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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譚市民請注意,  以下是緊急報道——”

    “市區將會出現洪水，請立刻跟隨疏散隊伍，離開淹沒地區,  前往高地區域避險。”

    “我們會全力跟進此次事件,  請你們同家人一起，離開哥譚市。”

    避險區域為位于哥譚縣,  布魯德海文市方向的國家公園，一座海拔近千英尺的山地,  但如果淹沒區域擴大,  那么那處地區無法承載過多的避險者，顯然,  許多哥譚市民也是這樣想的,  即使暴雨還沒有淹沒他們腳下的土地，部分居住在低樓層與暫時被困無法歸家的市民已經驅車向外避險了。

    好在，迎接著突如其來的自然災難,  這座城市并沒有亂起來。

    以往的這種時候,  總會有人仗著天災進行犯罪行為,  犯罪仿佛刻入他們的骨子里,  疏散也無法完成地這么高效。

    “過來,  露西,  我抱著你,  你抱著菲比，好嗎？”一位父親抱著女兒,  登上階梯，前往國家公園半山腰處的觀光式建筑內,  這里已經來了許多人,  有人是在洪水期間沒能回家,  被送至此處避難，還有人是出來尋找家人，結果被困無法離開。

    他懷中的小女兒抱著小狗，因為恐懼和不安一直在摸索小狗被打濕的皮毛，不過，這只小狗似乎頗為鎮定，在冷風中卻沒有瑟瑟發抖，像一位忠誠而可靠的騎士，散發出熱度溫暖著女孩。

    在海拔頗高的山上，他們將目光投向遠方的哥譚市，仿佛這樣就能找到自己的家在何方。

    除了疏散民眾，市政廳雇員們還在忙碌于如何安置城市中的避難者，哥譚市擁有許多高層建筑，而他們需要呼吁建筑的主人打開房子，讓暫時無法歸家、亦或者根本沒有家的同胞去避難——

    這太難了，這兒可是哥譚。

    不過，趁著通訊還沒有失靈，市政廳發出公告，在洪災期間所有因幫助他人所承擔的經濟損失可全部由市政廳支付，而在洪災期間進行犯罪，劫持、殺害、搶奪的行為是不被允許的——

    “如果有人敢那么做，他就會被掛在市政廳的旗桿上，隨著每次自動升旗反反復復泡進水里。”

    薇薇待在韋恩塔，抹了把濕漉漉的頭發，從這里往下方看，整個城市盡收眼底，滴水獸在建筑之間起落，人們并不知道他們對自然災害的恐懼正在給這些石雕怪獸充能，但他們看到了滴水獸正在整個城市搜索著遇難者。

    韋恩塔上也有許多來避難的人，不過，在水線漫過韋恩塔的電梯底端后，為了安全考慮，電梯不再使用，新送來的避難者都得體驗一把抱著滴水獸的脖子飛行的感覺。

    在場的所有人其實并不知道，如果洪水早來半個月，或許整個城市的情況會更糟糕。

    ——舊哥譚市拱簇著地下巖漿池，而那座百年前的舊城市便是因為一場百年不遇的洪水變成那樣。

    現在舊日的城市已經被填埋，巖漿中的怪物陷入沉睡，下水道重新修繕過，加強了排污的能力，為疏散居民提供了足夠的時間，而蝙蝠電腦提前演算出危機，讓他們擁有了準備。

    如果這期間有任何一步不夠盡善盡美，東區可能已經塌陷，造成大規模的傷亡，洪水上升的速度可能比現在還要快，巖漿或許會溶解一切，讓整座城市傾倒，而不是……如現在般有序。

    距離提姆發出召集令已經過了十個小時。

    整座城市在這十個小時內行動了起來，不幸的是，暴雨和臺風同樣如約而至，薇薇從窗邊躍下，穿過正在向上帝祈禱的避險者，走到窗邊——韋恩塔內的燈光閃動了兩下，突然“噼啪”一聲，偌大的空間徹底陷入了黑暗。

    人群發出了驚呼聲，有人拿出手機照明，還有人開始不安地跑動——哥譚縣的地勢不高，位于哥譚縣邊緣的發電機組出故障了！

    她看向窗外，整座城市也依次陷入黑暗，然后部分建筑又亮了起來，發出星星點點的輝光。

    這是部分建筑中有著備用電源，但并不是全部。

    薇薇幾乎能感受到那種幾乎化為實質的恐懼，這里是哥譚市，而許多互不相識的人必須在黑暗的環境中共處，你的身邊也許就坐著一個搶劫犯，亦或者幫派分子，在這里太多人以此為生了。

    那些亮起的燈不過是杯水車薪，從這里向外面張望，這座城市就好像是吞噬黑暗、吞噬一切的怪獸——要想維持岌岌可危的安定，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讓這個城市亮起燈。

    哥譚市，黑門島，黑門監獄。

    “好吧……”貝拉盯著正在排隊的犯人，通知所有獄警先上二樓，她低聲嘟囔，“讓我看看有多少人想要為了這座城市發電。”

    黑門監獄擁有一座地下水牢，有將近一半桀驁難馴的罪犯都被關押在地下，而目前的水位高度已經超過了平時的安全高度，地下的每一面墻壁都像是小型瀑布，為了人權考慮，必須讓這些罪犯到高層來避難——

    不過，黑門監獄最高只到地上三層，當發現獄警在往上退時，這些鐐銬不少的罪犯想法便活絡了起來。

    在貝拉成為監獄長后，越獄的難度呈次方提高，現在雖然是普通人的災難時刻，可對這些需要服刑一百多年的罪犯來講，分明是越獄的好時機！

    他們也很難，以前的黑門監獄塞些錢就能離開，后來蝙蝠俠來了，必須跟一位老大才有機會越獄，現在貝拉出現了，她幾乎是為與這些罪犯作對而生的，有她在，越獄率降低到一個可怕的數值——誰也不想真的在監獄里老死，因此即使這種機會非常危險，他們也用盡自己藏起來的各種方法，決定跑出這座可怕的監獄！

    貝拉冷眼看著，某個殺人犯沖上來意圖搶奪獄警的槍劫持對方，她一腳把這個人踹了下去，又掃了眼冷眼旁觀蓄勢待發的某些人，用出了【幻想鄉】。

    在獄警們迷茫與震驚的目光下，想要逃跑與想要搗亂的重刑犯在此刻全部消失，被投入了另一處空間內的斗獸場。

    然后，她使用了另一張并未使用過的牌——

    【思維電場】

    在幻想鄉中產生的一切情緒都可以被這張場景卡牌轉化為電能，在薇薇的分配下進入城市的“供電系統”，只存在于她腦內的供電系統。

    如果從天空中向下張望，就會發現，光芒從城市的中心亮起，向四面八方擴散，就像是一顆金色的心臟在此刻重新開始跳動，向每一根血管中輸入澄金的血液。

    哥譚市又亮起來了。

    此時，幻想鄉，斗獸場中——

    在其他罪犯都想著逃跑與反抗時，如魚得水且根本沒有覺得洪水能把自己怎么樣的殺手鱷：“？”

