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荒原偶遇-《女俠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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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分,鏢局大院內。
夜驚堂做江湖游俠兒打扮,在院角的兩個小坑旁扎馬步回憶往昔,還沒睡醒的鳥鳥,則趴在練拳腳的木樁上,逗弄著停在旁邊的炭紅烈馬:
“咕嘰咕嘰……”
“噗……”
……
烈馬稱得上全副武裝,右側掛著短板,左側則上下并排掛了兩桿長兵。
鳴龍槍是步戰用槍,騎著高頭大馬揮舞,距離便有點短了;而逐日是馬槊,長度四米出頭,在馬上作戰剛剛好。
以夜驚堂的身手,其實拿兩桿長兵區別不大,畢竟再好的馬也架不住他全力爆發,真遇上惡戰,還是得下地;但笨笨出門在外遇到險情,總不能拿兩把匕首防身,為此其中一桿是給笨笨準備的。
夜驚堂雙拳收于腰間扎馬步,抬眼望著天邊的夕陽,只覺掛在彩云之間的那一輪紅日,又大又圓……
踏踏踏~
正胡思亂想間,后院傳來腳步聲。
東方離人又換上了黑色勁裝,腰后掛著兵器,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出門后徑直走到了馬側,翻身上馬:
“走吧。”
“來了。”
夜驚堂收功靜氣,把鳥鳥捧起來放在了馬側行囊里,而后便翻身上馬坐在了背后,接住韁繩輕夾馬腹:
“駕——”
蹄噠、蹄噠……
馬匹小跑出鏢局,繼而便往鎮子口行去,在夕陽下奔向了北方。
東方離人依舊是腰背筆直坐著,但兩人再度共乘一馬,較之來時卻有了很大不同,被夜驚堂環住,臀兒靠在雙腿間,她腦子里總浮現出一些場景。
比如昨天晚上,這色胚還把她翻過來趴著,然后……
回想起那種感覺,東方離人臉頰便不知不覺紅了,用胳膊肘輕輕懟了夜驚堂一下。
“嗯?”
夜驚堂老老實實坐著,也沒動手動腳,忽然被笨笨揍一下,自然有點無辜了,偏頭道:
“我又怎么了?”
東方離人微微偏頭:“你再敢胡思亂想,本王就把你攆下去。”
?
夜驚堂一愣,沒料到笨笨這么厲害,都會讀心術了,他收起亂七八糟的心念,笑道:
“殿下怎么看出來的?”
東方離人瞎蒙的,見夜驚堂竟然承認了,又抬起胳膊肘。
夜驚堂連忙把手捉住,加快馬速:
“好啦好啦,我不亂想。要不我給殿下吹曲子?以前走鏢的時候,我學了不少,嗯……”
說話間,夜驚堂把雙手放在唇邊,開始吹起了梁州小調:
“嗚嗚~嗚……”
東方離人看著夕陽下的雪原,認真聆聽片刻,覺得確實有江湖兒女的意境,但越是如此,心底便越是不解——這么完美的兒郎,怎么就是個色胚呢……
還沒完婚就睡覺了,這以后要是成了婚,還不得把俠女淚上寫的各種大刑,全給她招呼一遍……
念及此處,東方離人心中氣不過,又輕輕懟了夜驚堂一下。
夜驚堂皮糙肉厚的,倒也沒躲,只是吹著曲子,駕馬朝黑石關飛馳而去……
——
紅河鎮往北百里,是荒無人煙的原野,直至抵達黑石關,才能瞧見依山而建的城墻關口。
黑石關是大魏的主要關口之一,雖然內外都是荒原,但因為商道較為安全,從西海乃至北梁往返的商隊還是比較多,特別是最近雪湖花開了,關口可謂江湖人云集,出關甚至還要排隊。
往年朝廷對江湖人管控很嚴,出入關口都會嚴查身份、檢查貨物,而最近倒是放松了些,哪怕真有案子在身的江洋大盜被發現了,關口守衛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直接放行。
