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7節(jié):-《蝸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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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節(jié):蝸居(55)
“在路上。”
“去哪兒?”
“辭職去。很長時間連句交代都沒有,辦公室里還有我的一些私人物品。”
“哦!早去早回。”
陳寺福拿了鑰匙正要出門,突然發(fā)現(xiàn)海藻從另一扇門進來,去了她自己的座位。他有些吃驚。才一段時間不見,海藻黑了,瘦了,像朵枯萎的花一樣神情落寞,瘦瘦地藏在原本合身現(xiàn)在看起來巨大的衣服下面,狀態(tài)不好。他立刻掉轉(zhuǎn)方向,向海藻迎去:“海藻!今天來上班啦!”
“哦!老總,我是來辭職的。本打算先收拾收拾東西,等過一會兒去您辦公室。”
“哦?辭職?這樣,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一會兒吧!我現(xiàn)在在等個電話。”陳寺福說完,折身回了辦公室。他迅速撥通了宋思明的電話。“老大,說話方便嗎?”
宋思明在會議上,看到是陳的電話,原本打算掛了的,可突然心思一動,跑出會議室接聽。“你說。”
“你最好到我這來一趟。”
“我正忙著。”
“你最好來一趟。海藻在我這兒。我看她……不太好。”
“怎么個不太好?”
“就是感覺。”
“我現(xiàn)在正忙著,不能去。”
“那我可提醒過你了。萬一她要是出什么事兒,你可別怪我沒跟你說。她在我這呆不長,來辭職的,估計一會兒就走了。”
宋思明掛了電話進會議室。過了大約10多分鐘,在會議的間隙,他悄悄跟領(lǐng)導(dǎo)打了個招呼,說家里有事兒,然后一路狂奔到陳寺福公司的樓下。他從電梯里出來的時候,正見海藻站在電梯旁等著,四目相對,百味流動。海藻一低頭想逃進電梯,被宋思明一把拉住,直接拖她到了逃生梯。
兩人站在樓梯的門后,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宋思明看著海藻這樣瘦弱,心疼油然而生,他輕輕問:“海藻,你好嗎?”
海藻低頭不說話,過半天,依舊低著頭說:“好。”宋思明看見海藻的腳下已經(jīng)滴答水濕一片。宋思明的頭都開始眩暈了,他得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沖動,一把夾著海藻沖下樓的沖動,帶著她逃跑的沖動。
海藻抬頭看宋思明,滿臉都是淚,很可憐地改口說:“不好。”
宋思明猛地一把抱住海藻,像巨大的金鐘罩一般將她層層包圍,緊緊又溫柔地摟著她,一句話都不說。兩人不知道這樣站了多久,直到一個男人推門走出來吸煙,以奇怪的眼神看著兩人,他們才松開。
宋思明拉著海藻的手,一直沖下15樓。
在昏暗的咖啡廳內(nèi),海藻無限感傷地說:“我要結(jié)婚了。”
宋思明一句話都不能說,除了看眼前步入憔悴的海藻。宋思明的手機在很不恰當(dāng)?shù)臅r分催促響起,宋一看電話號碼,趕緊換一種畢恭畢敬的姿態(tài)說:“我這就回了。”宋思明緩緩站起身,說:“海藻,我得走了,再見。”
宋思明坐在車里,拿著手機想了半天,發(fā)出一條短信說:“海藻,回來。不要結(jié)婚。”
海藻收到短信,頹喪地閉上眼睛。怎么辦啊?我究竟想要什么?
海藻打開手機回復(fù):“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再見。”
第二部分第56節(jié):蝸居(56)
海萍下了課到家,都近11點了,蘇淳還沒回來,等梳洗完畢上床就寢時,蘇淳依舊沒回。海萍撥了蘇淳的手機,里面有小姐甜甜應(yīng)答:“您撥叫的用戶已關(guān)機,請稍后……”海萍覺得奇怪,這家伙,難道手機沒電了?那也該打個電話回來說一聲啊!
