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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安把梧桐號變成一輛房車，停在路邊。

    車的后方空間中一張很大的床，落地的單面玻璃還能看到外面。歸陵喜歡能看到外面。

    夜色深濃，他們懶得動，沒有換地方，韋安曾花了很長時間造房子，現(xiàn)在卻覺得只要這個人在，隨便什么地方都能當(dāng)成家了。

    歸陵抱著他陷入沉眠，韋安下巴抵在他的頭頂上，也在這空無城市的夜色中睡了過去。

    凌晨時分，歸陵從噩夢中醒來，緊緊抓著韋安不放。

    他抱的時間很長，那是可怕的漫長的寂靜，一動不動，只是發(fā)抖。

    韋安也抱著他，溫柔地撫摸他的頭發(fā)，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沒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他們有很多時間。

    過了一會兒，歸陵動了一下，韋安再次俯身親吻他。

    他親得很認真，歸陵死死抓著他，好像仍舊怕他丟失，一切都是個夢。

    韋安安撫他緊繃的身體，他自己的頭腦中也留著火焰的噩夢，那個人手指撫過他的發(fā)絲和頸項，當(dāng)彼此在一起，感覺會好起來。

    同云城基本搬空了。

    政府承諾事件已經(jīng)解決，焦土區(qū)停止蔓延，一些人死去，珊瑚礁開放了對傷者的救助。

    第二天中午有維持秩序的小隊來敲房車門，韋安讓歸陵呆著別動，整理一下衣服去開門。

    對方有七個人，態(tài)度友好，跟他說如果他們是逃難者，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了，政府正在重新安置。

    他們問了韋安家的地址，說那里并沒有被焦土區(qū)吞掉，他們可以直接回去。

    韋安慢悠悠地開車回去，問歸陵晚飯想吃什么。

    歸陵花了一會兒時間思考這個陌生的問題，他已經(jīng)有一陣子沒去想過類似的了。

    “這么難想嗎？”韋安說。

    “都好，”歸陵認真地說，“什么都好。”

    韋安輕輕“嗯”了一聲，接著看到了他的房子。

    房子已經(jīng)破敗了。

    韋安走前雇傭了人打理，但這里近三個月沒人收拾過。

    他一言難盡看著自己的房子，動亂比想象中嚴重，廚房和客房被丟了燃燒瓶，儲藏室被偷了。

    花園死氣沉沉，他搞的不少名貴的花都死了，也就有些常青植物表現(xiàn)不錯，讓這里看上去還像個花園。

    韋安本來想回家做頓飯，但食物大都壞了，他只覺得離開了幾天，可實際上已一年過去。

    很多人逃亡，也有人死去。韋安的本地朋友也有一些去世了，還有的逃亡到別的城市，這黑暗的力量終于侵蝕到他們。

    當(dāng)掃過這棟房子，韋安可以清楚記起自己設(shè)計和建造它的那些想法，他在竭盡全力做一個讓一切變得完美、快樂的夢。

    現(xiàn)在它不用完美了，韋安拍拍沙發(fā)，朝歸陵說道：“先剪頭發(fā)吧。”

    對方點點頭，坐在他剛來時曾坐過的沙發(fā)上。

    韋安找了剪刀、梳子和水，走到他身后，把他頭發(fā)打濕，剪短。

    剪刀金屬的刀刃仍舊鋒利，韋安感覺歸陵發(fā)絲的沁涼與體溫，帶著濕氣，他輕柔地擺弄，剪斷。

    視頻圖像模糊，歸陵剪成短發(fā)后，在人群中頂多被多看兩眼，不會被認出來。

    他給歸陵剪得短了點，讓那人有種格外的無害感，那么年輕，對未來充滿期待。

    他想，這就是他的歸陵應(yīng)該是的樣子。

    剪發(fā)時韋安看了下新聞。

    里面沒有提及“大皇子”視頻的事，它被古文明的技術(shù)從根源上清理了，成為一件被埋在黑暗中的巨大但無法描述的事件。

    地獄花在歸陵清理裂縫時一起收攏，星際航線開始通行，大部分人迫切地離開此地，但也有人留下來。政府的艦隊進駐，宣布已重新掌握局面，災(zāi)難過去。

    聯(lián)邦政府已找到了這樁環(huán)境污染案的其它受害者，提請再審。除了之前和李應(yīng)全參加過的受害者小組成員——只有兩個還活著——還有另外大約三十個生活雖沒徹底毀掉，但也受到了重大影響的人。

    新聞?wù)f他們還在繼續(xù)找新的受害者，看上去會把案子辦得很大。

    最后一次看到李應(yīng)全圖像時，他有兩個仇家還活著，韋安一點也不懷疑，他們都會被判死刑，何新需要讓落入黑暗的混亂重歸聯(lián)邦的秩序。

    李應(yīng)全死后，他要的“公道”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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