    他所在的“史萊姆”直接變成一只真正的鱷魚形象，然后一尾巴拍死了旁邊的動物。

    好煩！

    ……

    實際上，在城市的燈光熄滅時，哥譚市還有某個地方所有建筑都堅強如昔。

    那就是南欣克利鎮，這座同樣位于小島上的鎮子似乎擁有某種庇護，洪水漫上街道，可卻根本無法進入建筑內部，包括建筑中的地下室，而鎮子自帶的公交車與校車等車子都沒有問題，甚至能在此時往返賣場將物資送到其他被困在家中的人手上。

    麥克就是被困在學校里的一員。

    緊急報道出現時，他完全來得及去其他地方避險，但聯絡過家人，知道家人都安全之后，麥克想了想，主動前往南欣克利鎮。

    在兒童節慶典之后，他獲得了神奇的力量，能夠操控金屬，而既然擁有這樣的力量，他就想多做些什么……

    也許他是被選定成為英雄的那一個呢？

    不過，他能夠做的大約就只有幫助同學，制止校園暴力，阻止突發性搶劫之類的小事，以及通過異能力加入工程隊工作？他曾經發現過自己在某個深夜回家的夜晚被蝙蝠俠注視了，可接著蝙蝠俠又消失了，而找上一位義警自薦上門也太奇怪與尷尬了，麥克最終決定——他不會去做其他人那樣的超級英雄，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行使正義，至少他現在做得并不糟。

    誰知道，南欣克利鎮的情況比其他地區要好多了，即使這里地勢同樣不高，他想了想，爬上一輛南欣克利鎮公交車。

    他想開著這輛公交車去市區，而水沒法漫入車內，總會有人需要幫助。

    不過……

    “鑰匙在……咦？”

    車窗被敲了兩下，那位名為威廉的公交車司機蹲在車頂，將一把車鑰匙丟給了他，用萬年不變的僵硬語氣說：“保護好你自己。”

    “多謝……”麥克抓著鑰匙，看見對方翻進了另一輛車，車燈很快刺破了雨幕，并順利地開出了汽車站。

    在他愣怔時，他似乎還看到幾個同威廉先生一樣擁有蒼白皮膚的人選擇了其他公交與城市中的其他車輛，麥克低聲說：“你們也是啊。”

    在哥譚市，他至少擁有異能，并不擔心自己救助的人是個隱形罪犯，反而傷害到他，可他很擔心其他司機會被餓狼乘客反制……希望大家都能安全回來吧。

    他把手放在了方向盤上。

    在麥克離開后，他并不知道，小鎮的圖書館正在發生小規模的戰斗。

    杰森眼前是塔利亞奧古，而身后護著的是黛絲戴蒙德教授，以教授表現出來的身體素質，就算她能夠正常行走，依舊不是受過鍛煉的普通人的對手，更何況是長途奔襲了。

    ——讓她站著去和卡戎等罪犯對話就幾乎消耗掉全部能量了。

    然而刺客聯盟的刺客從窗口躍入，且越來越多，塔利亞站在最前方，盯著杰森：“我不想殺了你，孩子，但你不應該站在我的對面，我給了你第二次生命。”

    “那可未必，”杰森聳聳肩，“而且我的生命現在不屬于我自己，我建議你去向那一位取。”

    然而身后是一位身體素質堪憂的普通人，他其實沒有全身而退的信心。

    在提姆的通知發出來后，蝙蝠家族中的所有人開始行動起來，好在市長也十分配合，通知來得有夠及時，薇薇跑去了市區，其他家族成員，包括蝙蝠女俠與趕來的遺孤等人，分別開始負責部分地區的疏散與城市的治安穩定，杰森則先去了一趟東區，在“調解”了幾次小型糾紛之后，他發現了在東區具有活動跡象的刺客聯盟刺客。

    追著刺客們，他居然返回了南欣克利鎮。

    這些刺客，包括塔利亞，竟然是為黛絲教授而來的。

    而在他趕到之前，這位教授靠著部分建筑的特性，比如圖書館的“借書抵押”效果，已經把刺客們遛了好幾圈了。

    而杰森和塔利亞就是先后趕到的。

    這時候，他身后的黛絲教授開口了：“……我的確接下了你們的委托，但來向我要這份羊皮紙用不著這么興師動眾吧？”

    杰森略偏了偏頭：“委托？”

    “塔利亞女士希望我進行的一份翻譯工作，因為身體原因我進行地不算太快。”

    塔利亞似笑非笑：“現在可看不出來你有什么身體上的毛病。”

    身體虛弱還能夠和刺客聯盟培養的刺客周旋這么久，那要是身體健康豈不是能反殺所有人？

    杰森小聲問：“不算太快是多久？”

    “也就是完成了半個月也沒通知她而已，”黛絲看上去并不驚慌，“因為小達米安不在，我自然忘記告訴他這件事了。”

    這段時間達米安沉迷于義警游戲，目前和蝙蝠俠一同離開了哥譚市，顯然，這個孩子對父親比對母親親近多了。

    杰森：“……”

    他換了個話題：“她究竟讓你翻譯什么？”

    他又看向塔利亞：“如果你是來帶走翻譯結果的，那大概沒必要出動這么多刺客？”

    “當然，但這和你沒關系，杰森，”塔利亞冷眼看向黛絲，“我需要帶走你，教授，你也不想在這里造成流血事件吧？”

    她話音落下，刺客們已經圍了上來，顯然并不想再說廢話了，杰森抄起這位跑兩步喘三聲的教授，一腳踹開左前方的刺客，靠著書架掩護，兩人立刻開始了奔逃，他邊跑邊問：“那份羊皮紙上究竟是什么內容？！”

    “關于，如何，召喚災厄的化身降臨，”黛絲在他的背上很不舒服，她自己換了個姿勢，“通過數千人以上的死亡獻祭，在罪惡之城，還有……怎么把邪惡化身的力量轉化成自己的，獲得永生……”

    她喘了口氣，破罐子破摔道：“這樣好累，干脆放我去死吧。”

    杰森：“？”

    他一腳踹在墻上，用槍解決了兩個，在躍起的瞬間把背上的人甩到胸口，就像在甩一個麻袋，教授的臉色又蒼白了一點，還念叨了兩句“我殘血了”“沒用的啊”之類的話，聽不太清楚，再杰森再次找到射擊死角蹲下時，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樣吧，我去把他們都解決掉。”

    杰森嘆了口氣：“你要綁上炸彈嗎？你用什么辦法？”

    “我們身后的倉庫桌上有一盤磁帶，只要放進收音機里，它錄下的聲音會讓所有聽到的人發瘋。”

    杰森：“？”

    “……倉庫的盡頭有一副畫像，它的反扣在墻上的，只要看到畫像里女人的眼睛，目擊者的自殺欲望會空前強烈。”

    杰森：“……”

    “倉庫的——”

    “等等，”杰森抬手，“圖書館總是接受這種捐贈嗎？是不是太危險了？”

    “這只是布利切斯特大學的部分收藏，是教授們從本部借用的，”黛絲假笑，“或者用我的辦法，不用去倉庫……不過我不確定你會不會和其他人一起瘋掉？”

    “我暫時不想去阿卡姆常住，”他把打空的彈夾換下，“讓我們想想別的法子。”

    “我其實不介意被塔利亞帶走，”黛絲低聲說，“如果這樣就能知道更多關于羊皮紙的信息，那這種付出是值得的。”

