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兵貴神速-《女俠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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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清江沿岸的一片莊園里。
莊園是燕王世子的私人產業,數年前就已經買下,可以遙遙瞧見極遠處的玉潭山和芙蓉池,風景極為秀美。
此時莊園后方的觀景樓里,氣質儒雅的東方朔月,在窗口攤開雙臂,讓手下隨從穿戴著暗金色的鎧甲,目光則透過珠簾,看著遠方的巍峨山莊,那是天下權力的制高點,也是他寄人籬下十年,夜夜渴望坐上的位置。
如今成敗盡在今日一役,東方朔月饒是早已經胸有成竹,眼底還是有幾分不安,開口詢問道:
“你放的消息,確定能把璇璣真人引開?”
房間頗為寬大,門外是三十余名身著黑衣的武人,皆是經由綠匪招募而來的高手和麾下高人。
身為綠匪接頭人的滕天佑,在長案后就坐,面前擺放著玉潭山莊的建筑布局圖,回應道:
“上面在洪山幫里安插的有眼線。石彥峰他們出事當天,我就把消息送去了洪山幫。蔣札虎為了救兄弟,確實帶著二當家過來了,據說還帶了十萬兩銀票,估計是想贖回石彥峰。我把蔣札虎的行蹤送給朝廷,朝廷要是不管,難不成等著蔣札虎去敲夜驚堂大門?
“尋常人沒資格和蔣札虎說話,夜驚堂和璇璣真人肯定得過去一個,運氣好說不定兩個人都過去,玉潭山莊能坐鎮的只有女帝本人,若是女帝沒戰力,那就等同于空城……”
東方朔月搖頭道:“按照玉潭山莊的太監稟報,夜驚堂和璇璣真人輪班巡視,不存在空檔。平時防衛都如此嚴密,女帝想來沒有任何自保能力,兩個武魁必然會留一個在身側。如果留的是璇璣真人,陸大俠有幾成勝算?”
滕天佑的對面同樣擺著一張長案,案后坐著身罩披風的錦袍老者,目光頗為平淡:
“老夫不惜命的情況下,夜驚堂和璇璣真人任何一人都不足為懼,兩人聯手也有把握攔上一攔?!?
錦袍老者說話很狂,甚至有點自大,但眾人并未嗤笑,畢竟老者名為陸截云,是統治燕州江湖半個甲子的絕對霸主。
在八大魁中,陸截云名列倒數第一,甚至連個‘刀魁、劍圣’之內的稱號都沒有,恭敬點的叫他‘燕州霸主’‘燕山鷹王’,而不恭敬的直接是‘陸跑跑’‘陸不勝’。
因為陸截云擅長的是輕功和身法,八大魁沒人有把握摸到他,他同樣不敢摸其他武魁,基本上遇到誰都是他先慫,名聲說實話不怎么好聽。
陸截云‘大器晚成’,起初和尋常武人一樣不惜一切往上爬,而后靠獨步天下的輕功身法,在三十出頭的年紀拿下的八大魁的位置,本該功成名就得到應有的殊榮。
結果打上山巔后,他卻發現自己變成了‘鳳尾’,十大高手中排行第十一,如今還八大魁中年紀最大、輩分最小,連個像樣的名頭都沒有,這對靠實力爬上山巔的人來說,是沒法接受的。
為此陸截云在坐上燕州霸主的位置后,并未故步自封,而是在繼續往上爬,希望有朝一日能給在往前走一步,甩掉八魁老幺的名頭,成為八魁前三之人。
但這條路顯然很難陸截云在尋尋覓覓找不到方向時,結識了燕王,且從燕王手里學到了‘龍象圖’。
陸截云專精身法輕功,路數已經定性,力量方面肯定強不了,而龍象圖屬于能脫胎換骨的至寶,陸截云習得后,正面戰力確實有所精進。
但鳴龍圖也有缺點耗時太長,且練一張有明顯短板,就比如龍象圖,練的太久力量太強,骨頭就掛不住肉了,有可能一拳出去,先把自己骨頭拉斷。
