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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宮里宮外-《女俠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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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枝頭。

    郊外碼頭上燈火如晝,數(shù)百艘大小船只在江岸???,目之所及全是在秋風(fēng)下獵獵作響的旗號。

    “嗚——~”

    嘹亮號角聲自江面響起,數(shù)艘巨型官船,駛?cè)肓烁劭凇?

    踏板自官船上放下,身著黑色麒麟鎧的禁軍自船上魚貫而出,莊嚴(yán)肅穆的氣勢,讓整個碼頭霎時(shí)間變的鴉雀無聲。

    而距離碼頭約莫兩里開外的江面上,一艘滿載文人舉子游船在江面緩緩飄蕩。

    船樓后方的一間雅室內(nèi),管家打扮的白眉老者,杵著藤木拐杖,站在窗口眺望碼頭,慢條斯理說著:

    “當(dāng)年在京城,諸王都當(dāng)皇子的時(shí)候,鄔王便經(jīng)常乘船在清江游賞,學(xué)術(shù)不精,卻愛出風(fēng)頭,說了不少蒙昧之語卻不自知。

    “因?yàn)猷w王無大能,太祖并未嚴(yán)厲管教,封王也封到了鄔州太平之地,只希望鄔王無病無災(zāi)享一輩子富貴,卻不曾想這人啦,能自不量力到這一步……”

    山羊胡老者身前,是個身著錦袍的公子,手持折扇,面相不到三十,雖然體型頗為健朗,但氣質(zhì)溫文儒雅,看起來就好似知書達(dá)理的書生郎。

    公子名為東方朔月,乃燕王嫡長子,也是燕州王儲,十年前女帝繼位后,與眾世子一道入京求學(xué),平日里經(jīng)常混跡于梧桐街,名聲不好不壞,算是半個透明人。

    東方朔月并未回應(yīng)白眉老者的絮叨,目光放在遠(yuǎn)方的碼頭上,遙遙望著走下官船的靖王一行人,待看到一個黑衣武官,帶著兩個跟班從偏僻處離開,才開口道:

    “論自不量力,誰比得過血菩提。前兩月血菩提失了手,又打聽夜驚堂的下落,自作主張借了倆江湖雜魚去報(bào)復(fù)。我還以為對付的只是尋常宗師,不曾想血菩提想殺的竟然是當(dāng)代武魁……”

    山羊胡老者回應(yīng)道:

    “也怪不得血菩提。此子不是藏得太深,就是氣運(yùn)太旺,在京城露頭不過數(shù)月,就已經(jīng)有如此氣象,若非親眼所見,誰會相信這么個年輕兒郎,已經(jīng)打進(jìn)了武魁之列?!?

    東方朔月眉頭緊鎖道:

    “自從女帝登基過后,璇璣真人平日消聲無息,每年秋天又會回京待一段時(shí)間,雷打不動至今已有十年,其中緣由定要查明。如果只有璇璣真人一個武魁,尚能設(shè)法對付;若再加上夜驚堂……”

    “殿下?!?

    山羊胡老者打斷了東方朔月的話語,輕輕嘆了口氣:

    “太祖四子中,咱們燕王能征善戰(zhàn)最受朝臣推崇。太祖立儲時(shí),朝臣大半都偏向燕王,只因大魏百廢待興需要個守成之君,皇位才傳給了先帝;而皇長子被廢時(shí),朝臣偏向的亦是咱們燕王。

    “只要以后女帝出岔子,削藩也好、禪讓也罷,甚至英年早逝,一旦皇權(quán)出現(xiàn)動蕩,燕王都是入京繼承大統(tǒng)的第一人選,根本沒必要急著行大逆之舉,惹來一身猜忌。踏踏實(shí)實(shí)鎮(zhèn)守邊關(guān),等著女帝按耐不住先作妖,指不定最后還是朝臣求著王爺進(jìn)京……”

    東方朔月負(fù)手而立,搖頭道:

    “父王等得起,我等不起。女帝不是善類,召諸王世子入京,就沒想著讓我等離開云安;父王不止一個兒子,也根本不在乎我回不回去,雙方不過是在拼誰先坐不住。一旦有人鋌而走險(xiǎn)撕破臉皮,我就是棋盤上的第一顆棄子?!?

    山羊胡老者知道世子殿下天賦能力皆不凡,卻在京城寄人籬下十年,早已經(jīng)過夠了這樣的日子,說的也是實(shí)情,想了想又道:

    “綠匪雖然實(shí)力強(qiáng)橫、人脈遍布南北兩朝,但終究不知底細(xì)不知目的,算是把雙刃劍,能傷敵,但也可能傷己……”

    “任何兵器,用不好都會傷己?!?

