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喜歡我-《他怎么可能喜歡我》
第(3/3)頁
“那你怎么負責(zé)?”孟疏雨小聲問。
“你昨晚不是問我多喜歡你嗎?”
“哦,對啊,你說等我酒醒了說的……”
“那我現(xiàn)在把睡前故事講完好不好?”
孟疏雨愣了愣:“什么?”
“昨晚給你講的故事,忘了?”
孟疏雨其實是有點記不太清楚了,畢竟當(dāng)時酒精上頭還半夢半醒的,可聽周雋這么一說,她仔細一回想,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勁。
一種強烈的預(yù)感涌上心頭,帶著點不可思議,她不確定地問:“等會兒,你說的那故事……”
“先聽我講完?”
孟疏雨慢慢坐直身體,握手機的手都用力起來:“好,你講,我聽著?!?
“昨晚說到小白兔離開了森林。小狐貍一開始很難過,又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但有天他忽然想到,自己剛被送回森林那陣子正是江南的梅雨季,外面每天都在下雨,而小白兔來找他的時候,他出了門才發(fā)現(xiàn)梅雨季已經(jīng)過去,天早就放晴,是他一直躲在屋里才錯過了很多晴天。”
“他想現(xiàn)在小白兔不來找他了,他如果繼續(xù)待在屋里就沒機會再曬到太陽,更不會再見到小白兔,所以幾天過后,他跟自己和解了?!?
孟疏雨一手攥著手機,一手捏緊了被角:“那后來,小白兔是不是沒有來……”
“嗯,小白兔沒有再來森林,但是沒關(guān)系,小狐貍已經(jīng)走出來了。而且很快,一件有趣的事情發(fā)生了?!?
“什么事?”
“不久后,那對狼夫妻又走進了那座森林,說要把小狐貍接回去。熊夫妻生氣了,說你們把小狐貍當(dāng)什么?小狐貍聽了他們的墻角才知道,原來狼夫妻和他解除收養(yǎng)關(guān)系的事不知怎么傳了出去,登上了報紙?!?
“狼夫妻聽了很多罵聲,家里的金山銀山都快被口水淹沒。他們承擔(dān)不起這個損失,希望熊夫妻再給他們一次機會。熊夫妻不肯,讓他們自己問小狐貍愿不愿意。小狐貍在這個時候走了出去,他說他愿意?!?
孟疏雨聽得心里發(fā)堵,感覺氣都快喘不過來,深吸一口氣才問:“為什么?”
“因為小狐貍已經(jīng)見過外面的世界了,跟著狼夫妻生活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外面的動物和森林里的動物是不一樣的。繼續(xù)待在森林里,他可能會離小白兔,還有像小白兔一樣的動物越來越遠?!?
“只不過跟著狼夫妻生活了不到三年,小狐貍就學(xué)到了他們的精明。他想,狼夫妻只是把他當(dāng)成平息風(fēng)波的工具也沒關(guān)系,小狼再和他作對也沒關(guān)系,他要過外面的生活,他不想和外面的動物不一樣,所以小狐貍跟著狼夫妻走了?!?
“回去以后,小狐貍過著優(yōu)質(zhì)的生活,接受著高等的教育,慢慢倒也很少再記起小白兔。直到十九歲那年,那個夏天,小狐貍就要出國念書了?!?
“以前的夏天小狐貍從不回家,都是住在學(xué)校宿舍,但這個夏天新學(xué)校還不能入住,他沒了去處。小狐貍以前的同學(xué)聽說他在找房子,邀請他去他家住一陣。在那個同學(xué)家里,小狐貍偶然遇見了跟著爸媽去那兒做客的小白兔?!?
孟疏雨一愣。
“小白兔已經(jīng)十六歲了,不能說可愛,該說漂亮了。這么多年過去,小狐貍第一眼當(dāng)然沒有認出她,不過他認出了小白兔的爸爸,也就知道了那是當(dāng)年的小白兔。那天他特別想走到小白兔面前問她,你還記不記得我?可是又覺得這個問題好像沒什么意義。就算記得,打聲招呼也就不知道說什么了,更別說小白兔多半已經(jīng)不記得他?!?