海萍先躺下歇息了,一覺醒來都半夜三點半了,一摸另一邊,床空著。海萍這下睡不著了,披著衣服繼續(xù)打蘇淳電話,始終是對方關(guān)機狀態(tài)。海萍急了,大半夜的,他能去哪兒?這是蘇淳從相識起到現(xiàn)在第一次不打招呼就在外留宿。
“他搞什么名堂!難道在外頭有什么花樣?”海萍氣不打一處來。“等明天我抓著他,非好好審審他。”
等到四點半,海萍如坐針氈了,“壞了,他搞不好出事了。車禍?在醫(yī)院?為什么沒人通知我?萬一沒人給他送錢,人家不給他治,他不就等死了?不行,我得找他去!”
海萍先打了個電話問110,想看看晚上有沒有車禍報案。對方干脆答:“這里負責(zé)治安,車禍請打120,以后沒有情況請勿亂撥110。”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擔(dān)心我丈夫出事。”
“哦!這還不到五點。可能他應(yīng)酬去了,可能打牌忘了告訴你,別擔(dān)心了,超過24小時再說吧!”
海萍想想不放心,又撥打120。對方查了查問:“請問你丈夫的姓名?”“蘇淳。”“今天晚上車禍三起,我們查了查,沒有叫蘇淳的。應(yīng)該不會。當(dāng)然除非他在外地出事。要不,您再等等?”
海萍已經(jīng)百爪撓心了,現(xiàn)在就盼著天快點兒亮,好到蘇淳的單位去問個究竟。好不容易到了天亮,海萍匆匆往蘇淳的單位奔。
海萍一進蘇淳的單位,就敏感地意識到氣氛不對,大家都以回避的眼光看她,并且她還沒張口問話,都紛紛逃避。海萍坐在蘇淳領(lǐng)導(dǎo)的辦公室里等,直到領(lǐng)導(dǎo)姍姍來遲。“我想知道蘇淳出什么事了,他昨天沒回家。”領(lǐng)導(dǎo)看著海萍,無限遺憾地說:“我也是剛從單位保衛(wèi)處回來。蘇淳的確出了點事。他涉嫌泄漏單位的商業(yè)機密,昨天下午被保衛(wèi)科帶走了。”
海萍一下就急了問:“他?他有什么機密?不行!你現(xiàn)在得帶我去見他!”
領(lǐng)導(dǎo)抱歉地說:“對不起,目前你想見他可能有些困難,案件還在審理中。”
海萍怒了,提高聲調(diào)說:“審理?他犯罪了嗎?他犯罪應(yīng)該交給公安機關(guān)辦,你們保衛(wèi)科有什么資格審理?你小心我告你們私自扣押,違反公民權(quán)!”
領(lǐng)導(dǎo)示意海萍別激動,說:“我們不會冤枉好人的。這也不是抓他,而是對一些情況的調(diào)查。事實上,他今天早上已經(jīng)被移交到公安機關(guān)了。有什么問題,你去公安局吧!我這里實在是幫不上什么忙。”
海萍頓時沒了主張。
海萍跌跌撞撞地跑到公安局,局里一查資料說:“正要通知你呢,現(xiàn)在自己來了。他被刑事拘留了。”
“那我什么時候能見到他?”
“在案件偵辦期間,你是見不到的。”
“那我怎么知道他現(xiàn)在的情況,他好不好?”
“他在我們這里你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最好不過了,管吃管住。你別在這磨蹭了,回吧!對了,萬一有需要,我們可能也會傳召你的,你最好不要四下走動,免得我們找不著啊!”
海萍無助地哭了,她抓住一個辦經(jīng)濟案件的工作人員問:“同志,你好歹要讓我知道,我能為我丈夫做些什么吧?見又不讓見,出什么事都不知道,我該怎么辦呀?!”
