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明君被他壓制的難以喘息,不由掙扎起來,“二公子,你快放開我,我是絕對不會任由你做出對小王爺不利之事的。” “是么?!”墨辰軒露出一抹殘狠的笑意,“既然你到如今還執迷不悟,那就嘗嘗他刀劍的滋味吧。” 說著,猛的將明君推下城樓。 “啊——!墨御白!救我!” 一襲白衣,委頓在地。 轉瞬間,血水洇開了一片…… 隨后,刀槍箭矢,染血的腳步,厚重的車輪……將那抹白色碾壓的再也辨不出任何模樣。 沈海冷冷的看著本該拿刀砍向敵軍的‘援軍’,此刻竟如鬼狼一般撲向自己的軍士,心中悲痛欲絕。 回身之際,又見城門也馬上要在敵軍內外呼應下被攻破。 沈海心中一根弦啪一聲的斷了,仰天長嘆,“天亡我大周朝,天亡我沈海!” “墨御白,老夫知道你就在軍中,可愿與老夫做一個交易?!” “好!” 突然,萬軍從中,一抹黑影似凌厲的箭矢猛的從一處不顯眼的角落直沖天際,飛身停落在曲風的馬車上。 薔薇色的薄唇淡淡漾開一抹瀲滟的冷淡笑意,一雙子夜般的深邃黑眸,似斂盡了天地風華,璀璨耀目。 “你果然就在軍中。”沈海嘆息一聲。 墨御白挑眉,“沈將軍還是快些亮明底牌吧?” 沈海閉了閉眼,猛的一揮手,他身后便有三名侍衛將一個一人高的麻布袋子抬到他的身側。 沈海大刀一揮,麻布袋應聲裂開,露出一張猙獰至扭曲的臉。 “周延!”墨御白淡淡一笑。 看來沈海到底還是對周延寒了心。 也不枉他費盡心力為他布了那么一個局。 不過,他終究還是收益最多,不然,若是讓周延逃掉,想要再找出他絕非易事。 “用此人換禹城、勝城、泰城三城百姓的平安,錦王可愿答應?”沈海嗓音泣血的道。 “換!”鏗鏘有力,無一絲遲疑。 他本就不是嗜殺之人,做出如此攻城之勢,一是不得已而為,二也是為了能讓沈海做出此種決定。 畢竟,挾持天子,并不是妻仇子恨便能輕易讓一個忠臣妥協的。 百姓的生死,往往更能讓一個看盡生死的大將讓步。 “你想要他,哼!” 墨辰軒才不會讓墨御白得逞,雖然他也恨不能手刃周延的狗命,但他舉起的屠刀還未落到周延身上,沈海的劍便刺透了他的胸膛。 周延的頭左右搖了搖,看看沈海,又看看墨辰軒,末了,對著瞪大了一雙眼睛的墨辰軒笑嘻嘻的道,“你過來,讓我嘗嘗你的血,一定很好喝!” 沈海心底最后一絲猶疑,也在看到周延嗜血的殘忍時消失無蹤了。 墨辰軒僵硬的將頭轉向墨御白,目光停留在他唇角的譏誚,似不能相信自己就這么輸給他了。 然而,下一秒,無盡的黑暗,和遺憾,甚至是悔恨,隨他一起重重的倒在了青石磚上…… “墨御白,記住你的承諾!” 沈海最后看了一眼,滿眼興奮瞪著城樓下廝殺兵士的周延,用手中已經染滿鮮血的長劍,割下尚算干凈的內袍,擦干凈劍身,然后毅然決然的,引劍自刎。 一代名將就此飲恨而逝。 …… 天亮之際,墨御白站到了禹城城樓之上,讓墨一將周延帶走。 “好好看著他,不要讓他跑了,更不能讓他似了。” “是。”韓英咬牙切齒的瞪著一臉興奮扭曲的周延,恨不能生啖其肉。 墨御白轉身,迎著黎明的輝光與眾將士俯身下望,只見血流漂杵,尸積如山。 聽見軍士報來勝城、泰城已經拿下的消息,墨御白、曲風及眾將士絲毫不為所動,將無數生命換來的城池踩在腳下,感覺到的卻不是興奮。 “厚葬沈海。” “是……呃,小王爺你去哪?”韓英和曲風驚愕的看著轉身飛奔下城樓的墨御白,驚慌失措的喊道。 難道又出什么事了? “曲風、韓英,你們拿著我的令牌與墨少霖和秦蘇龍等人會合后立即趕往京城,處理日后事宜。我去東海。” 眾人風中凌亂,面面相覷,然而,哪里還有那抹黑色的蹤影? 愣了半天,還是韓英先回過神來,他呆在墨御白身邊的時間最長,又是日夜跟隨在其左右,自然明白墨御白對顧青弱的心意。 不過,對于墨御白撂挑子的行為仍舊流露不滿,“小王爺真是心寬,玉璽往咱們手中一扔,幾十萬兵馬也由咱們掌控,就這樣獨身一人奔去東海接人了!” 連做皇帝都趕不上看老婆重要么? 眾人當然理解韓英的潛臺詞,但有些話只能心里想想,嘴里是萬萬不能說的。 曲風笑道,“小王爺如此信任咱們,咱們肝腦涂地也不能報答萬一,還是趕緊忙事情去吧。” *** 黑色駿馬閃電一樣奔馳著,墨御白耳邊回響著徐世義給他寫的書信,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幽譚一般深不見底的黑眸里閃過一抹冷沉,等接到了青弱和兒子,看他如何收拾周延,都是這個該死的狗皇帝,害的他們一家分離。 東海國某處皇家別院這一日可謂是雙喜臨門。 一喜顧青弱誕下的麟兒滿月。 二喜司徒景和墨晚亭訂婚。 為何是訂婚,是因為司徒景實在是不想離開墨晚亭半步,墨晚亭被男人纏的毫無辦法,又不想親哥哥和母親都不在的情況下和他舉行大婚,無奈之下顧青弱出謀劃策,提出訂婚一說。 因為慕容越的特權,這一處別院和東海國算是完全隔絕的,既保證了眾人的安全,也讓眾人隨心所欲,不用受東海國皇族百姓的攪擾。 大紅的綢緞,鮮紅,燈籠將整個別院布置的喜氣洋洋。 顧青弱眉眼彎彎的逗著懷里的小胖墩,不時還和喬如塵、蔓菁蔓林、卷碧她們指點戲謔兩句面頰緋紅,嬌羞不已的墨晚亭。 司徒景眼睛始終離不開墨晚亭。 慕容越腿便站著的一個剛回跑沒多久的小丫頭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爹和娘被眾人推來笑去,不由撇撇嘴巴。 自己被拋棄了,自己沒人疼了。 慕容越低頭看到小丫頭一臉委屈,俯身將人拎起來抱到懷里,在肉嫩嫩的臉上碰了一下,“那兩人有什么值得你生氣的,乖,累了就閉上眼睛歇會。” 慕容越將小人的頭往脖子里按了按,讓她舒服的趴下。 小人臉色立即喜笑顏開,吧唧一口在慕容越臉上留下一片濕痕,奶聲奶氣的道,“還是越越好。” 顧青弱看著墨晚亭和司徒景之間不需要過多言語,卻無時無刻不再傳達著甜情蜜意的氣氛,心里不禁有什么情緒似藤蔓般瘋狂滋長起來。 小寶一個月了,名字卻沒有取,她知道,那個男人一定早已想好了名字。 分別已經一年,男人“最多一年”的保證猶記在耳邊。 哼,竟敢食言! 剛硬氣完,看著吐泡泡吐的不亦樂乎的小臉,粉嫩的臉頰上與那人相似的眉眼,鼻子,讓顧青弱不由心頭酸澀起來。 一年了,不知男人現在在哪? 行軍打仗吃的苦可多? 身體有無生病? 什么時候才會來接她? 短短一年,就要奪取偌大的江山,對誰來說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吧,可是……她實在是被思念折磨的太辛苦了。 頭上的發簪,脖子里的玉墜,從墨玉居帶來的一切一切,氣息似乎都已經完全不能滿足她了。 時常在深夜,她都會想他想的窒息。 眾人不分尊卑都在敬司徒景和墨晚亭喝酒,司徒景一手牽著墨晚亭,一邊擋下所有遞到她眼前的酒。 墨晚亭的眼里都是甜蜜嬌羞。 三年前,她的婚禮上,自己卻沒有經受過這樣的場合,然而,那些坎坎坷坷,如今看來,卻也不失為一種甜蜜。 低頭在小寶貝的臉上親了一下,這是墨御白與她濃情的結晶。 別人還有什么值得她羨慕嫉妒的呢,她的幸福不就在身邊嗎。 