這些江洋大盜,雖然不為朝廷辦事,但必定圖利;雪湖花這種至寶,無論黑道白道拿了,都不會糟蹋,自己其實也用不了多少,只要能回流到大魏境內,那朝廷最后總會用各種辦法收回來。
不說別的,光是上交三錢雪湖花免死罪,幾年時間就能把江湖上的雪湖花存量掏個七七八八。
而北梁同樣如此,左賢王雖然不讓江湖人搶劫刑獄,但消息堵不住,就只能疏導,只要有人上交雪湖花,哪怕是剛從運送車隊里搶的,同樣不問來路,給予免罪乃至加官進爵之類的賞賜,以免江湖賊子轉手就賣大魏了。
在南北兩朝的暗中博弈下,天瑯湖附近的亂象可想而知,只要有一兩袋雪湖花流出來,那場面恐怕和大燕末年搶皇宮差不多,想活著走出雪原,只能和狂牙子一樣光著屁股跑,不然鐵定被追殺一路。
不過目前局勢還在初期,出關的江湖人多以找野株為主,連根挖不好攜帶,開的花也沒幾朵,沒人會為這個拼命,所以沖突還比較少。
夜驚堂騎著馬出了關口,可見關外的荒原上風平浪靜的,偶爾還能遇到騎馬閑逛的江湖人,多半在關外幾十里之內游蕩,越往深處走,遇到了江湖人就越厲害,等到了燎原古戰場,就基本上遇不到普通人了,只要碰上人,距離兩三里就會有人轉道,以免發生沖突。
荒原上白雪皚皚,雖然有月光照亮原野,但連狼嚎都沒有的死寂氣氛,還是給人帶來的一種陰森壓抑感。
夜驚堂抵達一處雪丘后,翻身下了馬,站在齊膝深的雪地里,掃視起無邊雪原。
上次來西海諸部,是往西北走,去的是瑯軒古城;而這次是往東北走,說起來還是第一次來燎原。
東方離人手按刀柄,儀態如同大冰坨子女神捕,走在前面左看看右看看:
“此地距離平夷城,還有兩百來里,你當年就是在這附近被撿到的?”
夜驚堂略微回想:“二十年前,亱遲部被左賢王大軍追到此地,血戰至全軍覆沒。當時義父在關外找雪湖花,如果我也被帶在軍中的話,那應該就是在這片被撿到的。”
東方離人用鞋子掃開積雪,看了看下面的荒地:
“史上無論是和西北王庭開戰,還是南北兩朝交鋒,戰場多在此地,這雪下面也不知埋了多少尸骨……”
夜驚堂知道雪原之下,必然層層堆疊的尸骸馬骨,其中可能還有他的親生父輩與親眷,心底不免有些五味雜陳。
但這些事情聊再多也無非徒增煩憂,夜驚堂掃開了雜念,轉而看向鳥鳥:
“伱找的雪湖花,在什么地方?”
鳥鳥作為雪鷹,在雪原上算是到家了,此時相當活潑,在雪地里滾來滾去滑雪玩。見夜驚堂詢問,鳥鳥朝著南方滑了過去,遠看去有點像只胖企鵝。
夜驚堂暗暗一笑,牽著馬跟隨,見笨笨表情嚴肅按刀而行,打趣道:
“不用這么緊張,周圍沒人,有人也不是我對手,殿下就當出門散心即可。”
東方離人和夜驚堂在一起,自然是安全感爆棚,但她是上司,在下屬面前,總得表現出點精明能干的樣子,總不能和犯花癡的紅顏知己一樣,光跟在后面說“哇~堂堂大人真厲害”吧。
東方離人聞言依舊保持不茍言笑的模樣,掃視著光禿禿的雪原:
“身居高位,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特別是自持勇武便疏忽懈怠。嗯……本王考考你,如果你帶著一百精騎,在此地遇上了北梁的一百騎軍,該如何應對?”
夜驚堂對軍事方面可謂一竅不通,跟在背后想了想:
“嗯……讓屬下先原地休整,我過去把北梁騎兵解決了再繼續走?”
“?”
東方離人眼角一抽,若非手里沒戒尺,非得給夜驚堂來一下。她蹙眉道:
“你堂堂主帥,把兵馬丟下自己去解決敵軍,那你還帶一百累贅做什么?給你當捧場的,在后面喝彩助威?”
夜驚堂要真帶一百騎兵出門,那估計這波人還真是只有震驚喝彩的份兒,對此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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