

    害怕在那個雪夜里，盛明稚所有的崩潰與絕望都是他帶給他的。

    那種后怕的感覺簡直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他整整包住。

    他不敢想如果盛明稚沒有堅持下去，如果盛旭沒有和他提出聯姻，如果那三年他動過哪怕一絲離婚的念頭，那結果會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陸嘉延都不能保證，自己可以承受這個結果所帶來的代價。

    甚至——

    便簽紙條上寫著的“放棄”，都讓他心臟難以忍受的刺痛起來。

    讓他那么痛苦，那么難過，那么絕望的人居然真的是我。

    這一瞬間，他連呼吸都在疼。

    盛明稚似乎沒察覺到陸嘉延的不對勁，還在嘰嘰喳喳分享他拍攝遇到的瑣事。

    這些瑣事本來是很無聊的，但是講給陸嘉延聽就不無聊了。

    大概，和陸嘉延在一起的每一秒他都覺得不無聊。

    看到外面的大雪，盛明稚忽然又想起江別跟他分享的那個弱智都市傳說。

    他開口道：“嘉延哥，我有個朋友跟我說，站在最高的地方向飛機上的人喊話，飛機上的人都能聽到。”

    盛明稚頓了下，仿佛開玩笑一般提起：“你還記不記得你大四出國的那年?！?

    陸嘉延的喉頭上下滑動了一瞬，“嗯？”

    盛明稚的視線落在不遠處，開口，聲音很輕：“我也站在這里跟你喊過話?！?

    其實，都不知道陸嘉延是那一個航班出國的。

    也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方向。

    好像要給自己找一個足以支撐下去的信念一般。

    他站在這里朝著天空一遍一遍的重復，沒有名字，只有你好。

    暗戀就只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連陸嘉延的名字都無法勇敢的宣之與口。

    他的名字大概是他少年時期，藏起來的最大的秘密。

    陡然，陸嘉延開口：“喊了什么？”

    盛明稚忽然站起來，推開奶茶店的門，朝著大雪中跑去。

    大概跑出了七八米左右，他才轉過身。

    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

    “你好嗎！”

    陸嘉延愣住。

    盛明稚又重復了一遍：

    “陸——嘉——延——”

    “你——好——嗎——”

    他聲嘶力竭，眼淚一下涌了出來：

    “你——聽——得——到——嗎——”

    你聽得到嗎。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愛你。

    從以前到現在，沒有人可以比擬。

    十幾年前的那天似乎與今天重合了，也是這樣一場大雪。

    盛明稚力氣像是用盡了，所以陸嘉延朝他走來。

    他從來沒有這么用力的擁抱過一個人。

    盛明稚埋在他懷里，骨頭都要被揉碎。

    陸嘉延的聲音有些哽咽，嘆了口氣：

    “聽到了?！?

    回應他的，是像那個雪夜一樣，少年毫無預兆的大哭。

    他知道。

    曾經那些對山熾烈的呼喊，聽到的終于不止是自己的回音。

    如果不能來——盛明稚也沒報太大希望。

    盛嘉越到年底越忙，前段時間上班還能跟陸嘉延一起坐車。

    這段時間基本都見不著面，陸嘉延不是在開會，就是在出差，不是去國外，就是去國外的路上。

    越了解他的生活，越覺得他辛苦。

    盛明稚也不在像以前那樣任性，要他事事陪著自己。

    即便陸嘉延不來，他也能很好地獨立完成一件事。

    當跟攝像老師坐車一路到了出差的郊區時，盛明稚才覺得有點眼熟。

    再一想，這不是當年江別帶他來的那個機場附近嗎？

    云京這些年的變化日新月異。

    但國際機場的位置卻始終沒有改變，擴建了好幾次，都沒開發到周圍的山區。

    大概是為了保留云京的一些原始風景。

    故地重游，盛明稚的心境已經完全發生改變。

    第一次來這里是陸嘉延出國的那一天，當時，盛明稚還以為那就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誰知道多年過去，兜兜轉轉，曾經在無數個深夜中猜了千百次的人選，成了自己。

    如果當年有人跑來告訴他，最后跟陸嘉延結婚的是自己，他可能會以為這個人是神經病。

    公益微電影拍攝的時候，盛明稚只需要跟著看看節目組缺什么，然后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

    很瑣碎，但是也很忙，以至于連陸嘉延的電話都沒接到。

    下午三點，山區下起了大雪，拍攝進度被耽誤了。

    盛明稚正好利用這個時間休息一會兒，給陸嘉延發微信騷擾他。

    拍了一張自己雙手凍得通紅的照片過去：

    【圖片】

    【看我的手，凍死了！】

    陸嘉延秒回：【沒戴手套嗎？】

    【戴了?！?