    杰森冷哼一聲，意味不明：“研究人員。”

    “那份羊皮紙上記載過，”黛絲臉上沒有笑意，“那種召喚方式曾經成功過一次，但所有參與者都死亡了，沒人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除了雷霄奧古，塔利亞給我這個，大約是想知道他的父親在做什么？”

    “塔利亞想要和老蝙蝠在一起，但雷霄是不會同意的，”杰森知道一部分內情，他也順著黛絲的說法去考慮起來，“罪惡之城，我想那獻祭大約是死去的人越多成功率越高，他想要召喚邪神……”

    杰森皺了皺眉：“那么現在是個好時機。”

    就算幾千人站著不動被屠殺也需要殺上好久，而洪水與臺風的天然災害造成的傷亡雖然可怖，卻不會被懷疑，這是一場沒有利刃的獻祭，只有死者才能看到落下的屠刀。

    不過——

    “現在未必會死這么多人。”

    杰森一路過來，看得見這座城市正在自救，他相信刺客聯盟也能看得到，或者說，現在肯定不會死上這么多人，就算蝙蝠俠不在這里，其他人也不會任由事態這樣發展的，包括他！

    圖書館的大門在此時突然打開，在這個暴雨交加，狂風大作，洪水上漫的夜晚，有人推開了圖書館的門。

    杰森所在的位置無法看清楚是誰開了門，他眉頭微皺，覺得事態越發不利，但身邊的黛絲教授卻舒了口氣，說：“是養老院的人找來了……估計是發現你一直沒有回去。”

    杰森一愣，養老院，等等……養老院？！

    在養老院養老的全都是貓頭鷹法庭的刺客！

    仿佛是順應他的想法，此刻圖書館的各個角落傳來幾聲悶響，以及刀刃相交的聲音，貓頭鷹法庭的刺客對陣刺客聯盟的刺客，顯然，前者的不死特性勝出了一籌。

    塔利亞被逼退到了兩人藏身的地方，她看向角落，在戰斗的間隙飛快道：“教授！我來這里是為了尋求你的幫助，我不能讓父親毀了哥譚市，因為這是他的城市——”

    這個“他”顯然是指蝙蝠俠。

    交戰停下了，黛絲沒有走出去，語氣平淡：“雷霄想要召喚邪神降臨？哥譚市就是他選定的罪惡之城吧？但這座城市的罪惡已經消減了，而今夜絕不會死上幾千人，哥譚市不會被毀掉，我也會把這份羊皮紙銷毀。”

    “不……”塔利亞搖頭，她知道地比他們多，此時也不得不說出來了——她本想直接將教授搶走的，“我曾經聽父親提過……”

    “在儀式開始之后，需要獻祭的并不是死者，而是‘死亡’本身，死亡這個概念伴隨著災難而來——”

    她的眼眸被窗外的雷電照亮，她想要說很多卻說不出來，最后她說：“如果某個人已經死亡了成千上萬次，而今晚她決定赴死，那么這成千上萬次的死亡都是被獻祭的‘死亡’，你的身邊……”

    “……有這樣的人嗎？”

    雷電轟然作響，照亮了整個圖書館。

    黛絲張了張嘴。

    杰森看了他一眼，看向塔利亞，最終說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刺客聯盟的人是怎么知道……薇薇之死的？

    塔利亞看向手中的刀：“這也是我想要問父親的，父親看到了那個女孩的臉，他認得她。”

    “我只是隱隱約約得知了他的計劃，但他的確想要在哥譚再次完成獻祭，杰森，你不應該攔著我，”她又盯著黛絲，“而我需要你，教授，我們該如何阻止災難發生？”

    “你確定你把一切能搜集到的資料都帶給了我？”

    “我確定，全部。”

    “那么我們沒法阻止，因為儀式開始之后就不會停止，”黛絲看她一眼，又看向別處，“我們只能讓它無法開始。”

    “我以為那張紙上會有線索……至少會告訴我們怎么讓父親失敗，”塔利亞咬牙，深吸一口氣，明顯不信任教授的話，“他完成過第一次，那上面難道沒有說過他為什么會失敗嗎？”

    “等等——”杰森抬手，“你的意思是，雷霄曾經召喚過一次那什么邪神，而且就在哥譚市？可是哥譚市什么時候死過那么多人？”

    雖然這里經常爆發大大小小的沖突，但這不代表一次性死上幾千人而沒人發現。

    “是的，就在七——”雷聲越來越響，呼嘯的狂風把塔利亞沒說完的話語吞沒，他們看向遠方高樓櫛比的哥譚市中心，杰森踱步兩下，掃了眼其他人，說：“我去找薇薇……帶她離開哥譚！”

    只要她這個重要的人不在哥譚市，那么這個儀式就不能成功。

    ……

    薇薇根本沒想過離開哥譚市。

    相反，她已經得知了塔利亞的目的，從城市中把雷霄奧古找出來就是了。

    既然目的是“召喚邪神掠奪力量”，那么他本人一定會到場。

    然而，奇怪的是，薇薇的新地圖完全能夠找到雷霄，可她心中默念此人，卻無法轉換到對方的視角所在——他不在哥譚市嗎？

    “依舊沒有激活任務……”

    她不再去想任務的事，落在東區的傳送點大樓頂部，然后在腦內思考【和雷霄奧古有關的人】。

    靠著新地圖，她的視角在塔利亞，刺客們的頭上輪流轉變，這顯然是哥譚市地圖上和這位刺客首領關系密切的人，然后她的視角開始打轉，突然落在某個平平無奇的工人頭頂。

    在“看到”他的瞬間，薇薇腦內就出現了對方的詳細資料——

    雷霄雇傭了他。

    他們正位于哥譚市公墓，由布魯斯韋恩資助修建，許多無名死者被埋葬于此，而在這樣的天氣中，被雇傭的工人與其他同伴正在忙于挖掘。

    他們打開了一座平平無奇的墓碑，而薇薇掃過周圍，發現墓碑的前方，正是杰森曾經被埋葬過的墓穴，墓碑的正后方，則是她的某一具尸體埋過的墓穴，是由謝爾克替她處理的尸體，不過她突然意識到，那具尸體已經消失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薇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仿佛直覺，仿佛與生俱來。

    作為哥譚市本地人的工人們打開了墓穴，將墓碑搬至一邊，然后冒著大雨，掀開了棺材。

    薇薇也看到了棺材中有什么。

    破碎的衣物碎片，似乎是淺棕色，衣服上放著半條圍巾，還沾著血跡，而在最上方，是半個干癟的腦袋——僵硬的灰棕色發絲，凹陷的綠眼睛，以及碎裂的白骨。

    “……”

    她的目光幾乎凝固在棺材中的殘尸上，然后，她強行逼著自己看向別處，這就看到了一旁的墓碑。

    【“一具無名尸體，全尸的后頸刻著‘vv’的字樣，她沒有名字，也沒有身份。”】

    【“但她是個人。”】

    “……這是游戲彩蛋嗎？”薇薇張著嘴，卻覺得自己好像不能呼吸了，“這是游戲彩蛋吧？”

