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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瑛的旨意在兩日后送達。

    回九仙的人只有明月臣，明薔隨明菖等人留在邊城待命，帝后即將動身，邊城將會成為連接九仙，淮河以及東曙城池的補給據(jù)點。

    明薔想要攛掇明月臣的計劃徹底落空，她還要繼續(xù)在這里，等待帝后的到來。

    面對明菖幾乎已經(jīng)猜得八九不離十的真相，明薔除了硬撐，更多的還是自己心里面的煎熬。

    她不知道前方的路究竟是什么樣的，不敢貿(mào)然開口，也不能貿(mào)然開口，哪怕明菖的眼神如此觸動又刺痛她，明薔依舊有所保留，難以全身心的交付。

    因為她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

    東曙皇城里，還有她的兒子，宋擲傲有恃無恐，他太懂她有多愛這個孩子。

    幾乎是她人生的全部。

    很難再舍棄了。

    明菖沒有過分的逼迫她，那天兩姐妹的對話不歡而散，明菖知道自己的猜測都是對的，她只是氣憤明薔連一句肯定的回應(yīng)都不肯給自己。

    這幾天她在邊城外臨時開辟的演兵場里呆著，能打的基本都被明菖逮來發(fā)泄了，連姜霆夜和祁道都沒能躲得掉，明月臣走了以后，明菖的煩躁直線上升，東曙派回來想要奪回邊城的軍隊被明菖打得像落水狗一樣倉促而逃，邊城被大晉徹底占據(jù)，再想要奪回去，可比當(dāng)初守城時候難上萬倍。

    宋擲傲一回京，就被文官上奏給攻擊得稱病閉門不出了，邊城失守，一種難以言說的焦躁和恐懼悄無聲息的在東曙朝堂蔓延開來，他們想了很多的對策，不會再坐以待斃，口號喊得震天響，說是助威，實則更像壯膽，士氣經(jīng)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挫折，下一場得贏，最差也得守住，總之不能再出現(xiàn)首將棄城而逃這樣的笑話。

    玄瑾指了戰(zhàn)略，他對大晉和東曙都頗有認知，行軍之前有些話不能說，但玄瑾心里清楚，大晉是一股鐵繩，東曙是一盤散沙，以卵擊石，終究是負隅頑抗。

    宋玉嬌打入冷宮的消息傳來，幾乎等于宣判了她的死訊，玄瑾一直都表現(xiàn)得很平靜，大晉視她為罪人，棄妃，后事如何，不得而知，東曙視她為廢物，無用，繼后在后宮之中言語骯臟，連玄瑾都略有耳聞。

    他厭惡厭煩了這個國家。

    也厭惡厭煩了身上的重擔(dān)。

    陸燃的話一日日在耳邊振聾發(fā)聵，燒得玄瑾五臟六腑都疼。

    人人皆上奏指責(zé)宋擲傲棄城而逃的行為，唯有玄瑾一言不發(fā)。

    他后悔了。

    走到這一步，他并沒能像想象中那般保全了宋玉嬌。

    當(dāng)日破城，他應(yīng)該被抓住，也應(yīng)該被留下，逃離盛京奔赴東曙，亦是與她的訣別。

    他明知有失敗的可能。

    他也是拋下她離開的罪人。

    玄瑾不能原諒自己。

    族人說，他是年輕一輩里最懂得斷離舍的，玄瑾情愿自己不懂。

    捆在身上的枷鎖他無法逃離，便只能睜眼看著，看大晉鐵騎如何踏平東曙山河。

    玄瑾想，他不爭了，生死有命，就這般吧。

    他好像忽然懂了宋玉嬌的選擇。

    她想要東曙給她陪葬。

    那么這一次，就如她所愿。

    ·

    明月臣回去的時間和帝后到達的時間差一算，他應(yīng)當(dāng)是半路遇上了帝后，姜婉和祁瑛似乎也沒留他詳談。

    之后的領(lǐng)兵，不知道還有沒有明月臣的份兒了。

    帝后的浩蕩大軍到邊城外的時候，姜霆夜是最興奮的。

    一連二十來天都臭臉色的祁道，今天也難得緩和了臉色。

    姜婉身穿戎裝，和祁瑛一塊兒縱馬在最前方，兩人的戰(zhàn)馬也都披上了鎧甲，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特別耀眼。

    隊伍冗長看不見盡頭，姜霆夜幾乎是朝著姜婉飛奔，他眸光亮晶晶的，姜婉立于馬上，就是他記憶里最英氣的姐姐的模樣。

    “姐！”

    姜霆夜沖上前，正好湊到從馬背上下來的姜婉跟前。

    姜婉溫和笑起來，拍拍他肩膀：“傷著沒？”

    姜霆夜搖頭，抬起手臂揮了揮：“好得很！東曙懦夫，完全不是我的對手！”

    姜婉領(lǐng)著他往回走，祁瑛在旁邊聽他跟姜婉吹噓，抿著笑去看姜霆夜，發(fā)現(xiàn)這小子的視線還若有若無的往后在看，聲音不小，看來也不僅僅是想說給姜婉聽的。

    后方的大馬車廂開了廂門，緊跟著下來的便是沈玲瓏和江莠。

    兩人離帝后不過十?dāng)?shù)步，姜霆夜的話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

    沈玲瓏低垂著眼眸沒看他，只專心扶著江莠，好似什么也入不了耳一般，倒是江莠時時愛拿姜霆夜打趣她：“他打了頭一把勝仗，正是得意的時候，晚點兒來找你要東西，你可別藏著不給?！?

    沈玲瓏睫毛一顫，面上沒什么表情，耳朵卻紅了：“他自有皇上和娘娘賞的軍功，哪兒輪得上來瞧我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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