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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陽愣了一下，目光看向了李貴。

    李貴低著頭，嘴角動了動，道：“回稟陛下，秦朗是上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是秦家的長子。洛公子是秦家的贅婿，所以，秦朗也算是他的大哥。”

    南宮陽聽完，一臉恍然道：“原來是他。”

    隨即又道：“李貴，秦朗如今在何處，快喊出來讓洛卿見上一見。洛卿可是朕最看重的臣子，既然秦朗是他大哥，他今日又專程是來找他的，那朕就網(wǎng)開一面，不追究他的罪了。”

    李貴抬起頭，目光看向了旁邊的少年，臉上露出了一抹獰笑，恭敬道：“洛公子，實在抱歉，你大哥背叛陛下，已經(jīng)被……斬首了。”

    屋里突然陷入了寂靜。

    洛青舟目光平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情緒，也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平靜的連外面的風聲，似乎都小心翼翼地停了下來。

    李貴目光陰厲地看著他，并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臉上的獰笑頓時僵了一下，又冷笑道：“洛公子，你大哥背叛陛下，不忠不義，辜負了陛下的信任，罪該萬死。是奴才親自拿著刀，挑斷了他的腿筋腳筋，讓他跪下給陛下賠罪的。是陛下親自動手，把他的腦袋……”

    “李貴！”

    南宮陽突然沉下臉來：“你是舌頭不想要了，還是腦袋不想要了。”

    李貴臉色一變，“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慌忙抬起手掌，狠狠地抽打著自己的嘴巴，一邊抽打，一邊顫聲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陛下懲罰……”

    待他狠狠地抽打了十幾下后，南宮陽方厭惡地擺了擺手，道：“行了，抽的滿嘴是血，成何體統(tǒng)？沒看到洛卿和他家的娘子還在這里嗎？在客人面前，要知禮數(shù)！哼，你這出身低賤的狗奴才，估計也不懂什么是禮數(shù)，就算去給人家做贅婿，估計也沒有人看得上你。”

    說完，他又滿臉笑容地看著臺下的少年道：“洛卿，別在意。這狗奴才滿嘴胡話，你大哥是秦朗對吧？朕記起來了，他還好好的，朕可沒有斬下他的腦袋。”

    說罷，對著門外道：“把秦朗帶進來。”

    洛青舟的目光，看向了門口。

    片刻后。

    外面?zhèn)鱽砹艘魂嚹_步聲，隨即“吱呀”一聲，房門打開。

    兩名太監(jiān)抬著一只巨大的木桶，從外面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木桶里露出了一顆披頭散發(fā)的腦袋，看不清臉頰，同時，從桶里傳來一股濃烈的藥味和腥臭味。

    “放上來！”

    南宮陽看著臺下少年臉上的表情，笑著命令道。

    兩名太監(jiān)立刻抬著木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臺階上，隨即低頭躬身，退了出去。

    南宮陽突然“咦”了一聲，從桌前站了起來，走到了木桶前，目光狐疑地看著桶里露出了那顆腦袋，詢問道：“李貴，這是朕的前任指揮使秦朗嗎？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朕記得他當初穿上麒麟服時，可是英俊神武，威風凜凜啊。”

    李貴從地上起來，也走到了桶邊，踮著腳尖，看向了里面，隨即捂著鼻子道：“陛下，這應該就是秦朗秦大人，脖子處有針線的縫口，看樣子還沒有死。”

    隨即他連忙看向臺下的少年，咧嘴道：“洛公子，你不是要找你大哥嗎？快過來看看，這就是你大哥，他還活的好好的呢。”

    桶里的人，似乎聽清楚了什么，腦袋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抬起來。

    南宮陽蹙了蹙眉頭，道：“李貴，這是怎么搞的？怎么能讓洛卿的大哥待在桶里？快讓他出來，讓洛卿好好見上一見。”

    李貴立刻恭敬道：“是。”

    說完，他走到桶邊，雙手握住了木桶側面的一個把手，隨即猛然用力一掰，嘴里提醒道：“陛下，讓開了。”

    “咔！”

    木桶突然四分五裂，桶里黑色的藥水“嘩”地一聲，潑灑在了地上。

    同時，木桶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身子一軟，趴在了地上。

    他全身赤裸，雙手雙腳被砍掉，下半身早已腐爛，脖子處出現(xiàn)了一條針線縫補的痕跡，胸膛上也爛出了一個大洞。

    他趴在那里，無助地蠕動著，仿佛因為突然從木桶里掉出來而慌亂著，整個臉頰遮在披散的頭發(fā)中，光禿禿的四肢顫抖不已……

    洛青舟的臉色，變得蒼白。

    南宮陽盯著他的臉色看了幾眼，頓時皺起眉頭呵斥道：“李貴，這是怎么回事？秦朗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