只不過是缺了那人的懷抱而已,又不是再也找不見了! 青弱……青弱…… 他的一聲聲呼喚,即便不在身邊,每個午夜夢回,卻時常陪伴在她身邊。 每次迷迷糊糊中看到那抹白影,聽著他舌尖上令人沉醉的呢喃,顧青弱都似覺得心窩被那人滿滿的填滿,蜜汁般的甘甜一股股從心底流向四肢百骸。 魂焰! 魂焰! 第二次相見,他便決定要鎖住她一生的情。 那第一次相見時,他究竟對她動了什么樣的心思? 顧青弱沉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唇角彎起一抹春暖笑意,突然,心底忽然一顫,她似有所覺般猛的回頭。 是幻覺嗎? 門口那雙深潭般幽深沉洌的黑眸,那挺拔修長的身影,那似笑非笑的薔薇色的唇瓣。 顧青弱呼吸驟然止住,懷里的小人卻不滿她的僵硬,咿咿呀呀的抗拒起來。 小拳頭揮舞的獵獵生風。 墨御白聽到聲音,目光從顧青弱迷茫的小臉上移開,落到她的懷里。 一張酷似他又帶著顧青弱靈黠痕跡的小臉,剎那間讓他的心窩化為一灘水。 顧青弱心跳上串下跳,不聽使喚,神智恍惚的看著那抹熟悉至極,仿佛已經刻入骨髓的身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越來越近。 “墨……御白?”她低低的呼喚,不敢太大聲,生怕驚擾到這么美好的夢。 墨御白低頭,伸手捏了捏小肉墩的臉,顧青弱便聽見他帶著一抹沙啞的嗓音響起。 是冷冰冰的質問。 “有沒有惹你娘生氣?” 顧青弱咽了咽唾沫,始終分不清這到底是夢是真。 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替不會說話的孩子撇開著莫須有的罪名。 “他……很聽話。”似乎覺得這人沒有像以前一樣立刻消失有些不可思議,顧青弱又大著膽子加上了一句,“他還沒有名字。” 黑眸閃過亮光,墨御白將小肉墩從她懷里搶走,與那靈動的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對視一眼。 “晗。” 天將明的意思。 墨晗。 天色將明之時,他心愛的女人給了他一個鮮活的生命。 “趙全。” “奴才在。” 眾人早就發現墨御白的到來,只是無人舍得去打擾顧青弱從未出聲說過卻期盼已久的幸福。 將懷里的小人交到趙全手里,墨御白雙手扣住顧青弱的腰,將迷迷糊糊的人直接從凳子上抱起來。 “你的房間在哪里?” “啊?!”顧青弱眨眼,這人為何還不消失,他的手……為何會這么有力的停在自己的腰上,不是應該化為虛幻的影子的么。 “在,在那邊。”顧青弱心跳不穩,緊張的喉嚨發緊,卻立即伸出手指給男人作了解答。 墨御白不再出聲,抱著懷里的女人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踢開門。 關上門。 落了鎖。 扔上床。 …… “哥哥……什么時候來的?”墨晚亭眨眼,一頭霧水。 司徒景搖頭,心中悶悶的,今日不是他的大喜日子么,怎么他還沒有怎么著,小王爺倒是先入了‘洞房’! 慕容越冷嗤一聲,看向司徒景,“未來的一國之君,竟這般沒有禮貌,你再給本皇子多研究出一種兵器來,否則,東海的渡口,誰也不能靠近。”看你們怎么回國?! “蔓菁!” “蔓林!” 蔓菁和蔓林兩人相擁而泣,小姐終于盼到墨御白了! “哇啊——!” 被親爹親媽無情丟開的小人終于發現了自己受了委屈,頓時大哭起來。 一眾人立刻心疼的圍了上去。 喬如塵心頭澀澀的,卻在看到墨晗小臉上的淚水時頓時繳械投降,“噢,不哭不哭,叔叔替你打跑你那沒良心黑心黑肺的爹爹。” …… 房間內,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回蕩著。 顧青弱只覺自己被碾碎了,揉爛了,卻又滿足的將空虛許久的內心填滿了。 這一刻,她終于回過神來,這個男人——她的墨御白,終于回來了。 “墨御白。” “嗯?” “我身上的毒可是魂焰?!” 男人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 感受著圈著自己的手臂漸漸緊繃僵硬,顧青弱突然起了一絲捉弄他的心思,小臉幾乎在心念意動的瞬間便冷沉了下來。 墨御白觸及到她冰冷的目光,心底驀地一陣痙攣。 疼痛蔓延全身,薔薇色的唇瓣眨眼間便倏的變成透明的慘白。 “誰告訴你的?” “靈族族長。” “呵……”果然是他,墨御白閉了閉眼,慘白的唇微微顫抖,“你要離開我?” 他們最初約定的三年之期已經過了半年,顧青弱從來沒有松口說不會離開。 況且,在他內心深處,因著給她下了魂焰對她有無限的愧疚,她若接受不了執意要離開也屬正常。 雖然,直到此刻,他仍不后悔給她下了這種毒! 顧青弱本想逗逗他,卻見他驟然發白的臉色,心中頓時不忍,可鬼使神差的,她卻脫口而出道,“三年之期是到了,若我說我要帶著寶寶離開呢?” 墨御白猝然睜開眼,眸底血絲彌漫了整個眼眸。 觸目驚心。 “不許離開!” 沙啞的嗓音突然凝上了重若千鈞的戾氣,仿佛她若是稍微有所反抗,下一刻,握在她脖頸處的大手就會折斷她如天鵝般優美纖長的脖頸。 顧青弱沒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一點愧疚都沒有,反而這么理所當然,不由氣極反笑,“你什么時候給我下的魂焰?!” 見他冷著臉發狠的盯著自己,一言不發,顧青弱眸光輕顫,“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那日在長街上,我第一次見到世子身份的你時,你種在我眉間的那滴血便是魂焰吧?” 墨御白黑眸閃過一抹心虛,顧青弱輕易便捕捉到。 這……便是默認了。 看著他他精致的面容幾乎透明,染著冰雪的蒼白,仿若易碎的琉璃,顧青弱心尖突然滑過陣陣酸麻,如被細針刺了一般。 忍住身子不受控制的輕顫,她嗓音輕若飄絮,仿若累極,“那時你病痛未除,時日無幾,咱們僅是第二次相見,你就給我下了那種毒,到底是為什么?” 是看她不順眼? 是不想讓他人得到她手鐲的秘密? 所以選擇讓她陪著他一同下地獄。 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她如此執拗的逼他,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是為何第二次相見便決定將她的生命緊緊攥住? 她知道,若是失了這次機會,他們此生怕是都不會再談及此事了。 深吸一口氣,她繼續道,“還是說,我在你眼里不過是草芥螻蟻,你想如何便如何?那好,反正你的病已經治好,眼下也過了三年之期,我馬上便帶著寶寶離開,以后咱們橋歸橋土歸土,兩不相欠,相忘于江湖,再無瓜葛……啊!” 她話未說完,唇上便驟然一痛,強烈的痛覺讓她眼前發白,身上被他弄出的熱氣也一下子冷卻。 顧青弱悶悶的痛哼著,耳邊聽到男人如困獸般痛苦的低吼,“再說一遍,你在我眼里是什么?以后咱們會如何?” 