    東方朔月沒有再扯這些大道理,見靖王等人相繼離開碼頭后,轉(zhuǎn)身回到房間:

    “璇璣真人和夜驚堂,必須先解決掉一個。璇璣真人太全面,幾乎無懈可擊,夜驚堂的底蘊(yùn)倒是不清楚。先想辦法去試試夜驚堂的深淺,看有沒有弱點(diǎn),再對癥下藥設(shè)法對付。”

    山羊胡老者見此不再多言,拱手一禮后,悄然退去……

    ——

    蹄噠、蹄噠……

    滿街華燈璀璨,三人牽著駿馬相伴走過石橋,來到了人頭攢動的天水橋街面上。

    跑了近一個月終于回家,裴湘君整個人都松了口氣,但柔媚臉頰上也帶著幾分緊張。

    畢竟她出去的時(shí)候,還是端莊成熟的當(dāng)家大小姐,而回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學(xué)會捧著喂和騎馬了,甚至知道輕拍月亮是累了想換個姿勢。

    就算大嫂不會笑話,反而會夸她中用,這事兒說起來也有點(diǎn)羞人不是。

    裴湘君牽著馬走在前面,作勢打量各家鋪?zhàn)拥纳馇闆r,但心底里一直在暗暗琢磨,該怎么和大嫂匯報(bào)當(dāng)前的局勢。

    駱凝目前還沒什么壓力,身著青衣做冷艷女俠打扮,走在夜驚堂身側(cè),管教不知道歸家的鳥鳥:

    “坐這么多天船,你整天待在樓上,夜驚堂受傷,你都不知道回來探望一下……”

    “嘰嘰……”

    夜驚堂忙完公事恢復(fù)自由身,步態(tài)自然輕松了不少,等走到巷口附近,瞧見老鏢師楊朝從后巷出來,他遙遙開口:

    “老楊?!?

    “哎喲!少東家回來了?!?

    楊朝快步跑到跟前,打量起自幼看著長大的夜驚堂,欣喜與感嘆都寫在臉上:

    “少東家厲害呀,東家在天有靈,要是知道少東家已經(jīng)成了刀魁,肯定高興的三天三夜睡不著,逢人都得嘮上兩句……”

    夜驚堂輕笑了幾聲,詢問道:

    “天水橋的生意最近沒出什么情況吧?六子的腿如何了?”

    “六子早好了,今天出去走鏢了。至于天水橋,少東家給云安城的潑皮立過威后,天水橋都快成禁地了,連小偷小摸都繞著走……”

    駱凝跟在身后,想了想詢問道:

    “云璃最近在做什么?有沒有在街上調(diào)皮?”

    折云璃整天當(dāng)街遛子,天水橋上下基本上都認(rèn)識了,但因?yàn)樗`可愛懂禮貌,街坊觀感都不差。

    楊朝并未說折云璃整天游手好閑的事實(shí),而是委婉回應(yīng):

    “云璃小姐懂事的很,每天都幫著張夫人巡視鋪面,染坊街那邊事情忙,也會經(jīng)常過去幫忙盯著。今天早上就出門了,在染坊街那邊守了一天……”

    “……”

    駱凝眨了眨眼睛,覺得云璃不該這么懂事,但臨時(shí)抽查沒抓到毛病,她心里也多了幾分欣慰。

    等夜驚堂和楊朝閑談完,三人相伴走向裴家大門時(shí),駱凝道:

    “云璃應(yīng)該在雙桂巷,我先回去了,你晚上好好休息?!?

    “嗯?”

    夜驚堂看似冷峻不凡如謙謙君子,但身為男人,馬上到家了,肯定有點(diǎn)不太好描述的念想。

    見駱凝要跑,夜驚堂拉住了她的手腕,左右看了看:

    “都這么晚了,先休息吧,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駱凝豈會不明白小賊的心思,看了眼走到門口和丫鬟說話的三娘后,湊到耳邊低聲道;

    “我回去陪云璃,伱要是想要調(diào)理,就好好拾掇一下三娘。她初生牛犢不怕虎,整天在哪兒說我不中用,你得讓她見識下水深火熱。

    “明天我過來,她要是還能站起來,你以后就別來找我,反正她一個人就能調(diào)理完……”

    夜驚堂心里還是想把凝兒留下的,為此在巷道陰暗處,環(huán)住了凝兒的腰,手在月亮上輕輕揉捏:

    “三娘是外家高手,身體本就結(jié)實(shí),我總不可能沒輕沒重的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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