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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仆自從接了家信，睡都睡不好，生怕老爺入京時正好碰著兇險局面。老爺原本好端端的在臨泉老家，若是因為老仆的一封信，牽連老爺陷在京城里，老仆……老仆萬死難辭其咎。”

    老人家顫巍巍地就要往地上跪。

    梅望舒聽明白了，倒是舒緩下來，“我當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扶著常伯起身，“京城局面早已穩(wěn)下來了，戒嚴已經(jīng)解除，代王平王兩位下了獄，后面應該不會再出什么岔子。沒什么大事，別自己嚇自己了?！?

    常伯抹著眼淚嗚嗚地哭，“如今想來，還是全家安危最重要，大人喜歡夜會貴人也不算多大的事，老仆那時候怎么就想不開呢……”

    梅望舒哭笑不得，安撫地遞手巾過去擦臉，

    “確實不算是什么大事。不過等父親來了，還請常伯先不要當面提，咳，夜會之事。免得父親不自在。等時機合適了，我自己和父親說?！?

    常伯擦著臉應下來。

    按照書信里出發(fā)的日子，計算車馬行程，梅老員外入京應該就是六月頭這幾日。

    梅家別院打發(fā)家丁，接連幾天在京城城門下等人。

    等到六月初十這天，終于有家丁滿臉喜色地回來稟報，

    “早上看見老爺?shù)能囮犜诔情T下排隊入城了。嚯，好多輛牛車，帶了好多土產(chǎn)。老爺說先去城東梅宅把幾十車土產(chǎn)卸下，人再過來別院這邊。叫大人不要著急?！?

    梅望舒得了消息，便安心在別院里等人來。

    左等右等，等到頭頂?shù)娜疹^西斜，居然還不見人影。

    她算了算時辰，心里往下沉，召來了向野塵，叮囑他快馬去城東梅宅一趟，看看到底怎么了，車馬耽擱在何處。

    向野塵的腳程極快，日頭西斜時出去，日頭還未下山便趕回來。

    進來迎面就說，“你家父親在城東梅宅被截胡了。或許是早上入城時泄露了身份，宮里那位大太監(jiān)蘇公公親自登門，直接把你父親請了進宮，原話是：‘圣上請梅老入宮，閑聊幾句家?！Ｎ绾笕诉M的宮，我去的時候，人還沒放回來?！?

    聽說是召進宮，來召的還是蘇懷忠，梅望舒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回胸腔里，想想?yún)s又納悶，

    “他召我父親入宮，有什么家常可聊的？”

    暮色濃重，過了初更時分。

    山道處傳來車馬嘶鳴，齊正衡親自帶了一列禁衛(wèi)護送，把梅老員外安安穩(wěn)穩(wěn)送到了梅家別院的大門口。

    梅老員外千恩萬謝，進門就大贊，

    “圣上親切！雖說坐得遠，沒看清楚天顏，但聽聲音沉穩(wěn)得很，待下寬和！就連圣上身邊的人，對老夫這個布衣鄉(xiāng)民也是客客氣氣的。我兒在圣上面前果然得寵！”

    梅望舒把容光煥發(fā)的老父親迎進花廳，兩邊落座，嫣然親自端茶進來。

    梅望舒平心靜氣地喝了口溫茶，問起父親今日在宮里和圣駕的對答。

    “哦，圣上問起了家中人口，還提起葉相做主和虞氏退婚之事，問起老家你的妹妹?！?

    梅老員外捋著三縷花白長髯，淡定轉(zhuǎn)述，“老夫表現(xiàn)得臨危不亂，告知圣上，葉相的書信早已收到，梅氏虞氏在老家辦妥了退婚之禮。如今你在老家的妹妹已經(jīng)和虞氏再無關(guān)系，準備另尋佳婿了?！?

    見梅望舒良久不語，梅老員外詫異問了句，“阿姝，為父這番回話可是哪里不妥當？”

    梅望舒捧著茶，心里默默暗想，當面欺君……

    “圣上如何回應？”她頭疼地問，“后面有沒有再提梅家嫡女？”

    梅老員外贊道，“我兒果然了解圣上心思，圣上后來又追問起梅家嫡女的婚事如何打算。是不是要在老家繼續(xù)定親?！?

    他捋著長髯，壓低嗓音，“老夫畢竟是曾經(jīng)為官的人，當時便感覺有點不對。圣上既然能給虞家賜婚，萬一今日心情大好，也給我梅家嫡女賜個婚，我們是謝恩呢，還是抗旨呢？后續(xù)可就麻煩了。于是，老夫仔細斟酌了片刻，在御前回答……”

    在女兒的無聲注視下，梅老員外矜持抿了口茶，得意地道，

    “老夫在圣上面前說，我梅家人口單薄，我家嬌女不打算出嫁，準備留在家里，招個乖巧本分的倒插門女婿，上門入贅?！㈡阏f說看，為父如此回答得好不好?！?

    “……”

    梅望舒默默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嘆息，“爹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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