    【但還是很冷，想喝奶茶tvt】

    其實也不是想喝奶茶。

    就是想找點兒話題跟陸嘉延閑聊。

    距離上一次見他還是四天前呢。

    陸嘉延好像有忙不完的工作。

    結果這條消息發過去之后石沉大海。

    盛明稚都快把手機盯出一個洞了，都沒見陸嘉延回復他。

    怎么？

    難道他找的這個話題很無聊嗎？！

    有這么難回復嗎？！

    就在盛明稚盯的有些生氣，準備狗男人再不回自己，他就打電話過去鬧脾氣的時候。

    臉頰邊忽然一熱。

    盛明稚嚇了一跳，連忙轉頭。

    冥冥中有什么預感一般，在那一刻他心里升起了一個“不會是陸嘉延來了吧”的念頭，然后一秒之內就驗證了他的想法。

    陸嘉延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站在他身后。

    一只手拿著奶茶，另一只手插兜，姿態懶散，桃花眼笑盈盈的，就這么看著他。

    盛明稚說不出這一刻心里的感受。

    心跳的好像要跳出他的胸腔。

    他站起來，神情還有些呆呆地。

    陸嘉延挑眉：“看見老公太激動了，話都不會說了嗎？”

    懶得理他的油腔滑調。

    盛明稚開口：“你不是在公司有事嗎？”

    “嗯?！标懠窝影涯滩柽f給他：“沒有明稚的事情重要。”

    “哦?！笔⒚髦赡樜⑽l熱，“那你剛才干嘛不回我微信！”

    “這不是給小盛老師買奶茶去了嗎。”

    好吧。

    這個理由勉強接受。

    陸嘉延來了之后，跟拍的攝像師就很懂的關掉了攝像頭。

    然后默默地走到一邊，假裝沒看見眼前的狗糧。

    節目組休息的地方是在山區唯一一家奶茶店附近。

    陸嘉延估計就是來的時候順路買了一杯。

    盛明稚只是捧著，沒喝，陸嘉延見他遲遲不喝，以為不對他胃口：“不喜歡這個口味嗎？”

    “不是?！笔⒚髦傻溃骸拔矣悬c不好意思喝?！?

    畢竟整個節目組都很辛苦的前提下，只有他一個人在喝奶茶，好像很奇怪。

    特別是他代表的還是盛嘉市場部，這點兒職場的社交禮儀他還是知道的。

    陸嘉延當然也看了出來，順勢道：“奶茶店就在附近，我陪你去給大家訂一杯?！?

    盛明稚聽罷，連忙道：“用你的錢！”

    呵呵，這可是公費。

    他才不肯用自己的小金庫。

    陸嘉延一愣，彎唇：“好。用我的錢。”

    節目組一共四十多個人，奶茶做起來很慢。

    正好外面下雪，盛明稚索性就在奶茶店里坐著等。

    他沒想到這家奶茶店過了這么多年還開著。

    還是以前的模樣，店面小小的一家，整整一面墻都是心愿祝福與寄語。

    盛明稚還記得自己也寫過一張。

    只不過這么多年過去，墻上的祝福估計早就換了一撥。

    他閑得無聊，看起了游客的寄語。

    大多都是祝自己高考順利，公考上岸。

    祝父母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不知怎么，他忽然開口，指著便簽和筆：“嘉延哥。你想寫這個嗎？”

    說完才覺得自己有些弱智。

    陸嘉延一個霸道總裁，怎么會寫這種小女生的東西。

    結果陸嘉延還真答應了。

    “寫什么？”

    “你寫什么問我干什么？你自己想?！?