孟疏雨忍住了到嘴邊的哽咽:“那然后呢……”
“然后小狐貍想,小白兔可能只是他不太美好的童年里一個美好的——意象,現(xiàn)在他過得很好,就要出國了,也沒必要去打擾她。不過他還是想謝謝她。雖然他們分別得不太愉快,但他好像只記得小白兔的可愛了。所以他想送她一樣禮物。”
“禮物?那他,他送了嗎……”
周雋笑了一聲:“那陣子小狐貍每天在看外文書,想起手頭剛好有本翻譯到一半的詩集,里面有首詩很適合送給小白兔?!?
孟疏雨猛地抬起眼,想到了什么。
聽那頭周雋還在說著話,她一把掀開被子下了床,匆匆往書房跑去。
點亮?xí)康臒?,孟疏雨看了一圈書架,自顧自搖搖頭,蹲下來打開了書架底下那個存放陳年舊書的書柜。
書柜里書很多,很厚重,她一本本拿出來,看一眼扔到一旁,又看一眼又扔到一旁。
不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找不到……
那是啟蒙她愛上博爾赫斯的書,從簡丞家?guī)Щ貋硪院笏€經(jīng)常在翻,后來雖然不翻了,肯定也好好保存起來了。
他們家最珍貴的就是書,不會扔掉的……
孟疏雨越翻越著急,大冬天的竟然出了一頭的汗。
周雋聽見她翻箱倒柜的聲音,笑著說:“別找了,還是我背給你聽吧?!?
聽筒里話音落下,孟疏雨摸到了一張粗糙的封皮。
拿出來一看,看到了博爾赫斯的名字。
孟疏雨輕輕撫摸著老舊泛黃的封皮:“是……哪首詩?”
“博爾赫斯英文詩兩首里的《whatcaniholdyouwith》。”
孟疏雨一手握著手機,一手翻到詩集的目錄,找到了這首詩的頁碼。
“‘iofferyouleanstreets,desperatesunsets,themoonofthejaggedsuburbs.’”
周雋的聲音在耳邊娓娓而來,孟疏雨鼓起勇氣翻到詩所在的那一頁,一眼看到了夾在滿篇英文里的,有些褪色的手寫中文字。
十六歲的她不認得這個字跡。
甚至就在幾個月前,她仍然以為這是簡丞的筆跡。
但現(xiàn)在她非常確定,這就是周雋的手筆。
電話里,周雋一句句念著英文,孟疏雨隨著他的聲音在心里默讀著一行行翻譯——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給你我的書中所能蘊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氣概和幽默。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我給你我設(shè)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營字造句,不和夢交易,不被時間、歡樂和逆境觸動的核心?!?
“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
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
十九歲的小狐貍重逢了十六歲的小白兔,把十年前想對小白兔說,卻沒機會、也不懂怎么說的話裝進了一本詩集,送到了她手里。
他說——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孟疏雨怔怔坐在地上,眨一眨眼,眨下滾燙的熱淚來。
“為什么……”孟疏雨胡亂抹著眼淚,“為什么之前我跟你吵架的時候你不早點告訴我?你跑去許生日愿望你都不告訴我……”
周雋沉默了下來。
為什么?大概是他做錯了事,想用“現(xiàn)在”和“以后”去彌補,不想用“過去”輕描淡寫地取得她的原諒。
不管她還喜不喜歡他,聽了這個故事多少會被打動。
如果那時候告訴她,好像就是在用內(nèi)疚留住她,是一場精神綁架。
但現(xiàn)在這些事可以打開她心里的結(jié),讓她不再做噩夢,他應(yīng)該要告訴她了。
“因為……”周雋想了想說,“只有當(dāng)你想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的時候,我的故事才有意義。”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