他聲音嘶啞難聽,如被帶刺的冰刀磨礪過,顧青弱猛的回神,驚駭的看著雙眸猩紅的男人,心頭所有情緒剎那間全都變成了疼惜。 那野獸般受傷的眼神,太過深邃,也太過復雜,她本能的起身,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你回答我,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和寶寶永遠留在你的身邊,好不好?” 這樣的轉變實在太大! 墨御白一時間回不過神來,愣愣的僵硬著身子,任由她掛在自己身上,神思恍惚,嘴唇蠕動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顧青弱抱著他,感受到他的身體從僵硬慢慢變軟,隨即顫抖不停,眼中情不自禁迅速積聚滿了水汽。 滾燙的熱度,讓人眼窩生疼。 他的掙扎、痛苦、不舍、寒心、愛重……等等情緒,統統都浸入了那劇烈的顫抖中。 她如何會感受不到?! “你是我的。”從第一眼見到她時,他便發了瘋般的認定了這件事。 惜字如金,不甚清晰的解釋,顧青弱卻深深的感受到了這四個字的情深義重! 男人濃重如墨的情緒透過他冰涼的指尖,傳遞到她的肌膚,血脈,心頭…… 從他懷里撤出來,對上男人赤紅的雙眸,顧青弱粲然一笑,隨后露出一個嗔怪表情,“你弄疼我了。” 如她所料,墨御白絕望森冷的表情頃刻間融化消弭。 他身子猛的一震,想將她抱在懷里,卻又生生忍住,清冷的目光帶著一抹易碎的脆弱,深深的凝著她。 然后,顧青弱便等來了一句令她差點撞墻的話,“你咬回來吧。” 顧青弱翻了個白眼,覺得這男人簡直無可救藥了,“我咬你干嘛,還是小孩子嗎?!” 墨御白倏的將她攬進懷里,然后低頭將臉埋在她的脖頸里。 深吸一口氣,讓她干凈迷人的體香充盈肺腑,心口的驚懼慌亂才好了一些。 但也僅僅只是一些。 方才她驟然問出魂焰的問題時,他便差點停了呼吸。 一聽到她要離開,心便如被人拿刀剜著似的疼。 放她離開? 將他當成陌路人? 不,他決不允許。 他永遠也忘不了她們倆第一次見面,對視的那個瞬間…… 那么張揚,那么明媚的眼睛。 讓他錯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不屈的魂魄。 而,他的靈魂也似被拎了出來,與她面對面,赤誠相見。 似乎就是在那一個瞬間,墨御白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執念。 異常強烈。 他不信“緣分”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但自從見到她之后,他便沒有來由的信了,仿佛他日夜與痛苦搏斗,便是要等來這么一個靈魂。 將他封塵在地獄的靈魂從黑暗中帶離。 讓他品嘗到這世上光明的滋味。 也就是那一眼之后,墨御白就已經自主的把顧青弱當成了自己的所有。 勢在必得!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對她出手,用魂焰將她的一切牢牢掌控在手心里! 雖然,他知道,若有朝一日她得知真相,這便會成為他自我鞭笞,自討苦吃的做法。 但,他絕不后悔! 當她被人欺侮時…… 當她和其他男人對視哪怕一眼時…… 當經過種種聽到她要離開便渾身血液冰涼時…… 那種瘋狂的在他體內叫囂的憤怒因子便無比清晰的告訴他,他永遠也不可能因為那個決定而后悔! 肢體緊緊糾纏著,房間里的溫度慢慢攀升,顧青弱喘息一聲,仰頭,黑寶石般的晶瞳深深的與他目光交纏。 “你……不怪我了?” 墨御白嗓音干澀,感受到她的情緒已經變化,帶著一抹試探和緊張問道。 “若怪你,怎么會有晗兒?” 顧青弱嘆息一聲,手指撫摸上男人汗濕的眉眼,一顆心沉醉在他深情的凝視中。 “永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素來清冷的眼眸此刻滿滿的盛放著對身下小女人的愛意。 顧青弱晶瞳粲然,仿佛蒙著一層夢幻的光芒,倒影著頭頂男人驚為天人卻又只為她而悲歡喜樂的玉顏,緩緩道,“那你可要保護好我,你的小命可是都已經捆綁在我身上了。” “好。”求之不得! 一個字,融化在彼此糾纏的唇舌中。 如藤蔓般交纏。 “青弱!” “唔……” “青弱!” “啊嗯……” “我的,從第一眼開始,就是我的。” 他一眼便愛上了她。 等不及她第二眼以后才會愛上他! 所以…… 魂焰! 他用這樣卑劣卻不容她抗拒的方式,將她一生的情、欲都捆縛在自己身上。 與他身魂交纏、性命相依。 糾纏生生世世。 ——完—— 墨辰軒見明君更本沒有任何價值,眼底的冰冷猩紅席卷了整個瞳眸。 明君被他壓制的難以喘息,不由掙扎起來,“二公子,你快放開我,我是絕對不會任由你做出對小王爺不利之事的。” “是么?!”墨辰軒露出一抹殘狠的笑意,“既然你到如今還執迷不悟,那就嘗嘗他刀劍的滋味吧。” 說著,猛的將明君推下城樓。 “啊——!墨御白!救我!” 一襲白衣,委頓在地。 轉瞬間,血水洇開了一片…… 隨后,刀槍箭矢,染血的腳步,厚重的車輪……將那抹白色碾壓的再也辨不出任何模樣。 沈海冷冷的看著本該拿刀砍向敵軍的‘援軍’,此刻竟如鬼狼一般撲向自己的軍士,心中悲痛欲絕。 回身之際,又見城門也馬上要在敵軍內外呼應下被攻破。 沈海心中一根弦啪一聲的斷了,仰天長嘆,“天亡我大周朝,天亡我沈海!” “墨御白,老夫知道你就在軍中,可愿與老夫做一個交易?!” “好!” 突然,萬軍從中,一抹黑影似凌厲的箭矢猛的從一處不顯眼的角落直沖天際,飛身停落在曲風的馬車上。 薔薇色的薄唇淡淡漾開一抹瀲滟的冷淡笑意,一雙子夜般的深邃黑眸,似斂盡了天地風華,璀璨耀目。 “你果然就在軍中。”沈海嘆息一聲。 墨御白挑眉,“沈將軍還是快些亮明底牌吧?” 沈海閉了閉眼,猛的一揮手,他身后便有三名侍衛將一個一人高的麻布袋子抬到他的身側。 沈海大刀一揮,麻布袋應聲裂開,露出一張猙獰至扭曲的臉。 “周延!”墨御白淡淡一笑。 看來沈海到底還是對周延寒了心。 也不枉他費盡心力為他布了那么一個局。 不過,他終究還是收益最多,不然,若是讓周延逃掉,想要再找出他絕非易事。 “用此人換禹城、勝城、泰城三城百姓的平安,錦王可愿答應?”沈海嗓音泣血的道。 “換!”鏗鏘有力,無一絲遲疑。 他本就不是嗜殺之人,做出如此攻城之勢,一是不得已而為,二也是為了能讓沈海做出此種決定。 畢竟,挾持天子,并不是妻仇子恨便能輕易讓一個忠臣妥協的。 百姓的生死,往往更能讓一個看盡生死的大將讓步。 “你想要他,哼!” 墨辰軒才不會讓墨御白得逞,雖然他也恨不能手刃周延的狗命,但他舉起的屠刀還未落到周延身上,沈海的劍便刺透了他的胸膛。 周延的頭左右搖了搖,看看沈海,又看看墨辰軒,末了,對著瞪大了一雙眼睛的墨辰軒笑嘻嘻的道,“你過來,讓我嘗嘗你的血,一定很好喝!” 沈海心底最后一絲猶疑,也在看到周延嗜血的殘忍時消失無蹤了。 墨辰軒僵硬的將頭轉向墨御白,目光停留在他唇角的譏誚,似不能相信自己就這么輸給他了。 