    在發現安娜擁有這個世界的身份時，她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在發現貝拉自殺死亡后，她也不覺得害怕與恐懼，當聽說黛絲因為崇拜邪神而死后，她只想要殺掉那個邪神，保護自己的城市……因為無論安娜、貝拉還是黛絲，都不是薇薇自己“捏”出來的人，也不是她所認可的“自己”。

    即使因為游戲系統的保護程序對現實中的記憶不那么深刻了，可薇薇看向鏡子，潛意識覺得，她是以自己實際上的長相來捏臉的，包括“c先生”的臉，她也加入了自己熟悉的元素，即使她也不清楚是什么元素。

    “游戲提供的身份擁有過去，我可以當成是彩蛋，但我捏出來的人你說我已經——”薇薇深吸一口氣，“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怒火從心底向上燒起，薇薇久違地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因為怒火而跳動——但這是幻覺，她根本沒有血，理論上也不需要心臟將血液傳輸至身體的各個部位。

    只有憤怒。

    即使在游戲中死去活來，即使為了其他人的經歷而憤怒，可薇薇在這一刻才意識到，就像她剛進入游戲時想的那樣：

    “這只是個游戲，我并不會因為單機游戲中npc傷害了我的游戲角色而真正憤怒，”因為游戲角色和現實中總歸是隔著一層的，真正的憤怒與憎恨無差，但她不去憎恨他們，“除了這一刻。”

    東區，貓女安撫住在房間中叫喚的貓咪，植物園，毒藤女把泥臉拍出去，逼著他鑄造防線拯救那些暫時沒法搬運的珍惜植株，也有人克服了恐懼往此處避難，他們被毒藤女不客氣地指揮著搬運她的小可愛，鉆石區，許多人被安置在韋恩大廈，此時的提姆正在他韋恩集團的辦公室內，這時候人們更需要德雷克少總而不是紅羅賓，或許這是一件好事，奧迪斯堡……

    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整座城市被藍色的光芒點亮，匯聚成一片幽藍色的海洋。

    是行道樹。

    是種滿哥譚市的行道樹，發出了憤怒的藍光。

    藍光照亮了水面，與金色的燈光匯聚在一起，而杰森從飛機上一躍而下，穿越半個城市，抓住了薇薇的手。

    女孩似乎在發呆。

    杰森借用了蝙蝠飛機，東區更靠近海上，而海上也有更大的作戰范圍，他確定要打一場硬仗了，不過他們在離開時遇到了刺客們的埋伏。

    薇薇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在杰森眼中她像個人偶，可杰森并不知道——

    公墓區，工人們正在與“風”爭奪棺材中的殘尸。

    他們知道現在正刮著狂風，但他們面對的風就像是有意識般，刮得人臉刺痛，掛的睜不開眼睛，將用來裝殘尸的盒子刮飛了出去，砸在水面上，因為木盒的特性順著水面浮沉，幾人為了錢想要鋌而走險進入洪水區打撈木盒，可水流湍急，差一點兒就此死在這里。

    木盒最終還是打著旋兒沉到了水下。

    在驚恐不安中，工人們終究還是前往遠處避難了。

    “太恐怖了……”其中某人顫抖著對同伴說，“我感覺有人在和我搶那個可怕的東西……而我根本不知道是誰，就像是個無形的人……就像是，我們在被什么東西看著……幽靈嗎？”

    是幽靈吧？

    死者化身的幽靈。

    杰森抓著一只冰冷的手，而身邊的人全身都是冰冷的——她一直是這樣，沒有體溫。

    塔利亞的話語似乎揭秘了許多信息，顯然，不過，她似乎對c先生與薇薇的關系了解不深。

    第一次召喚失敗后究竟發生了什么呢？

    那被召喚的邪神即使第一次沒能成功入侵這個世界，難道第二次還想要為雷霄的野心做嫁衣嗎？不，祂在雷霄還未發覺之時，就向這個世界投來了一瞥，祂注意到了薇薇，祂幫助了她，然后，讓她相信自己的每一次赴死都是有價值的……直到今天，祂會徹底回歸，雷霄什么都得不到。

    但杰森什么都沒有說。

    他隱約覺得薇薇或許已經知道真相了，就算不知道又怎樣呢？他看著她，就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她應該擁有可選擇的道路，如果她想要向c先生揮刀，那他就幫她，如果她想要離開這里，那他也幫她，反正他們都屬于那東西了，沒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杰森站在碼頭邊緣，看向垂下的繩梯，抓住繩子想要系在薇薇的腰上，但下一刻，薇薇“掙脫”開了。

    ……不，不是掙脫。

    她沒有發力，但他感受到一股力量將她推開了。

    杰森踩在繩梯上，一只手還拽著薇薇的手腕，可即使是在飛機的拖拽下，薇薇30斤的體重偏偏像是釘死在地面上，他們只有雙手還握在一起。

    并不是她突然變重了……是某個不存在的屏障，它讓杰森離開了哥譚的土地，卻強行留下了女孩。

    杰森抬頭看了眼飛機。

    然后，他跳下梯子，自動駕駛狀態下的飛機在他們的頭頂盤旋。

    一直像木偶般的女孩看向他，半晌，露出了一個微笑，刺客們逼近了，她用雙臂摟住杰森的脖子，兩個人靠在一起就像兩只濕漉漉的小狗。

    “如果是在游戲中，這就是什么……空氣墻之類的東西？”女孩的聲音很輕，甚至還帶著笑意，她貼在杰森耳邊說話，卻像是滴水獸雕像般冰冷，杰森猛地意識到她說話時甚至不會吐出溫熱的氣，難道沒有人發現過嗎？

    “那就換別的辦法，”他托住這過輕的、無論從什么角度都顯得不像人類的身體，“你不會死在這里的。”

    “他已經進入這座城市了，”薇薇沒有說那個“他”是誰，她看得見，而杰森猜得到，“不，這個辦法就好，他不會找到我的。”

    她當然不會死在這里的……因為她會下線。

    所有玩家都擁有離開游戲的權利。

    ……如果她的確是玩家的話。

    薇薇閉上眼睛，看向自己“支離破碎”的面板，選擇了【回到登錄界面】。

    下一秒。

    杰森發現自己懷中空空如也。

    ……

    薇薇回到了【登錄界面】中的那座閣樓。

    墻上掛著的人偶，窗外風雨交加的景色，室內的擺設一如往昔……而她的目光卻沒有去注意那些，她正盯著【退出游戲】那個鍵位。

    徹底退出游戲后，游戲中所有的感情都會被封存，為了保護玩家的心理狀態，游戲中的記憶都會被模糊，因為那樣才能更好地區分游戲與現實。

    如果一直沉浸在游戲中，那又該怎么回到現實呢？薇薇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這樣的問題，因為她喜愛的游戲類型是基建經營，只要經營完成就隨時可以脫出。

    但現在去思考過去游戲的內容，早就模糊不清了。

    ——她真的玩過那些游戲嗎？真的存在著“現實”嗎？她真的……還活著嗎？

    意識一直按在【退出游戲】的鍵位上，可薇薇卻無法下定決心。

    如果選擇按下去。

    她就會辜負還在等待她的人。

    “但當我產生這樣的想法之后，我其實已經覺得，哥譚市是個真實存在的世界了，”她低聲說，“……我在恐懼的，讓我不敢按下去的原因，其實很明顯。”