    李貴低頭恭敬道：“陛下，秦朗背叛了您，本已經(jīng)被挑斷了全身的筋脈，斬掉了腦袋。不過為了體現(xiàn)陛下的仁慈，紫金道長又把他給救回來了，準備煉成人彘，讓他多活幾年。”

    南宮陽頓時怒道：“胡鬧！你們把秦朗弄成了這樣，讓朕如何跟洛卿交代？洛卿如今與他兄弟相見，他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何是好？”

    李貴慌忙低頭賠罪。

    這時，剛剛站在走廊上閉目養(yǎng)神的紫金道人，從門口走了進來，神情淡淡地道：“陛下不用擔心，秦大人還是可以說話的。”

    說罷，手中拂塵光芒一閃，對著地上腐爛的身影輕輕掃了一下。

    那腐爛的身影頓時一顫，仿佛多了幾分力道。

    紫金道人開口道：“秦大人，你家里的人來接你了，難道你就不抬起頭來看看他們？”

    地上的身影渾身顫抖著，嘴里發(fā)出了嘶啞的聲音：“走……走……我不是……秦朗……”

    洛青舟臉色蒼白地看著他，抬起腳步，緩緩地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了下來，嘴里輕聲道：“大哥，是我……青舟。”

    地上的身影顫抖著，慌忙把整個臉頰都埋在了地上的藥水中，顫聲道：“我不是……不是……你走，走……”

    洛青舟低頭看著他，神色變的柔和，輕聲道：“大哥，別怕。青舟今日來，只是想來見你一面，想跟你說一聲，家里的人都很好，岳父，岳母，微墨，蒹葭，二哥，他們都很好，他們都很想念你。”

    地上的身影突然“嗚嗚嗚”地哭泣起來。

    洛青舟微微垂下了腦袋，輕聲道：“沒事，家里有我呢，還有二哥。二哥已經(jīng)突破到大武師的境界了，可以保護家里的人，你不用擔心。微墨的病，也已經(jīng)控制住了，以后也一定會治好的。”

    頓了頓，他又繼續(xù)輕聲絮絮叨叨：“岳父岳母的身體都很好，大小姐也很好，比原來開朗多了……家里的丫鬟們，也都很好……珠兒在修煉飛刀，看起來很厲害……小蝶和秋兒喜歡做衣服，家里人的衣服，都是她們做的，很好看……屋后有一處山坡，山坡上有一片果林，她們經(jīng)常去玩耍和摘果子……岳母大人最喜歡吃酸酸的山楂了……”

    地上的身影，哭泣聲漸漸停了下來，身子的顫抖，也漸漸平靜下來。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張被藥水泡的慘白腐爛的臉頰，顫聲道：“青舟……你……你走……快走……”

    洛青舟嘴里的話，停了下來，目光柔和地看著他，輕聲道：“大哥，我會走的，家里的人還等著我呢，我……”

    “走？走哪兒去？”

    這時，李貴突然滿臉獰笑，陰惻惻地開口道：“洛公子，既然來了，就別走了，跟你大哥做個伴，不是很好嗎？”

    洛青舟仿佛并沒有聽到他的話，目光依舊看著面前披散著頭發(fā)的腐爛臉頰，輕聲道：“大哥，你疼嗎？”

    秦朗垂下了腦袋，顫聲道：“青舟，大哥很后悔……大哥對不起爹爹，對不起娘親，對不起你們……”

    這時，南宮陽突然滿臉陰厲地開口道：“你是后悔相信朕嗎？”

    秦朗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少年，滿臉淚水：“青舟，大哥也對不起你……你不該來的，你……”

    李貴突然怒聲喝斥道：“爛東西！你耳朵聾了嗎？陛下問你話呢？”

    說罷，突然沖過來，彎下腰，一拳砸向了他的腦袋。

    然而，他這一拳卻落在了秦朗的頭發(fā)上，并沒有打下去。

    洛青舟的一只手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掐的他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彎著腰，僵在原地，嗓子里發(fā)出了“嗬嗬嗬”的聲響，卻動彈不得。

    洛青舟的目光，依舊看著面前腐爛的臉頰，神情柔和，輕聲道：“大哥，你在這里，青舟當然要來。其實有件事，青舟一直瞞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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