然而,下一秒,無盡的黑暗,和遺憾,甚至是悔恨,隨他一起重重的倒在了青石磚上…… “墨御白,記住你的承諾!” 沈海最后看了一眼,滿眼興奮瞪著城樓下廝殺兵士的周延,用手中已經染滿鮮血的長劍,割下尚算干凈的內袍,擦干凈劍身,然后毅然決然的,引劍自刎。 一代名將就此飲恨而逝。 …… 天亮之際,墨御白站到了禹城城樓之上,讓墨一將周延帶走。 “好好看著他,不要讓他跑了,更不能讓他似了。” “是。”韓英咬牙切齒的瞪著一臉興奮扭曲的周延,恨不能生啖其肉。 墨御白轉身,迎著黎明的輝光與眾將士俯身下望,只見血流漂杵,尸積如山。 聽見軍士報來勝城、泰城已經拿下的消息,墨御白、曲風及眾將士絲毫不為所動,將無數生命換來的城池踩在腳下,感覺到的卻不是興奮。 “厚葬沈海。” “是……呃,小王爺你去哪?”韓英和曲風驚愕的看著轉身飛奔下城樓的墨御白,驚慌失措的喊道。 難道又出什么事了? “曲風、韓英,你們拿著我的令牌與墨少霖和秦蘇龍等人會合后立即趕往京城,處理日后事宜。我去東海。” 眾人風中凌亂,面面相覷,然而,哪里還有那抹黑色的蹤影? 愣了半天,還是韓英先回過神來,他呆在墨御白身邊的時間最長,又是日夜跟隨在其左右,自然明白墨御白對顧青弱的心意。 不過,對于墨御白撂挑子的行為仍舊流露不滿,“小王爺真是心寬,玉璽往咱們手中一扔,幾十萬兵馬也由咱們掌控,就這樣獨身一人奔去東海接人了!” 連做皇帝都趕不上看老婆重要么? 眾人當然理解韓英的潛臺詞,但有些話只能心里想想,嘴里是萬萬不能說的。 曲風笑道,“小王爺如此信任咱們,咱們肝腦涂地也不能報答萬一,還是趕緊忙事情去吧。” *** 黑色駿馬閃電一樣奔馳著,墨御白耳邊回響著徐世義給他寫的書信,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幽譚一般深不見底的黑眸里閃過一抹冷沉,等接到了青弱和兒子,看他如何收拾周延,都是這個該死的狗皇帝,害的他們一家分離。 東海國某處皇家別院這一日可謂是雙喜臨門。 一喜顧青弱誕下的麟兒滿月。 二喜司徒景和墨晚亭訂婚。 為何是訂婚,是因為司徒景實在是不想離開墨晚亭半步,墨晚亭被男人纏的毫無辦法,又不想親哥哥和母親都不在的情況下和他舉行大婚,無奈之下顧青弱出謀劃策,提出訂婚一說。 因為慕容越的特權,這一處別院和東海國算是完全隔絕的,既保證了眾人的安全,也讓眾人隨心所欲,不用受東海國皇族百姓的攪擾。 大紅的綢緞,鮮紅,燈籠將整個別院布置的喜氣洋洋。 顧青弱眉眼彎彎的逗著懷里的小胖墩,不時還和喬如塵、蔓菁蔓林、卷碧她們指點戲謔兩句面頰緋紅,嬌羞不已的墨晚亭。 司徒景眼睛始終離不開墨晚亭。 慕容越腿便站著的一個剛回跑沒多久的小丫頭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爹和娘被眾人推來笑去,不由撇撇嘴巴。 自己被拋棄了,自己沒人疼了。 慕容越低頭看到小丫頭一臉委屈,俯身將人拎起來抱到懷里,在肉嫩嫩的臉上碰了一下,“那兩人有什么值得你生氣的,乖,累了就閉上眼睛歇會。” 慕容越將小人的頭往脖子里按了按,讓她舒服的趴下。 小人臉色立即喜笑顏開,吧唧一口在慕容越臉上留下一片濕痕,奶聲奶氣的道,“還是越越好。” 顧青弱看著墨晚亭和司徒景之間不需要過多言語,卻無時無刻不再傳達著甜情蜜意的氣氛,心里不禁有什么情緒似藤蔓般瘋狂滋長起來。 小寶一個月了,名字卻沒有取,她知道,那個男人一定早已想好了名字。 分別已經一年,男人“最多一年”的保證猶記在耳邊。 哼,竟敢食言! 剛硬氣完,看著吐泡泡吐的不亦樂乎的小臉,粉嫩的臉頰上與那人相似的眉眼,鼻子,讓顧青弱不由心頭酸澀起來。 一年了,不知男人現在在哪? 行軍打仗吃的苦可多? 身體有無生病? 什么時候才會來接她? 短短一年,就要奪取偌大的江山,對誰來說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吧,可是……她實在是被思念折磨的太辛苦了。 頭上的發簪,脖子里的玉墜,從墨玉居帶來的一切一切,氣息似乎都已經完全不能滿足她了。 時常在深夜,她都會想他想的窒息。 眾人不分尊卑都在敬司徒景和墨晚亭喝酒,司徒景一手牽著墨晚亭,一邊擋下所有遞到她眼前的酒。 墨晚亭的眼里都是甜蜜嬌羞。 三年前,她的婚禮上,自己卻沒有經受過這樣的場合,然而,那些坎坎坷坷,如今看來,卻也不失為一種甜蜜。 低頭在小寶貝的臉上親了一下,這是墨御白與她濃情的結晶。 別人還有什么值得她羨慕嫉妒的呢,她的幸福不就在身邊嗎。 只不過是缺了那人的懷抱而已,又不是再也找不見了! 青弱……青弱…… 他的一聲聲呼喚,即便不在身邊,每個午夜夢回,卻時常陪伴在她身邊。 每次迷迷糊糊中看到那抹白影,聽著他舌尖上令人沉醉的呢喃,顧青弱都似覺得心窩被那人滿滿的填滿,蜜汁般的甘甜一股股從心底流向四肢百骸。 魂焰! 魂焰! 第二次相見,他便決定要鎖住她一生的情。 那第一次相見時,他究竟對她動了什么樣的心思? 顧青弱沉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唇角彎起一抹春暖笑意,突然,心底忽然一顫,她似有所覺般猛的回頭。 是幻覺嗎? 門口那雙深潭般幽深沉洌的黑眸,那挺拔修長的身影,那似笑非笑的薔薇色的唇瓣。 顧青弱呼吸驟然止住,懷里的小人卻不滿她的僵硬,咿咿呀呀的抗拒起來。 小拳頭揮舞的獵獵生風。 墨御白聽到聲音,目光從顧青弱迷茫的小臉上移開,落到她的懷里。 一張酷似他又帶著顧青弱靈黠痕跡的小臉,剎那間讓他的心窩化為一灘水。 顧青弱心跳上串下跳,不聽使喚,神智恍惚的看著那抹熟悉至極,仿佛已經刻入骨髓的身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越來越近。 “墨……御白?”她低低的呼喚,不敢太大聲,生怕驚擾到這么美好的夢。 墨御白低頭,伸手捏了捏小肉墩的臉,顧青弱便聽見他帶著一抹沙啞的嗓音響起。 是冷冰冰的質問。 “有沒有惹你娘生氣?” 顧青弱咽了咽唾沫,始終分不清這到底是夢是真。 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替不會說話的孩子撇開著莫須有的罪名。 “他……很聽話。”似乎覺得這人沒有像以前一樣立刻消失有些不可思議,顧青弱又大著膽子加上了一句,“他還沒有名字。” 黑眸閃過亮光,墨御白將小肉墩從她懷里搶走,與那靈動的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對視一眼。 “晗。” 天將明的意思。 墨晗。 天色將明之時,他心愛的女人給了他一個鮮活的生命。 “趙全。” “奴才在。” 眾人早就發現墨御白的到來,只是無人舍得去打擾顧青弱從未出聲說過卻期盼已久的幸福。 將懷里的小人交到趙全手里,墨御白雙手扣住顧青弱的腰,將迷迷糊糊的人直接從凳子上抱起來。 “你的房間在哪里?” “啊?!”