陸截云從燕王手里得到鳴龍圖,不能把消息傳出去,朝廷也不可能把玉骨圖給他,在四方尋覓無果后,他仗著打上武魁的天賦和自信,走上了那條斷頭路。
走上這條不歸路前,陸截云和所有先行者一樣,都覺得靠自己的天賦悟性,不會出事。
但事后也和所有先行者一樣,等發現問題時已經為時已晚。
自行琢磨鳴龍圖,沒有只琢磨一張的說法,因為‘筋骨皮、精氣神’是一整套,要么練三張,要么練六張,只練兩張沒法產生質變。
陸截云沒女帝那么貪,只自行琢磨了筋骨皮三張圖,但他也沒女帝那么好的悟性,出的岔子要明顯的多。
大約在十余年前,陸截云便發現渾身骨頭出現隱疼,而后開始長出骨刺,有些甚至會刺穿臟腑。
在必死無疑的情況下,他不得不鋌而走險,又去推演了浴火圖,然后每隔一段時間,就刨開皮肉、銼掉骨刺,再用自行琢磨的浴火圖來恢復傷勢。
切膚挫骨之痛有多恐怖,常人根本沒法想象,陸截云想要回頭,但身體已經產生變化,根本沒法恢復原狀,要么找到正兒八經的鳴龍圖修復身體的瑕疵,要么就是在一次次切膚挫骨中徹底瘋魔,而這前提還得其他鳴龍圖不出岔子。
陸截云知道現在不是奪大統的時候,但他已經六十多歲,根本等不起了,為此只能背著燕王,和燕王世子、綠匪合謀,來京城殊死一搏。
陸截云說完話后,又看向東方朔月,詢問道:
“不過殊死一搏后,老夫可能活不長。世子確定女帝身死,就能拿到玉骨圖?”
東方朔月點頭:“女帝沒有子嗣,只要暴斃,大魏便是群龍無首,我已經派人去通知父王,事已至此,父王想等都沒法等,只能火速帶兵入京爭奪皇位。只要父王趕到京城,便大局已定,借閱玉骨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陸截云身后還站著兩個年輕人,一個是陸截云的關門弟子許天應,截云宮的少主,陸截云公認的繼承人,年不到三十已經被譽為燕州未來霸主。
而身邊另一個,則是剛剛從天南趕回來的唐玉丹,截云宮的二師兄,年紀比許天應大,但實力要弱一些,一般都是朝著主管財務交際的當家培養,同樣是嫡傳。
唐玉丹聽見幾人討論成敗,沉默良久后,忽然插話道:
“從天南回來的時候,曹阿寧說‘寧遇奉官城,不見夜閻王’,說夜驚堂氣運通天邪門的很,讓我們小心些。我讓他也來京城,他說除非夜驚堂死了,不然他絕不踏入京城半步……”
東方朔月戴上暗金色面甲,回過頭來:
“曹阿寧此人心機深,膽小怕事不敢冒險罷了。若夜驚堂真如他說的那般厲害,他上次如何安然無恙帶著部下走出的京城?”
滕天佑見天色漸暗站起身來:
“時間差不多了,多說無益,出發吧。希望明天早上,諸位都能安然無恙回來慶功。”
陸截云披著斗篷起身,看了眼遠方的玉潭山莊,稍作沉默后開口:
“天應、玉丹,你們別跟著,去關口鎮等著接引世子殿下。如果為師一去不回,就去北梁安家,不要想著報仇,夜驚堂這種人,為師殺不掉,你們便永遠殺不掉,不要走為師的老路?!?
許天應其實從一開始,都不建議師父鋌而走險,但也知道師父無路可走,當下只是躬身一禮,便帶著師弟退去。
而東方朔月披著暗金色鎧甲,從侍從手里接過來一桿長朔,手指抹過黑色朔鋒,輕聲一嘆:
“事成則太子,事敗則燕不歸,再敗無非葬身云安,這苦日子反正是倒頭了。走吧,去會會我那兩個堂妹……”
咚咚咚……
腳步聲如悶雷,偌大庭院內,不過片刻間就人去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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