    ……我在擔心我并不是他們期待的人。

    她甚至擔心自己，并不是人，她在恐懼的，是那個只有憤怒，而無法產生其他愛憎的自己。

    【是否退出游戲？】

    【確定】

    在確定鍵按下之后，系統面板消失了。

    就在同時，“登錄空間”緊閉著的閣樓門轟然打開，樓外被隔絕在外的風刮著猛烈的雨點潑灑進來，瞬間沾濕了毛毯，而爐火也同時熄滅。

    接著，在呼嘯的風中，整個建筑從頂層向下一寸一寸地崩塌了，窗戶邊就像畫一樣的“室外景象”也破碎了。

    在劇烈的搖晃中，室內的物品傾倒，薇薇愣了愣，第一次在登錄空間中站了起來——

    她扶著搖晃的墻面，向門口走去。

    她越走越快，走到門邊時幾乎是沖了出去，然后一躍而下。

    在半空中，她轉過身，看到了自己正在崩塌的“登錄空間”。

    那是一座建造在云層之上的黑色閣樓，而這座閣樓正在變成云，變成霧，變成被日光掩蓋著的霞光——它要恢復原來的模樣了。

    她只來得及看那一眼。

    然后，薇薇落了下去。

    她穿過了層層疊疊的云，倒懸著，看到了一座沒有光芒的哥譚市。

    她能隱隱約約看到城市的輪廓，可整座城就像是灰色的影子，只有在越來越靠近時，她才看到，自己的正下方，有什么正發出微微白光。

    薇薇距離那家伙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幾乎“臉貼著臉”，她看到了是什么在發光。

    這座“哥譚市”的地面上站著一個人，正仰頭看向她，帶著微笑。

    那就是她自己。

    時間在她們對視的那一瞬停止了，包括薇薇的跌落，城市于正中間裂開了一條縫隙，好像要通向地獄，整座城市向兩個方向裂開，而如果薇薇幾乎下墜，會直接降落至地獄。

    不過這一切都停止了。

    薇薇知道是怎么停止的。

    ……是她自己命令這個世界停止。

    “原來是這樣，”她對眼前的自己說，“沒有什么游戲。”

    是的，薇薇面前的女孩有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但同時有著一頭白發，頭頂黑色的山羊角，她的左眼為綠色，右眼則是一個空洞。

    而由薇薇捏出來的那個“c先生”，左眼為金色，右眼則是綠色的。

    從棺材中挖出來的半個腦袋，則包含一只干癟的綠色右眼。

    因為薇薇潛意識想要補全“自己”。

    “沒有什么游戲，”白發女孩語氣自然地接話道，“但你成為很棒的城市了，哥譚。”

    哥譚。

    周圍依舊是靜止的，包括風和雨。

    “我只是，我很遺憾，”薇薇說，“當我以為這是游戲時，即使所有人都覺得我不是人，我也堅信自己是人類。”

    七年前，雷霄選擇獻祭的是舊哥譚市的奴隸，但他也從舊哥譚市帶來了沉寂百年的幽魂，“薇薇”這個女孩就是奴隸之一，她特殊之處在于，她從地下成功逃走……又在那場獻祭中被抓了回去。

    她屬于舊城，又不屬于那里，那時候的雷霄并不明白需要完成儀式他必須獻上屬于罪惡之都的靈魂，而舊哥譚與新哥譚并不是同一座城市。

    ——兩座城市，會擁有兩個城市意志。

    從黑暗的維度召喚出邪神是需要載體的，人類永遠沒法成為載體，有資格成為載體的只有城市的靈魂。

    那本不是為人類準備的儀式，而是邪神為自己打開的，前往人間界的通道——錯誤的儀式，錯誤的對象，錯誤的城市數量，偏偏有了“薇薇”這個女孩作為連通之橋。

    于是錯誤的儀式成功了。

    “但祂也失敗了。”兩個薇薇同時說。

    祂的降臨失敗了，甚至被奪走了力量，趕回了自己的維度，可這是一場慘烈的同歸于盡，沒有誰是最終的勝者，在邪神力量的碾壓下，舊的意志一同奔赴死亡，新的城市意志……裹挾著力量“誕生”。

    ——那就是薇薇，她從災難中誕生。

    她帶著那個七年前死去女孩的記憶與渴望，她是她的延續又不完全是她，她分割了城市中人的呼喚與城市意志本身的力量，只帶著邪惡的力量在城市中蘇醒。

    紐約向哥譚市提供了一位沾染上同樣氣息而死的圣女，希望她狀態穩定些別把無家可歸的罪犯趕到紐約市，阿卡姆向哥譚市提供了一位心懷正義的考古系學生，并且不介意持續輸送其他生源，反正它那兒的學生會很樂意的，布利切斯特打包了一位教授，甚至不介意把狂信徒全部送過來和阿卡姆的生源玩消消樂，洛杉磯則按住了那位地獄神探，明顯在看樂子……至于其他城市，他們不發聲，默默注視，仿佛并不存在，只是用“空氣墻”告訴薇薇：

    此路不通，拒絕進入。

    薇薇慢慢伸出手，羊角女孩張開白色的石翼，用羽翼的邊緣碰了碰她的手掌。

    羽翼冰涼，而薇薇的視角在這一刻陡然旋轉——

    靜止空間內的時間開始重新流動，雨再次落下，整個空間中卻沒有了第二個“薇薇”，因為本來就沒有其他人，就像是薇薇，安娜，貝拉，黛絲，和c先生的關系一樣，每一個都是她，當她墜落之時，她就已經想起了一切。

    哥譚，山羊之鄉，惡魔之城，滴水獸飛翔的地方。

    空間中的城市維持著地裂時的樣子，但哥譚知道自己不過是行走在“過去”之中，走在記憶中。

    她沒有從城市中離開，她只是從某個人的懷抱中消失，變成無法被擁抱的人了，因為沒人能擁抱住城市，她變成土地，變成高樓，變成了風。

    就像是七年前她同樣沒有從尸坑中消失……她只是，變成了城市的一部分。

    而沒有轉化的半個頭顱是她為所不多的，沒有消失的，人性罷了。

    她變成祂。

    【“一具無名尸體，全尸的后頸刻著‘vv’的字樣……”】

    【“但她是個人。”】

    哥譚落在了韋恩塔的頂部。

    此刻的風雨好像也平靜了許多，整座城市的上空形成了無形的漩渦，正將風與雨抽向別處，撥弄著云層向四周推去，與此同時，所有人的想法，所有人的聲音，正向祂匯聚而來。

    包括小丑的。

    ……也包括杰森的。

    不包括雷霄奧古，因為他不是哥譚人！

    所以哥譚把他丟出去了，丟給紐約或者阿卡姆或者布利切斯特……又或者看戲的洛杉磯……祝他能找到回家的路吧。

    當她成為城市，眼前的一切便都是坦途，因為這是她的城市，而她除了能操控城市中的一切，還通過游戲的方式循序漸進掌握的邪神部分權能，甚至空氣墻在她眼中也只是虛無的壁壘，她沒有打破是因為她沒意識到自己能打破——

    就像她的身體會“死亡”是因為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不死的。

    不死生物的“死亡”又怎么可能擁有死亡的概念，尸體和雕像一樣只是城市的一部分。

    哥譚下意識笑了一下，然后祂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祂白色的發絲在風中飛舞，暴雨正逐漸變成小雨，祂行走在韋恩塔的外沿，沒有一個人能看見祂，祂聽到了他們的話：