顧青弱眨眼,這人為何還不消失,他的手……為何會這么有力的停在自己的腰上,不是應該化為虛幻的影子的么。 “在,在那邊。”顧青弱心跳不穩,緊張的喉嚨發緊,卻立即伸出手指給男人作了解答。 墨御白不再出聲,抱著懷里的女人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踢開門。 關上門。 落了鎖。 扔上床。 …… “哥哥……什么時候來的?”墨晚亭眨眼,一頭霧水。 司徒景搖頭,心中悶悶的,今日不是他的大喜日子么,怎么他還沒有怎么著,小王爺倒是先入了‘洞房’! 慕容越冷嗤一聲,看向司徒景,“未來的一國之君,竟這般沒有禮貌,你再給本皇子多研究出一種兵器來,否則,東海的渡口,誰也不能靠近。”看你們怎么回國?! “蔓菁!” “蔓林!” 蔓菁和蔓林兩人相擁而泣,小姐終于盼到墨御白了! “哇啊——!” 被親爹親媽無情丟開的小人終于發現了自己受了委屈,頓時大哭起來。 一眾人立刻心疼的圍了上去。 喬如塵心頭澀澀的,卻在看到墨晗小臉上的淚水時頓時繳械投降,“噢,不哭不哭,叔叔替你打跑你那沒良心黑心黑肺的爹爹。” …… 房間內,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回蕩著。 顧青弱只覺自己被碾碎了,揉爛了,卻又滿足的將空虛許久的內心填滿了。 這一刻,她終于回過神來,這個男人——她的墨御白,終于回來了。 “墨御白。” “嗯?” “我身上的毒可是魂焰?!” 男人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 感受著圈著自己的手臂漸漸緊繃僵硬,顧青弱突然起了一絲捉弄他的心思,小臉幾乎在心念意動的瞬間便冷沉了下來。 墨御白觸及到她冰冷的目光,心底驀地一陣痙攣。 疼痛蔓延全身,薔薇色的唇瓣眨眼間便倏的變成透明的慘白。 “誰告訴你的?” “靈族族長。” “呵……”果然是他,墨御白閉了閉眼,慘白的唇微微顫抖,“你要離開我?” 他們最初約定的三年之期已經過了半年,顧青弱從來沒有松口說不會離開。 況且,在他內心深處,因著給她下了魂焰對她有無限的愧疚,她若接受不了執意要離開也屬正常。 雖然,直到此刻,他仍不后悔給她下了這種毒! 顧青弱本想逗逗他,卻見他驟然發白的臉色,心中頓時不忍,可鬼使神差的,她卻脫口而出道,“三年之期是到了,若我說我要帶著寶寶離開呢?” 墨御白猝然睜開眼,眸底血絲彌漫了整個眼眸。 觸目驚心。 “不許離開!” 沙啞的嗓音突然凝上了重若千鈞的戾氣,仿佛她若是稍微有所反抗,下一刻,握在她脖頸處的大手就會折斷她如天鵝般優美纖長的脖頸。 顧青弱沒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一點愧疚都沒有,反而這么理所當然,不由氣極反笑,“你什么時候給我下的魂焰?!” 見他冷著臉發狠的盯著自己,一言不發,顧青弱眸光輕顫,“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那日在長街上,我第一次見到世子身份的你時,你種在我眉間的那滴血便是魂焰吧?” 墨御白黑眸閃過一抹心虛,顧青弱輕易便捕捉到。 這……便是默認了。 看著他他精致的面容幾乎透明,染著冰雪的蒼白,仿若易碎的琉璃,顧青弱心尖突然滑過陣陣酸麻,如被細針刺了一般。 忍住身子不受控制的輕顫,她嗓音輕若飄絮,仿若累極,“那時你病痛未除,時日無幾,咱們僅是第二次相見,你就給我下了那種毒,到底是為什么?” 是看她不順眼? 是不想讓他人得到她手鐲的秘密? 所以選擇讓她陪著他一同下地獄。 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她如此執拗的逼他,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是為何第二次相見便決定將她的生命緊緊攥住? 她知道,若是失了這次機會,他們此生怕是都不會再談及此事了。 深吸一口氣,她繼續道,“還是說,我在你眼里不過是草芥螻蟻,你想如何便如何?那好,反正你的病已經治好,眼下也過了三年之期,我馬上便帶著寶寶離開,以后咱們橋歸橋土歸土,兩不相欠,相忘于江湖,再無瓜葛……啊!” 她話未說完,唇上便驟然一痛,強烈的痛覺讓她眼前發白,身上被他弄出的熱氣也一下子冷卻。 顧青弱悶悶的痛哼著,耳邊聽到男人如困獸般痛苦的低吼,“再說一遍,你在我眼里是什么?以后咱們會如何?” 他聲音嘶啞難聽,如被帶刺的冰刀磨礪過,顧青弱猛的回神,驚駭的看著雙眸猩紅的男人,心頭所有情緒剎那間全都變成了疼惜。 那野獸般受傷的眼神,太過深邃,也太過復雜,她本能的起身,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你回答我,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和寶寶永遠留在你的身邊,好不好?” 這樣的轉變實在太大! 墨御白一時間回不過神來,愣愣的僵硬著身子,任由她掛在自己身上,神思恍惚,嘴唇蠕動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顧青弱抱著他,感受到他的身體從僵硬慢慢變軟,隨即顫抖不停,眼中情不自禁迅速積聚滿了水汽。 滾燙的熱度,讓人眼窩生疼。 他的掙扎、痛苦、不舍、寒心、愛重……等等情緒,統統都浸入了那劇烈的顫抖中。 她如何會感受不到?! “你是我的。”從第一眼見到她時,他便發了瘋般的認定了這件事。 惜字如金,不甚清晰的解釋,顧青弱卻深深的感受到了這四個字的情深義重! 男人濃重如墨的情緒透過他冰涼的指尖,傳遞到她的肌膚,血脈,心頭…… 從他懷里撤出來,對上男人赤紅的雙眸,顧青弱粲然一笑,隨后露出一個嗔怪表情,“你弄疼我了。” 如她所料,墨御白絕望森冷的表情頃刻間融化消弭。 他身子猛的一震,想將她抱在懷里,卻又生生忍住,清冷的目光帶著一抹易碎的脆弱,深深的凝著她。 然后,顧青弱便等來了一句令她差點撞墻的話,“你咬回來吧。” 顧青弱翻了個白眼,覺得這男人簡直無可救藥了,“我咬你干嘛,還是小孩子嗎?!” 墨御白倏的將她攬進懷里,然后低頭將臉埋在她的脖頸里。 深吸一口氣,讓她干凈迷人的體香充盈肺腑,心口的驚懼慌亂才好了一些。 但也僅僅只是一些。 方才她驟然問出魂焰的問題時,他便差點停了呼吸。 一聽到她要離開,心便如被人拿刀剜著似的疼。 放她離開? 將他當成陌路人? 不,他決不允許。 他永遠也忘不了她們倆第一次見面,對視的那個瞬間…… 那么張揚,那么明媚的眼睛。 讓他錯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不屈的魂魄。 而,他的靈魂也似被拎了出來,與她面對面,赤誠相見。 似乎就是在那一個瞬間,墨御白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執念。 