對方好心地提醒她:“我看你呀,趕緊去找個律師吧!”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海萍回家以后第一件事就開始翻報紙找律師。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給海藻去了個電話說:“海藻,你……你認識什么好律師嗎?”海藻一聽電話那頭海萍失魂落魄的聲音就知道出大事了,趕緊問:“姐,出什么事了?”
“蘇淳,蘇淳給抓起來了!”
“啊!不可能啊!他干了什么?”
“說是泄露商業(yè)機密,昨天一晚上都沒回來。”
海藻一聽立刻對姐姐說:“你等著我,我馬上就來。”提了包就往海萍那里奔。
海萍正哭得稀里嘩啦,一邊哭還一邊跟沒頭蒼蠅一樣在翻電話號碼本,腦子完全不聽使喚,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手里比什么都忙,腦袋卻一片空白,想不出解決的方法。
海藻一過來,看這情形也慌了,兩個女人在家除了干著急,跺腳掉眼淚,根本想不出什么辦法。“我……我給小貝打個電話,讓他給找人!”海藻趕緊給小貝去電話。
小貝一聽也愣了,他忙安慰海藻說:“你別急,我這臼問周圍的同事,看看誰有類似的經(jīng)歷或有什么辦法,等下我下了班就去海萍那里,你先讓她沉住氣。”
晚上小貝一到海萍家,就跟海頻:“我朋友推薦了一個律師,他說他以前有過辦經(jīng)濟類案件的經(jīng)驗,不過現(xiàn)在主辦離婚了,他可以給你一些建議,要不,我們先跟他聯(lián)系一下?看看下一步怎么辦?”海萍、海藻都趕緊點頭。
這廂小貝在跟人家聯(lián)系,那廂海萍的手機響了,里面?zhèn)鞒鰉ark的聲音:“嗨!郭,你好嗎?我在等你上課,你到哪兒了?”海萍這才想起今天晚上有mark的課!她趕緊抱歉說:“對不起mark,家里出了點事兒,我今天不能去給你上課了。抱歉,我一忙把你給忘了。”mark一聽海萍的聲音就知道情勢不對,他關(guān)切地問:“嚴重嗎?需要我?guī)褪裁疵幔磕阆让δ愕模行枰脑挘埥o我電話。”海萍道謝后掛了。
一行三人直奔律師的家。律師聽完海萍的敘述說:“我現(xiàn)在不辦經(jīng)濟類案件了,所以這方面的人脈不熟,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個人,你去找他,他應(yīng)該可以幫得上忙。如果你們請他做辯護律師,他應(yīng)該可以以這個身份去打聽案子的進展。不過,以你愛人現(xiàn)在被公安機關(guān)羈押來看,這個案子肯定不小,否則自己單位內(nèi)部就消化處理了。”對方給海萍一個地址,“你明天再去找他吧!”
海萍覺得,這一夜太漫長了,不曉得蘇淳現(xiàn)在情況到底怎樣?
海藻沒回去,晚上陪著海頻話。“姐,你別擔(dān)心,我覺得應(yīng)該是搞錯了。他們單位又不是什么國家保密機關(guān),沒什么秘密可言,如果不是誤會,那就是無心之過,應(yīng)該很快就出來了。姐,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海萍難過地說:“我吃不下。我現(xiàn)在懷疑,他前一陣給人畫的圖出事了!”
“什么圖?”
“前一陣福建有個單位讓他幫著畫幾張圖,也給了點酬勞,現(xiàn)在看來,搞不好這個事情有問題。”
“不至于吧?現(xiàn)在幫人干點私活兒太正常了,沒聽說誰給抓啊?會不會是別的事?”