    “謝天謝地，網絡重新連上了，似乎是軍隊派人修好了信號塔……”

    “災難會過去的，我想也會，我想回家去，吃一頓熱騰騰的披薩。”

    “天空中飛著的是超級英雄的飛機還是gcpd的？”

    “——那又有什么區別呢？”

    “快看，快看！是來自肯尼亞的新聞——”

    “是2:55的時候，不過在肯尼亞那是上午十點，也就是半個小時之前，我們斷網的半個小時之前！？”

    “黑面具、被、注射死刑了？”

    “不，不是黑面具！是羅曼西恩尼斯被執行注射死刑，在半個小時前，死刑執行完畢！”

    風聲夾雜著嗚咽，沒人注意到有人從墻壁外走過，踩在窗戶的玻璃上，如履平地，祂赤著腳，白色的長袍與白發一同飛舞，石制的翅膀像是吸收光芒的裝飾品，黑羊角的非人感古怪而突出。

    “有誰看到，市長……去避險了嗎？”市政廳警衛部門，其中平平無奇的警衛奧莉薇突然問道。

    “安娜女士當然不會有事的，”東區，冰山建筑公司頂層，米莉想道，“不知道薇薇現在怎么樣了，她會不會是在外面救人呢？”

    飛舞的白發慢慢從根部向發絲方向逐漸變成棕發，哥譚抬起手，摸向自己空蕩蕩的右眼。

    喬已經升為兇殺科科長了，如今也在國家公園地區幫忙維持穩定，他遙望哥譚市的方向，看著散去的陰云松了口氣：“大家都沒什么事吧，貝蒂文在黑門島，不過，也因為她在，黑門監獄一定不會出事。”

    “圖書館里一定不能出事啊！”黛絲的社恐學生凱恩暗暗祈禱，“希望那里的書和收藏不要有事，如果老師，老師有事的話……我也會替他用生命維護它們的！”

    哥譚的黑色羊角消失不見，但祂知道那是隱藏了起來。

    石青色的羽翼在珍梅洛普的身后張開，女人并不突出，甚至能就這么混在滴水獸中，她看向自己周圍飛舞的滴水獸，然后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看向漸漸停止下雨的天空。

    ——她或許在期待那里出現太陽。

    哥譚的石制羽翼消失在身后，祂距離地面也不過三五米。

    一輛機車在建筑物的房頂行駛，然后猛地停在了韋恩塔不遠處博物館的頂層，機車上的男人拋出鉤鎖，射向了建筑的中段。

    鉤槍釘入哥譚身側，使用鉤槍的男人抬起頭，額前是汗水滾落。

    然后，他整個人在鉤槍的拉拽下騰身而起，另一只手張開，如鳥類張開羽翼，試圖擁抱一望無邊的城市。

    哥譚松開了按在眼眶處的手，那木盒在此刻跌落至下水道，順著東區新修過的下水道漂流，盒蓋打開，其中空空如也。

    祂卸去了力量，讓自己自然墜落，男人的瞳孔在此刻微縮，下意識收攏了手臂。

    ——她被看見了。

    ——城市砸入了他的懷中。

    薇薇摟著杰森的脖子，兩人一同撞入了韋恩塔中。

    他們頭貼著頭，長發混著短發，呼吸交錯，像兩只不那么濕漉漉的小狗。

    天晴了。

    “……這是游戲彩蛋嗎？”薇薇張著嘴，卻覺得自己好像不能呼吸了，“這是游戲彩蛋吧？”

    在發現安娜擁有這個世界的身份時，她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在發現貝拉自殺死亡后，她也不覺得害怕與恐懼，當聽說黛絲因為崇拜邪神而死后，她只想要殺掉那個邪神，保護自己的城市……因為無論安娜、貝拉還是黛絲，都不是薇薇自己“捏”出來的人，也不是她所認可的“自己”。

    即使因為游戲系統的保護程序對現實中的記憶不那么深刻了，可薇薇看向鏡子，潛意識覺得，她是以自己實際上的長相來捏臉的，包括“c先生”的臉，她也加入了自己熟悉的元素，即使她也不清楚是什么元素。

    “游戲提供的身份擁有過去，我可以當成是彩蛋，但我捏出來的人你說我已經——”薇薇深吸一口氣，“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怒火從心底向上燒起，薇薇久違地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因為怒火而跳動——但這是幻覺，她根本沒有血，理論上也不需要心臟將血液傳輸至身體的各個部位。

    只有憤怒。

    即使在游戲中死去活來，即使為了其他人的經歷而憤怒，可薇薇在這一刻才意識到，就像她剛進入游戲時想的那樣：

    “這只是個游戲，我并不會因為單機游戲中npc傷害了我的游戲角色而真正憤怒，”因為游戲角色和現實中總歸是隔著一層的，真正的憤怒與憎恨無差，但她不去憎恨他們，“除了這一刻。”

    東區，貓女安撫住在房間中叫喚的貓咪，植物園，毒藤女把泥臉拍出去，逼著他鑄造防線拯救那些暫時沒法搬運的珍惜植株，也有人克服了恐懼往此處避難，他們被毒藤女不客氣地指揮著搬運她的小可愛，鉆石區，許多人被安置在韋恩大廈，此時的提姆正在他韋恩集團的辦公室內，這時候人們更需要德雷克少總而不是紅羅賓，或許這是一件好事，奧迪斯堡……

    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整座城市被藍色的光芒點亮，匯聚成一片幽藍色的海洋。

    是行道樹。

    是種滿哥譚市的行道樹，發出了憤怒的藍光。

    藍光照亮了水面，與金色的燈光匯聚在一起，而杰森從飛機上一躍而下，穿越半個城市，抓住了薇薇的手。

    女孩似乎在發呆。

    杰森借用了蝙蝠飛機，東區更靠近海上，而海上也有更大的作戰范圍，他確定要打一場硬仗了，不過他們在離開時遇到了刺客們的埋伏。

    薇薇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在杰森眼中她像個人偶，可杰森并不知道——

    公墓區，工人們正在與“風”爭奪棺材中的殘尸。

    他們知道現在正刮著狂風，但他們面對的風就像是有意識般，刮得人臉刺痛，掛的睜不開眼睛，將用來裝殘尸的盒子刮飛了出去，砸在水面上，因為木盒的特性順著水面浮沉，幾人為了錢想要鋌而走險進入洪水區打撈木盒，可水流湍急，差一點兒就此死在這里。

    木盒最終還是打著旋兒沉到了水下。

    在驚恐不安中，工人們終究還是前往遠處避難了。

    “太恐怖了……”其中某人顫抖著對同伴說，“我感覺有人在和我搶那個可怕的東西……而我根本不知道是誰，就像是個無形的人……就像是，我們在被什么東西看著……幽靈嗎？”