異常強烈。 他不信“緣分”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但自從見到她之后,他便沒有來由的信了,仿佛他日夜與痛苦搏斗,便是要等來這么一個靈魂。 將他封塵在地獄的靈魂從黑暗中帶離。 讓他品嘗到這世上光明的滋味。 也就是那一眼之后,墨御白就已經自主的把顧青弱當成了自己的所有。 勢在必得!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對她出手,用魂焰將她的一切牢牢掌控在手心里! 雖然,他知道,若有朝一日她得知真相,這便會成為他自我鞭笞,自討苦吃的做法。 但,他絕不后悔! 當她被人欺侮時…… 當她和其他男人對視哪怕一眼時…… 當經過種種聽到她要離開便渾身血液冰涼時…… 那種瘋狂的在他體內叫囂的憤怒因子便無比清晰的告訴他,他永遠也不可能因為那個決定而后悔! 肢體緊緊糾纏著,房間里的溫度慢慢攀升,顧青弱喘息一聲,仰頭,黑寶石般的晶瞳深深的與他目光交纏。 “你……不怪我了?” 墨御白嗓音干澀,感受到她的情緒已經變化,帶著一抹試探和緊張問道。 “若怪你,怎么會有晗兒?” 顧青弱嘆息一聲,手指撫摸上男人汗濕的眉眼,一顆心沉醉在他深情的凝視中。 “永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素來清冷的眼眸此刻滿滿的盛放著對身下小女人的愛意。 顧青弱晶瞳粲然,仿佛蒙著一層夢幻的光芒,倒影著頭頂男人驚為天人卻又只為她而悲歡喜樂的玉顏,緩緩道,“那你可要保護好我,你的小命可是都已經捆綁在我身上了。” “好。”求之不得! 一個字,融化在彼此糾纏的唇舌中。 如藤蔓般交纏。 “青弱!” “唔……” “青弱!” “啊嗯……” “我的,從第一眼開始,就是我的。” 他一眼便愛上了她。 等不及她第二眼以后才會愛上他! 所以…… 魂焰! 他用這樣卑劣卻不容她抗拒的方式,將她一生的情、欲都捆縛在自己身上。 與他身魂交纏、性命相依。 糾纏生生世世。 ——完—— 墨辰軒見明君更本沒有任何價值,眼底的冰冷猩紅席卷了整個瞳眸。 明君被他壓制的難以喘息,不由掙扎起來,“二公子,你快放開我,我是絕對不會任由你做出對小王爺不利之事的。” “是么?!”墨辰軒露出一抹殘狠的笑意,“既然你到如今還執迷不悟,那就嘗嘗他刀劍的滋味吧。” 說著,猛的將明君推下城樓。 “啊——!墨御白!救我!” 一襲白衣,委頓在地。 轉瞬間,血水洇開了一片…… 隨后,刀槍箭矢,染血的腳步,厚重的車輪……將那抹白色碾壓的再也辨不出任何模樣。 沈海冷冷的看著本該拿刀砍向敵軍的‘援軍’,此刻竟如鬼狼一般撲向自己的軍士,心中悲痛欲絕。 回身之際,又見城門也馬上要在敵軍內外呼應下被攻破。 沈海心中一根弦啪一聲的斷了,仰天長嘆,“天亡我大周朝,天亡我沈海!” “墨御白,老夫知道你就在軍中,可愿與老夫做一個交易?!” “好!” 突然,萬軍從中,一抹黑影似凌厲的箭矢猛的從一處不顯眼的角落直沖天際,飛身停落在曲風的馬車上。 薔薇色的薄唇淡淡漾開一抹瀲滟的冷淡笑意,一雙子夜般的深邃黑眸,似斂盡了天地風華,璀璨耀目。 “你果然就在軍中。”沈海嘆息一聲。 墨御白挑眉,“沈將軍還是快些亮明底牌吧?” 沈海閉了閉眼,猛的一揮手,他身后便有三名侍衛將一個一人高的麻布袋子抬到他的身側。 沈海大刀一揮,麻布袋應聲裂開,露出一張猙獰至扭曲的臉。 “周延!”墨御白淡淡一笑。 看來沈海到底還是對周延寒了心。 也不枉他費盡心力為他布了那么一個局。 不過,他終究還是收益最多,不然,若是讓周延逃掉,想要再找出他絕非易事。 “用此人換禹城、勝城、泰城三城百姓的平安,錦王可愿答應?”沈海嗓音泣血的道。 “換!”鏗鏘有力,無一絲遲疑。 他本就不是嗜殺之人,做出如此攻城之勢,一是不得已而為,二也是為了能讓沈海做出此種決定。 畢竟,挾持天子,并不是妻仇子恨便能輕易讓一個忠臣妥協的。 百姓的生死,往往更能讓一個看盡生死的大將讓步。 “你想要他,哼!” 墨辰軒才不會讓墨御白得逞,雖然他也恨不能手刃周延的狗命,但他舉起的屠刀還未落到周延身上,沈海的劍便刺透了他的胸膛。 周延的頭左右搖了搖,看看沈海,又看看墨辰軒,末了,對著瞪大了一雙眼睛的墨辰軒笑嘻嘻的道,“你過來,讓我嘗嘗你的血,一定很好喝!” 沈海心底最后一絲猶疑,也在看到周延嗜血的殘忍時消失無蹤了。 墨辰軒僵硬的將頭轉向墨御白,目光停留在他唇角的譏誚,似不能相信自己就這么輸給他了。 然而,下一秒,無盡的黑暗,和遺憾,甚至是悔恨,隨他一起重重的倒在了青石磚上…… “墨御白,記住你的承諾!” 沈海最后看了一眼,滿眼興奮瞪著城樓下廝殺兵士的周延,用手中已經染滿鮮血的長劍,割下尚算干凈的內袍,擦干凈劍身,然后毅然決然的,引劍自刎。 一代名將就此飲恨而逝。 …… 天亮之際,墨御白站到了禹城城樓之上,讓墨一將周延帶走。 “好好看著他,不要讓他跑了,更不能讓他似了。” “是。”韓英咬牙切齒的瞪著一臉興奮扭曲的周延,恨不能生啖其肉。 墨御白轉身,迎著黎明的輝光與眾將士俯身下望,只見血流漂杵,尸積如山。 聽見軍士報來勝城、泰城已經拿下的消息,墨御白、曲風及眾將士絲毫不為所動,將無數生命換來的城池踩在腳下,感覺到的卻不是興奮。 “厚葬沈海。” “是……呃,小王爺你去哪?”韓英和曲風驚愕的看著轉身飛奔下城樓的墨御白,驚慌失措的喊道。 難道又出什么事了? “曲風、韓英,你們拿著我的令牌與墨少霖和秦蘇龍等人會合后立即趕往京城,處理日后事宜。我去東海。” 眾人風中凌亂,面面相覷,然而,哪里還有那抹黑色的蹤影? 愣了半天,還是韓英先回過神來,他呆在墨御白身邊的時間最長,又是日夜跟隨在其左右,自然明白墨御白對顧青弱的心意。 不過,對于墨御白撂挑子的行為仍舊流露不滿,“小王爺真是心寬,玉璽往咱們手中一扔,幾十萬兵馬也由咱們掌控,就這樣獨身一人奔去東海接人了!” 連做皇帝都趕不上看老婆重要么? 眾人當然理解韓英的潛臺詞,但有些話只能心里想想,嘴里是萬萬不能說的。 曲風笑道,“小王爺如此信任咱們,咱們肝腦涂地也不能報答萬一,還是趕緊忙事情去吧。” *** 黑色駿馬閃電一樣奔馳著,墨御白耳邊回響著徐世義給他寫的書信,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幽譚一般深不見底的黑眸里閃過一抹冷沉,等接到了青弱和兒子,看他如何收拾周延,都是這個該死的狗皇帝,害的他們一家分離。 東海國某處皇家別院這一日可謂是雙喜臨門。 一喜顧青弱誕下的麟兒滿月。 二喜司徒景和墨晚亭訂婚。 為何是訂婚,是因為司徒景實在是不想離開墨晚亭半步,墨晚亭被男人纏的毫無辦法,又不想親哥哥和母親都不在的情況下和他舉行大婚,無奈之下顧青弱出謀劃策,提出訂婚一說。 因為慕容越的特權,這一處別院和東海國算是完全隔絕的,既保證了眾人的安全,也讓眾人隨心所欲,不用受東海國皇族百姓的攪擾。 