    說實話盛明稚還挺好奇陸嘉延會寫什么。

    男人的筆尖停頓了一瞬，字跡瀟灑放蕩。

    盛明稚趴在他肩膀上去看。

    看到這行字的時候，愣了下：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盛明稚還以為陸嘉延這種性格，會寫什么“希望今年盛嘉賺個一千億”之類的。

    沒想到，陸嘉延骨子里還挺文藝的？！

    對了，他好像是挺文藝b的，高中還選《情書》這部電影給他們看呢。

    寫好之后，陸嘉延站起來，入鄉隨俗的貼在墻上。

    這面墻貼了太多年的便利貼的，有很多都已經開始泛黃。

    讓陸嘉延有點意外的是，這句話不算大眾，但墻上竟然有人和他寫了同一句。

    看落款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便簽。

    不過他也只是微微驚訝了一瞬，真正讓他心臟驟停的是在這張便簽的邊上的東西——

    熟悉的字跡躍入視線內，呈現在泛黃的便利貼上。

    那是另一張已經有點破損的便簽。

    少年的字跡這么多年來都沒有變化，干凈俊秀，內容卻讓他大腦空白了一秒：

    -我心里的神明有著凡人的名字，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放棄他。

    時間落款是2017年3月20，最下面有一個小小的“盛”字，

    ——是他出國的那天。

    這一刻，所有語言都顯得蒼白。

    陸嘉延握筆的骨節微微泛白，心臟像是被一只手驟然攥緊。

    導致他呼吸都凝滯了片刻。

    即便之前在看到準考證和盛明稚的手機密碼時，他就隱隱有些猜測。

    可真正塵埃落定，真相大白的這一刻，他所感受到的情緒卻不是喜悅，而是恐懼。

    他好像，找到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不敢面對的原因。

    因為他在害怕。

    害怕讓盛明稚傷心了這么多年的人是自己。

    害怕在那個雪夜里，盛明稚所有的崩潰與絕望都是他帶給他的。

    那種后怕的感覺簡直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他整整包住。

    他不敢想如果盛明稚沒有堅持下去，如果盛旭沒有和他提出聯姻，如果那三年他動過哪怕一絲離婚的念頭，那結果會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陸嘉延都不能保證，自己可以承受這個結果所帶來的代價。

    甚至——

    便簽紙條上寫著的“放棄”，都讓他心臟難以忍受的刺痛起來。

    讓他那么痛苦，那么難過，那么絕望的人居然真的是我。

    這一瞬間，他連呼吸都在疼。

    盛明稚似乎沒察覺到陸嘉延的不對勁，還在嘰嘰喳喳分享他拍攝遇到的瑣事。

    這些瑣事本來是很無聊的，但是講給陸嘉延聽就不無聊了。

    大概，和陸嘉延在一起的每一秒他都覺得不無聊。

    看到外面的大雪，盛明稚忽然又想起江別跟他分享的那個弱智都市傳說。

    他開口道：“嘉延哥，我有個朋友跟我說，站在最高的地方向飛機上的人喊話，飛機上的人都能聽到?！?

    盛明稚頓了下，仿佛開玩笑一般提起：“你還記不記得你大四出國的那年?！?

    陸嘉延的喉頭上下滑動了一瞬，“嗯？”

    盛明稚的視線落在不遠處，開口，聲音很輕：“我也站在這里跟你喊過話?！?

    其實，都不知道陸嘉延是那一個航班出國的。

    也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方向。

    好像要給自己找一個足以支撐下去的信念一般。

    他站在這里朝著天空一遍一遍的重復，沒有名字，只有你好。

    暗戀就只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連陸嘉延的名字都無法勇敢的宣之與口。

    他的名字大概是他少年時期，藏起來的最大的秘密。

    陡然，陸嘉延開口：“喊了什么？”

    盛明稚忽然站起來，推開奶茶店的門，朝著大雪中跑去。

    大概跑出了七八米左右，他才轉過身。

    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

    “你好嗎！”

    陸嘉延愣住。

    盛明稚又重復了一遍：

    “陸——嘉——延——”

    “你——好——嗎——”

    他聲嘶力竭，眼淚一下涌了出來：

    “你——聽——得——到——嗎——”

    你聽得到嗎。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愛你。

    從以前到現在，沒有人可以比擬。

    十幾年前的那天似乎與今天重合了，也是這樣一場大雪。

    盛明稚力氣像是用盡了，所以陸嘉延朝他走來。

    他從來沒有這么用力的擁抱過一個人。

    盛明稚埋在他懷里，骨頭都要被揉碎。

    陸嘉延的聲音有些哽咽，嘆了口氣：

    “聽到了。”

    回應他的，是像那個雪夜一樣，少年毫無預兆的大哭。

    他知道。

    曾經那些對山熾烈的呼喊，聽到的終于不止是自己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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