    是幽靈吧？

    死者化身的幽靈。

    杰森抓著一只冰冷的手，而身邊的人全身都是冰冷的——她一直是這樣，沒有體溫。

    塔利亞的話語似乎揭秘了許多信息，顯然，不過，她似乎對c先生與薇薇的關系了解不深。

    第一次召喚失敗后究竟發生了什么呢？

    那被召喚的邪神即使第一次沒能成功入侵這個世界，難道第二次還想要為雷霄的野心做嫁衣嗎？不，祂在雷霄還未發覺之時，就向這個世界投來了一瞥，祂注意到了薇薇，祂幫助了她，然后，讓她相信自己的每一次赴死都是有價值的……直到今天，祂會徹底回歸，雷霄什么都得不到。

    但杰森什么都沒有說。

    他隱約覺得薇薇或許已經知道真相了，就算不知道又怎樣呢？他看著她，就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她應該擁有可選擇的道路，如果她想要向c先生揮刀，那他就幫她，如果她想要離開這里，那他也幫她，反正他們都屬于那東西了，沒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杰森站在碼頭邊緣，看向垂下的繩梯，抓住繩子想要系在薇薇的腰上，但下一刻，薇薇“掙脫”開了。

    ……不，不是掙脫。

    她沒有發力，但他感受到一股力量將她推開了。

    杰森踩在繩梯上，一只手還拽著薇薇的手腕，可即使是在飛機的拖拽下，薇薇30斤的體重偏偏像是釘死在地面上，他們只有雙手還握在一起。

    并不是她突然變重了……是某個不存在的屏障，它讓杰森離開了哥譚的土地，卻強行留下了女孩。

    杰森抬頭看了眼飛機。

    然后，他跳下梯子，自動駕駛狀態下的飛機在他們的頭頂盤旋。

    一直像木偶般的女孩看向他，半晌，露出了一個微笑，刺客們逼近了，她用雙臂摟住杰森的脖子，兩個人靠在一起就像兩只濕漉漉的小狗。

    “如果是在游戲中，這就是什么……空氣墻之類的東西？”女孩的聲音很輕，甚至還帶著笑意，她貼在杰森耳邊說話，卻像是滴水獸雕像般冰冷，杰森猛地意識到她說話時甚至不會吐出溫熱的氣，難道沒有人發現過嗎？

    “那就換別的辦法，”他托住這過輕的、無論從什么角度都顯得不像人類的身體，“你不會死在這里的。”

    “他已經進入這座城市了，”薇薇沒有說那個“他”是誰，她看得見，而杰森猜得到，“不，這個辦法就好，他不會找到我的。”

    她當然不會死在這里的……因為她會下線。

    所有玩家都擁有離開游戲的權利。

    ……如果她的確是玩家的話。

    薇薇閉上眼睛，看向自己“支離破碎”的面板，選擇了【回到登錄界面】。

    下一秒。

    杰森發現自己懷中空空如也。

    ……

    薇薇回到了【登錄界面】中的那座閣樓。

    墻上掛著的人偶，窗外風雨交加的景色，室內的擺設一如往昔……而她的目光卻沒有去注意那些，她正盯著【退出游戲】那個鍵位。

    徹底退出游戲后，游戲中所有的感情都會被封存，為了保護玩家的心理狀態，游戲中的記憶都會被模糊，因為那樣才能更好地區分游戲與現實。

    如果一直沉浸在游戲中，那又該怎么回到現實呢？薇薇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這樣的問題，因為她喜愛的游戲類型是基建經營，只要經營完成就隨時可以脫出。

    但現在去思考過去游戲的內容，早就模糊不清了。

    ——她真的玩過那些游戲嗎？真的存在著“現實”嗎？她真的……還活著嗎？

    意識一直按在【退出游戲】的鍵位上，可薇薇卻無法下定決心。

    如果選擇按下去。

    她就會辜負還在等待她的人。

    “但當我產生這樣的想法之后，我其實已經覺得，哥譚市是個真實存在的世界了，”她低聲說，“……我在恐懼的，讓我不敢按下去的原因，其實很明顯。”

    ……我在擔心我并不是他們期待的人。

    她甚至擔心自己，并不是人，她在恐懼的，是那個只有憤怒，而無法產生其他愛憎的自己。

    【是否退出游戲？】

    【確定】

    在確定鍵按下之后，系統面板消失了。

    就在同時，“登錄空間”緊閉著的閣樓門轟然打開，樓外被隔絕在外的風刮著猛烈的雨點潑灑進來，瞬間沾濕了毛毯，而爐火也同時熄滅。

    接著，在呼嘯的風中，整個建筑從頂層向下一寸一寸地崩塌了，窗戶邊就像畫一樣的“室外景象”也破碎了。

    在劇烈的搖晃中，室內的物品傾倒，薇薇愣了愣，第一次在登錄空間中站了起來——

    她扶著搖晃的墻面，向門口走去。

    她越走越快，走到門邊時幾乎是沖了出去，然后一躍而下。

    在半空中，她轉過身，看到了自己正在崩塌的“登錄空間”。

    那是一座建造在云層之上的黑色閣樓，而這座閣樓正在變成云，變成霧，變成被日光掩蓋著的霞光——它要恢復原來的模樣了。

    她只來得及看那一眼。

    然后，薇薇落了下去。

    她穿過了層層疊疊的云，倒懸著，看到了一座沒有光芒的哥譚市。

    她能隱隱約約看到城市的輪廓，可整座城就像是灰色的影子，只有在越來越靠近時，她才看到，自己的正下方，有什么正發出微微白光。

    薇薇距離那家伙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幾乎“臉貼著臉”，她看到了是什么在發光。

    這座“哥譚市”的地面上站著一個人，正仰頭看向她，帶著微笑。

    那就是她自己。

    時間在她們對視的那一瞬停止了，包括薇薇的跌落，城市于正中間裂開了一條縫隙，好像要通向地獄，整座城市向兩個方向裂開，而如果薇薇幾乎下墜，會直接降落至地獄。

    不過這一切都停止了。

    薇薇知道是怎么停止的。

    ……是她自己命令這個世界停止。

    “原來是這樣，”她對眼前的自己說，“沒有什么游戲。”

    是的，薇薇面前的女孩有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但同時有著一頭白發，頭頂黑色的山羊角，她的左眼為綠色，右眼則是一個空洞。

    而由薇薇捏出來的那個“c先生”，左眼為金色，右眼則是綠色的。

    從棺材中挖出來的半個腦袋，則包含一只干癟的綠色右眼。

    因為薇薇潛意識想要補全“自己”。

    “沒有什么游戲，”白發女孩語氣自然地接話道，“但你成為很棒的城市了，哥譚。”

    哥譚。

    周圍依舊是靜止的，包括風和雨。

    “我只是，我很遺憾，”薇薇說，“當我以為這是游戲時，即使所有人都覺得我不是人，我也堅信自己是人類。”

    七年前，雷霄選擇獻祭的是舊哥譚市的奴隸，但他也從舊哥譚市帶來了沉寂百年的幽魂，“薇薇”這個女孩就是奴隸之一，她特殊之處在于，她從地下成功逃走……又在那場獻祭中被抓了回去。