大紅的綢緞,鮮紅,燈籠將整個別院布置的喜氣洋洋。 顧青弱眉眼彎彎的逗著懷里的小胖墩,不時還和喬如塵、蔓菁蔓林、卷碧她們指點戲謔兩句面頰緋紅,嬌羞不已的墨晚亭。 司徒景眼睛始終離不開墨晚亭。 慕容越腿便站著的一個剛回跑沒多久的小丫頭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爹和娘被眾人推來笑去,不由撇撇嘴巴。 自己被拋棄了,自己沒人疼了。 慕容越低頭看到小丫頭一臉委屈,俯身將人拎起來抱到懷里,在肉嫩嫩的臉上碰了一下,“那兩人有什么值得你生氣的,乖,累了就閉上眼睛歇會。” 慕容越將小人的頭往脖子里按了按,讓她舒服的趴下。 小人臉色立即喜笑顏開,吧唧一口在慕容越臉上留下一片濕痕,奶聲奶氣的道,“還是越越好。” 顧青弱看著墨晚亭和司徒景之間不需要過多言語,卻無時無刻不再傳達著甜情蜜意的氣氛,心里不禁有什么情緒似藤蔓般瘋狂滋長起來。 小寶一個月了,名字卻沒有取,她知道,那個男人一定早已想好了名字。 分別已經一年,男人“最多一年”的保證猶記在耳邊。 哼,竟敢食言! 剛硬氣完,看著吐泡泡吐的不亦樂乎的小臉,粉嫩的臉頰上與那人相似的眉眼,鼻子,讓顧青弱不由心頭酸澀起來。 一年了,不知男人現在在哪? 行軍打仗吃的苦可多? 身體有無生病? 什么時候才會來接她? 短短一年,就要奪取偌大的江山,對誰來說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吧,可是……她實在是被思念折磨的太辛苦了。 頭上的發簪,脖子里的玉墜,從墨玉居帶來的一切一切,氣息似乎都已經完全不能滿足她了。 時常在深夜,她都會想他想的窒息。 眾人不分尊卑都在敬司徒景和墨晚亭喝酒,司徒景一手牽著墨晚亭,一邊擋下所有遞到她眼前的酒。 墨晚亭的眼里都是甜蜜嬌羞。 三年前,她的婚禮上,自己卻沒有經受過這樣的場合,然而,那些坎坎坷坷,如今看來,卻也不失為一種甜蜜。 低頭在小寶貝的臉上親了一下,這是墨御白與她濃情的結晶。 別人還有什么值得她羨慕嫉妒的呢,她的幸福不就在身邊嗎。 只不過是缺了那人的懷抱而已,又不是再也找不見了! 青弱……青弱…… 他的一聲聲呼喚,即便不在身邊,每個午夜夢回,卻時常陪伴在她身邊。 每次迷迷糊糊中看到那抹白影,聽著他舌尖上令人沉醉的呢喃,顧青弱都似覺得心窩被那人滿滿的填滿,蜜汁般的甘甜一股股從心底流向四肢百骸。 魂焰! 魂焰! 第二次相見,他便決定要鎖住她一生的情。 那第一次相見時,他究竟對她動了什么樣的心思? 顧青弱沉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唇角彎起一抹春暖笑意,突然,心底忽然一顫,她似有所覺般猛的回頭。 是幻覺嗎? 門口那雙深潭般幽深沉洌的黑眸,那挺拔修長的身影,那似笑非笑的薔薇色的唇瓣。 顧青弱呼吸驟然止住,懷里的小人卻不滿她的僵硬,咿咿呀呀的抗拒起來。 小拳頭揮舞的獵獵生風。 墨御白聽到聲音,目光從顧青弱迷茫的小臉上移開,落到她的懷里。 一張酷似他又帶著顧青弱靈黠痕跡的小臉,剎那間讓他的心窩化為一灘水。 顧青弱心跳上串下跳,不聽使喚,神智恍惚的看著那抹熟悉至極,仿佛已經刻入骨髓的身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越來越近。 “墨……御白?”她低低的呼喚,不敢太大聲,生怕驚擾到這么美好的夢。 墨御白低頭,伸手捏了捏小肉墩的臉,顧青弱便聽見他帶著一抹沙啞的嗓音響起。 是冷冰冰的質問。 “有沒有惹你娘生氣?” 顧青弱咽了咽唾沫,始終分不清這到底是夢是真。 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替不會說話的孩子撇開著莫須有的罪名。 “他……很聽話。”似乎覺得這人沒有像以前一樣立刻消失有些不可思議,顧青弱又大著膽子加上了一句,“他還沒有名字。” 黑眸閃過亮光,墨御白將小肉墩從她懷里搶走,與那靈動的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對視一眼。 “晗。” 天將明的意思。 墨晗。 天色將明之時,他心愛的女人給了他一個鮮活的生命。 “趙全。” “奴才在。” 眾人早就發現墨御白的到來,只是無人舍得去打擾顧青弱從未出聲說過卻期盼已久的幸福。 將懷里的小人交到趙全手里,墨御白雙手扣住顧青弱的腰,將迷迷糊糊的人直接從凳子上抱起來。 “你的房間在哪里?” “啊?!”顧青弱眨眼,這人為何還不消失,他的手……為何會這么有力的停在自己的腰上,不是應該化為虛幻的影子的么。 “在,在那邊。”顧青弱心跳不穩,緊張的喉嚨發緊,卻立即伸出手指給男人作了解答。 墨御白不再出聲,抱著懷里的女人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踢開門。 關上門。 落了鎖。 扔上床。 …… “哥哥……什么時候來的?”墨晚亭眨眼,一頭霧水。 司徒景搖頭,心中悶悶的,今日不是他的大喜日子么,怎么他還沒有怎么著,小王爺倒是先入了‘洞房’! 慕容越冷嗤一聲,看向司徒景,“未來的一國之君,竟這般沒有禮貌,你再給本皇子多研究出一種兵器來,否則,東海的渡口,誰也不能靠近。”看你們怎么回國?! “蔓菁!” “蔓林!” 蔓菁和蔓林兩人相擁而泣,小姐終于盼到墨御白了! “哇啊——!” 被親爹親媽無情丟開的小人終于發現了自己受了委屈,頓時大哭起來。 一眾人立刻心疼的圍了上去。 喬如塵心頭澀澀的,卻在看到墨晗小臉上的淚水時頓時繳械投降,“噢,不哭不哭,叔叔替你打跑你那沒良心黑心黑肺的爹爹。” …… 房間內,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回蕩著。 顧青弱只覺自己被碾碎了,揉爛了,卻又滿足的將空虛許久的內心填滿了。 這一刻,她終于回過神來,這個男人——她的墨御白,終于回來了。 “墨御白。” “嗯?” “我身上的毒可是魂焰?!” 男人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 感受著圈著自己的手臂漸漸緊繃僵硬,顧青弱突然起了一絲捉弄他的心思,小臉幾乎在心念意動的瞬間便冷沉了下來。 墨御白觸及到她冰冷的目光,心底驀地一陣痙攣。 疼痛蔓延全身,薔薇色的唇瓣眨眼間便倏的變成透明的慘白。 “誰告訴你的?” “靈族族長。” “呵……”果然是他,墨御白閉了閉眼,慘白的唇微微顫抖,“你要離開我?” 他們最初約定的三年之期已經過了半年,顧青弱從來沒有松口說不會離開。 況且,在他內心深處,因著給她下了魂焰對她有無限的愧疚,她若接受不了執意要離開也屬正常。 雖然,直到此刻,他仍不后悔給她下了這種毒! 顧青弱本想逗逗他,卻見他驟然發白的臉色,心中頓時不忍,可鬼使神差的,她卻脫口而出道,“三年之期是到了,若我說我要帶著寶寶離開呢?” 墨御白猝然睜開眼,眸底血絲彌漫了整個眼眸。 