“除了這個應(yīng)該沒別的了。”
第二天一早,海萍就去了律師事務(wù)所,推薦辦案的那個人卻不在,等到中午近12點,那人才回來。那人聽了海萍的說法,想了想說:“如果您決定委托我們承辦的話,就先簽一份委托書,我這兩天抽空去了解一下案情,然后咱們再根據(jù)案情想辦法。”海萍一聽就急了說:“您別過兩天呀!他都給關(guān)一天多了!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您還是下午就去吧!至少讓我知道點消息。”律師安慰她說:“像這種案件一出,關(guān)一天兩天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要有長期作戰(zhàn)的思想準(zhǔn)備。也別太擔(dān)心了,放寬心,人不會有事的。你不要太緊張了,事情既然出了,就要面對它。”
海萍一出事務(wù)所的門,就對海藻說:“這家伙,我覺得靠不住。他太忙了,肯定不會把蘇淳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海藻說:“可是,現(xiàn)在除了他,我們又能怎么辦呢?聽他說的口氣,姐夫好像要被關(guān)很久啊!”
“怎么辦?怎么辦?”海萍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海萍現(xiàn)在每天的工作很明確,就是白天守在律師事務(wù)所,傍晚出去上課。海藻也停下了手頭找工作的事情,每天陪著姐姐去打探消息。
律師見到蘇淳以后回來跟海頻:“今天我見到他了,情況不太好。他是在跟對方交易的時候被保衛(wèi)科當(dāng)場抓住的,一進去就把情況交代了。據(jù)我看,批捕應(yīng)該就是這兩天的事。接下來就是走程序。具體涉案金額多少,我們還要等起訴書出來。這兩天,可能公安機關(guān)也會召你去問一些問題,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
海萍立馬就慌了說:“那我說什么?”
“有什么說什么,不知道的就不說。”
“可我怎么知道他說了什么呀?”
“所以你只要說你知道的,不清楚的就答不清楚。”
“律師,您能陪我一起去嗎?”
“你可以要求我在場,但公安機關(guān)同意不同意就不知道了。”
“我能不能答不知道?”
“你當(dāng)然可以。”
“那我就什么都不說。他們不會打人吧?”
律師笑了說:“不會。但如果你不說,他們會認定你不配合,這對起訴書是有影響的。你如果配合,他們可能認為有自首的情節(jié)在里面,判得輕些,如果你不配合,他們會要求判得比較重。”
海萍覺得,丈夫的命運突然就掌握在自己手中,究竟是緊一緊還是松一松?
海萍出來問海藻:“我們是自首還是抗拒?”
海藻悶頭想一下說:“你最好還是什么都不知道。本來你就什么都不知道。”
海萍堅定地說:“好!我不知道。”
晚上,mark見到海萍問:“出了什么事情?需要我?guī)兔幔俊焙F紦u搖頭不愿意說。可一堂課上,她總是走神,常常是mark問她幾遍她都反應(yīng)不過來,光嘴巴里重復(fù)。mark掰過海萍的肩膀說:“郭,我覺得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適合上課,你肯定是碰到什么麻煩了。如果你覺得我不值得你信任,沒關(guān)系,你可以不說。但我還是建議你,最好休息一段時間,要不,我們的課暫停好不好?”
海萍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好!我需要錢。”說完自己都嚇一跳。
“你為什么需要錢?如果你需要的數(shù)目不是很大,我可以借給你。”mark說。
“我懷疑很大。我也不知道。”
“哦!”mark不再說話,過一會兒說,“萍,我很關(guān)心你。感謝你這一段時間讓我了解了這么多中國。如果有需要,我希望也可以幫助你,請你保重。”說完給海萍一個擁抱說:“你回家吧!今天我們就上到這。別擔(dān)心,學(xué)費我照付。你需要休息,我看得出,你累了。”
海
萍的眼淚一下就涌出了:“我沒事。我還是上課吧,我害怕一個人呆著。”
mark拍著海萍的背,將她帶到客廳的沙發(fā)上落座,給她倒了杯紅酒說:“喝下去,你會放松一些。你一定是和先生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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