    她屬于舊城，又不屬于那里，那時候的雷霄并不明白需要完成儀式他必須獻上屬于罪惡之都的靈魂，而舊哥譚與新哥譚并不是同一座城市。

    ——兩座城市，會擁有兩個城市意志。

    從黑暗的維度召喚出邪神是需要載體的，人類永遠沒法成為載體，有資格成為載體的只有城市的靈魂。

    那本不是為人類準備的儀式，而是邪神為自己打開的，前往人間界的通道——錯誤的儀式，錯誤的對象，錯誤的城市數量，偏偏有了“薇薇”這個女孩作為連通之橋。

    于是錯誤的儀式成功了。

    “但祂也失敗了。”兩個薇薇同時說。

    祂的降臨失敗了，甚至被奪走了力量，趕回了自己的維度，可這是一場慘烈的同歸于盡，沒有誰是最終的勝者，在邪神力量的碾壓下，舊的意志一同奔赴死亡，新的城市意志……裹挾著力量“誕生”。

    ——那就是薇薇，她從災難中誕生。

    她帶著那個七年前死去女孩的記憶與渴望，她是她的延續又不完全是她，她分割了城市中人的呼喚與城市意志本身的力量，只帶著邪惡的力量在城市中蘇醒。

    紐約向哥譚市提供了一位沾染上同樣氣息而死的圣女，希望她狀態穩定些別把無家可歸的罪犯趕到紐約市，阿卡姆向哥譚市提供了一位心懷正義的考古系學生，并且不介意持續輸送其他生源，反正它那兒的學生會很樂意的，布利切斯特打包了一位教授，甚至不介意把狂信徒全部送過來和阿卡姆的生源玩消消樂，洛杉磯則按住了那位地獄神探，明顯在看樂子……至于其他城市，他們不發聲，默默注視，仿佛并不存在，只是用“空氣墻”告訴薇薇：

    此路不通，拒絕進入。

    薇薇慢慢伸出手，羊角女孩張開白色的石翼，用羽翼的邊緣碰了碰她的手掌。

    羽翼冰涼，而薇薇的視角在這一刻陡然旋轉——

    靜止空間內的時間開始重新流動，雨再次落下，整個空間中卻沒有了第二個“薇薇”，因為本來就沒有其他人，就像是薇薇，安娜，貝拉，黛絲，和c先生的關系一樣，每一個都是她，當她墜落之時，她就已經想起了一切。

    哥譚，山羊之鄉，惡魔之城，滴水獸飛翔的地方。

    空間中的城市維持著地裂時的樣子，但哥譚知道自己不過是行走在“過去”之中，走在記憶中。

    她沒有從城市中離開，她只是從某個人的懷抱中消失，變成無法被擁抱的人了，因為沒人能擁抱住城市，她變成土地，變成高樓，變成了風。

    就像是七年前她同樣沒有從尸坑中消失……她只是，變成了城市的一部分。

    而沒有轉化的半個頭顱是她為所不多的，沒有消失的，人性罷了。

    她變成祂。

    【“一具無名尸體，全尸的后頸刻著‘vv’的字樣……”】

    【“但她是個人。”】

    哥譚落在了韋恩塔的頂部。

    此刻的風雨好像也平靜了許多，整座城市的上空形成了無形的漩渦，正將風與雨抽向別處，撥弄著云層向四周推去，與此同時，所有人的想法，所有人的聲音，正向祂匯聚而來。

    包括小丑的。

    ……也包括杰森的。

    不包括雷霄奧古，因為他不是哥譚人！

    所以哥譚把他丟出去了，丟給紐約或者阿卡姆或者布利切斯特……又或者看戲的洛杉磯……祝他能找到回家的路吧。

    當她成為城市，眼前的一切便都是坦途，因為這是她的城市，而她除了能操控城市中的一切，還通過游戲的方式循序漸進掌握的邪神部分權能，甚至空氣墻在她眼中也只是虛無的壁壘，她沒有打破是因為她沒意識到自己能打破——

    就像她的身體會“死亡”是因為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不死的。

    不死生物的“死亡”又怎么可能擁有死亡的概念，尸體和雕像一樣只是城市的一部分。

    哥譚下意識笑了一下，然后祂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祂白色的發絲在風中飛舞，暴雨正逐漸變成小雨，祂行走在韋恩塔的外沿，沒有一個人能看見祂，祂聽到了他們的話：

    “謝天謝地，網絡重新連上了，似乎是軍隊派人修好了信號塔……”

    “災難會過去的，我想也會，我想回家去，吃一頓熱騰騰的披薩。”

    “天空中飛著的是超級英雄的飛機還是gcpd的？”

    “——那又有什么區別呢？”

    “快看，快看！是來自肯尼亞的新聞——”

    “是2:55的時候，不過在肯尼亞那是上午十點，也就是半個小時之前，我們斷網的半個小時之前！？”

    “黑面具、被、注射死刑了？”

    “不，不是黑面具！是羅曼西恩尼斯被執行注射死刑，在半個小時前，死刑執行完畢！”

    風聲夾雜著嗚咽，沒人注意到有人從墻壁外走過，踩在窗戶的玻璃上，如履平地，祂赤著腳，白色的長袍與白發一同飛舞，石制的翅膀像是吸收光芒的裝飾品，黑羊角的非人感古怪而突出。

    “有誰看到，市長……去避險了嗎？”市政廳警衛部門，其中平平無奇的警衛奧莉薇突然問道。

    “安娜女士當然不會有事的，”東區，冰山建筑公司頂層，米莉想道，“不知道薇薇現在怎么樣了，她會不會是在外面救人呢？”

    飛舞的白發慢慢從根部向發絲方向逐漸變成棕發，哥譚抬起手，摸向自己空蕩蕩的右眼。

    喬已經升為兇殺科科長了，如今也在國家公園地區幫忙維持穩定，他遙望哥譚市的方向，看著散去的陰云松了口氣：“大家都沒什么事吧，貝蒂文在黑門島，不過，也因為她在，黑門監獄一定不會出事。”

    “圖書館里一定不能出事啊！”黛絲的社恐學生凱恩暗暗祈禱，“希望那里的書和收藏不要有事，如果老師，老師有事的話……我也會替他用生命維護它們的！”

    哥譚的黑色羊角消失不見，但祂知道那是隱藏了起來。

    石青色的羽翼在珍梅洛普的身后張開，女人并不突出，甚至能就這么混在滴水獸中，她看向自己周圍飛舞的滴水獸，然后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看向漸漸停止下雨的天空。

    ——她或許在期待那里出現太陽。

    哥譚的石制羽翼消失在身后，祂距離地面也不過三五米。

    一輛機車在建筑物的房頂行駛，然后猛地停在了韋恩塔不遠處博物館的頂層，機車上的男人拋出鉤鎖，射向了建筑的中段。

    鉤槍釘入哥譚身側，使用鉤槍的男人抬起頭，額前是汗水滾落。

    然后，他整個人在鉤槍的拉拽下騰身而起，另一只手張開，如鳥類張開羽翼，試圖擁抱一望無邊的城市。

    哥譚松開了按在眼眶處的手，那木盒在此刻跌落至下水道，順著東區新修過的下水道漂流，盒蓋打開，其中空空如也。

    祂卸去了力量，讓自己自然墜落，男人的瞳孔在此刻微縮，下意識收攏了手臂。

    ——她被看見了。

    ——城市砸入了他的懷中。

    薇薇摟著杰森的脖子，兩人一同撞入了韋恩塔中。

    他們頭貼著頭，長發混著短發，呼吸交錯，像兩只不那么濕漉漉的小狗。

    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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