觸目驚心。 “不許離開!” 沙啞的嗓音突然凝上了重若千鈞的戾氣,仿佛她若是稍微有所反抗,下一刻,握在她脖頸處的大手就會折斷她如天鵝般優美纖長的脖頸。 顧青弱沒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一點愧疚都沒有,反而這么理所當然,不由氣極反笑,“你什么時候給我下的魂焰?!” 見他冷著臉發狠的盯著自己,一言不發,顧青弱眸光輕顫,“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那日在長街上,我第一次見到世子身份的你時,你種在我眉間的那滴血便是魂焰吧?” 墨御白黑眸閃過一抹心虛,顧青弱輕易便捕捉到。 這……便是默認了。 看著他他精致的面容幾乎透明,染著冰雪的蒼白,仿若易碎的琉璃,顧青弱心尖突然滑過陣陣酸麻,如被細針刺了一般。 忍住身子不受控制的輕顫,她嗓音輕若飄絮,仿若累極,“那時你病痛未除,時日無幾,咱們僅是第二次相見,你就給我下了那種毒,到底是為什么?” 是看她不順眼? 是不想讓他人得到她手鐲的秘密? 所以選擇讓她陪著他一同下地獄。 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她如此執拗的逼他,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是為何第二次相見便決定將她的生命緊緊攥住? 她知道,若是失了這次機會,他們此生怕是都不會再談及此事了。 深吸一口氣,她繼續道,“還是說,我在你眼里不過是草芥螻蟻,你想如何便如何?那好,反正你的病已經治好,眼下也過了三年之期,我馬上便帶著寶寶離開,以后咱們橋歸橋土歸土,兩不相欠,相忘于江湖,再無瓜葛……啊!” 她話未說完,唇上便驟然一痛,強烈的痛覺讓她眼前發白,身上被他弄出的熱氣也一下子冷卻。 顧青弱悶悶的痛哼著,耳邊聽到男人如困獸般痛苦的低吼,“再說一遍,你在我眼里是什么?以后咱們會如何?” 他聲音嘶啞難聽,如被帶刺的冰刀磨礪過,顧青弱猛的回神,驚駭的看著雙眸猩紅的男人,心頭所有情緒剎那間全都變成了疼惜。 那野獸般受傷的眼神,太過深邃,也太過復雜,她本能的起身,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你回答我,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和寶寶永遠留在你的身邊,好不好?” 這樣的轉變實在太大! 墨御白一時間回不過神來,愣愣的僵硬著身子,任由她掛在自己身上,神思恍惚,嘴唇蠕動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顧青弱抱著他,感受到他的身體從僵硬慢慢變軟,隨即顫抖不停,眼中情不自禁迅速積聚滿了水汽。 滾燙的熱度,讓人眼窩生疼。 他的掙扎、痛苦、不舍、寒心、愛重……等等情緒,統統都浸入了那劇烈的顫抖中。 她如何會感受不到?! “你是我的。”從第一眼見到她時,他便發了瘋般的認定了這件事。 惜字如金,不甚清晰的解釋,顧青弱卻深深的感受到了這四個字的情深義重! 男人濃重如墨的情緒透過他冰涼的指尖,傳遞到她的肌膚,血脈,心頭…… 從他懷里撤出來,對上男人赤紅的雙眸,顧青弱粲然一笑,隨后露出一個嗔怪表情,“你弄疼我了。” 如她所料,墨御白絕望森冷的表情頃刻間融化消弭。 他身子猛的一震,想將她抱在懷里,卻又生生忍住,清冷的目光帶著一抹易碎的脆弱,深深的凝著她。 然后,顧青弱便等來了一句令她差點撞墻的話,“你咬回來吧。” 顧青弱翻了個白眼,覺得這男人簡直無可救藥了,“我咬你干嘛,還是小孩子嗎?!” 墨御白倏的將她攬進懷里,然后低頭將臉埋在她的脖頸里。 深吸一口氣,讓她干凈迷人的體香充盈肺腑,心口的驚懼慌亂才好了一些。 但也僅僅只是一些。 方才她驟然問出魂焰的問題時,他便差點停了呼吸。 一聽到她要離開,心便如被人拿刀剜著似的疼。 放她離開? 將他當成陌路人? 不,他決不允許。 他永遠也忘不了她們倆第一次見面,對視的那個瞬間…… 那么張揚,那么明媚的眼睛。 讓他錯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不屈的魂魄。 而,他的靈魂也似被拎了出來,與她面對面,赤誠相見。 似乎就是在那一個瞬間,墨御白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執念。 異常強烈。 他不信“緣分”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但自從見到她之后,他便沒有來由的信了,仿佛他日夜與痛苦搏斗,便是要等來這么一個靈魂。 將他封塵在地獄的靈魂從黑暗中帶離。 讓他品嘗到這世上光明的滋味。 也就是那一眼之后,墨御白就已經自主的把顧青弱當成了自己的所有。 勢在必得!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對她出手,用魂焰將她的一切牢牢掌控在手心里! 雖然,他知道,若有朝一日她得知真相,這便會成為他自我鞭笞,自討苦吃的做法。 但,他絕不后悔! 當她被人欺侮時…… 當她和其他男人對視哪怕一眼時…… 當經過種種聽到她要離開便渾身血液冰涼時…… 那種瘋狂的在他體內叫囂的憤怒因子便無比清晰的告訴他,他永遠也不可能因為那個決定而后悔! 肢體緊緊糾纏著,房間里的溫度慢慢攀升,顧青弱喘息一聲,仰頭,黑寶石般的晶瞳深深的與他目光交纏。 “你……不怪我了?” 墨御白嗓音干澀,感受到她的情緒已經變化,帶著一抹試探和緊張問道。 “若怪你,怎么會有晗兒?” 顧青弱嘆息一聲,手指撫摸上男人汗濕的眉眼,一顆心沉醉在他深情的凝視中。 “永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素來清冷的眼眸此刻滿滿的盛放著對身下小女人的愛意。 顧青弱晶瞳粲然,仿佛蒙著一層夢幻的光芒,倒影著頭頂男人驚為天人卻又只為她而悲歡喜樂的玉顏,緩緩道,“那你可要保護好我,你的小命可是都已經捆綁在我身上了。” “好。”求之不得! 一個字,融化在彼此糾纏的唇舌中。 如藤蔓般交纏。 “青弱!” “唔……” “青弱!” “啊嗯……” “我的,從第一眼開始,就是我的。” 他一眼便愛上了她。 等不及她第二眼以后才會愛上他! 所以…… 魂焰! 他用這樣卑劣卻不容她抗拒的方式,將她一生的情、欲都捆縛在自己身上。 與他身魂交纏、性命相依。 糾纏生生世世。 ——完—— 墨辰軒見明君更本沒有任何價值,眼底的冰冷猩紅席卷了整個瞳眸。 明君被他壓制的難以喘息,不由掙扎起來,“二公子,你快放開我,我是絕對不會任由你做出對小王爺不利之事的。”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