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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前日今朝-《女俠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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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東升,金色曙光和往前六十年一樣,灑在了陽山之上。

    早起的門徒,已經迎著海風站在石崖上,打坐扎馬步練起了功法。

    而六十年如一日,每天都坐在崖壁下釣魚的哪位長者,卻罕見的缺了席,以至于在海邊駐留的海鷗都產生了幾分疑惑。

    陽山南側有棟背山面海的竹舍,歷經甲子歲月整體都發黃了,不過院內整潔干凈,院子旁邊有塊小菜地,屋外還用繩子穿著幾條風干的魚兒,看起來就像是個海邊漁民的居所。

    此時竹舍的房門打開著,身著武服的奉官城,站在中堂下的靈案前,對著一尊牌位上了炷香,而后便從靈案前捧起了一把老劍。

    劍長三尺,劍鞘尾黑青色,黃銅鑄成的劍格上,刻著陰陽魚,年歲太久又受香火浸染,已經發黑,整體看起來更像是鎮宅擺件兒,而非一位武人的兵器。

    卞元烈身著麻袍站在門口,雖然已經九十多歲,但神態卻如同謙遜學徒,見此明顯有點疑惑。

    畢竟奉官城自橫空出世起,就是無敵之姿,拳腳出神入化,雖然也用兵器,但自己并不帶,身邊有什么用什么,什么也沒有,撕一截袍子,也能打的對手找不著北。

    卞元烈瞧見奉官城拿件兒兵器出來,不免好奇問道:

    “奉先生還有兵器?沒見您用過呀。”

    奉官城來到門前,借著晨曦打量手中劍:

    “江湖人豈會沒兵器,出山后沒人值得拔劍罷了。再者這把劍也不是我的,是領路的前輩所留。”

    “您還有師長?!”

    “武人天賦再高,也得有人領路,哪有人生下來無所不通。不過也不算師長,只是帶我入門的前輩。”

    “哪位神仙這么霸道,能帶出您這樣的神仙?”

    奉官城目光放在黑青色劍鞘上,并未回應這個話題,思緒卻回到了第一次見到這把劍的時候。

    那是大燕長寧四年,他十六歲,當時執政的還是燕承帝,接近王朝末期,但并未徹底衰敗,正處于局勢動蕩、群雄躍躍欲試的階段,西北王庭也才剛剛建立。

    而他當時并非武人,也不叫奉官城,只是個夢想考上秀才的窮酸書生,可能天賦絕倫,但沒有發現千里馬的伯樂,又想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根本沒和江湖扯上關系,唯一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身體健朗力氣比較大而已。

    常言人無完人,奉官城武道天賦稱得上冠絕古今,但讀書的天賦確實平平,從九歲參加縣試,考到十五六歲都沒混到秀才名號,舉人進士什么的更是遙不可及。

    察覺到功名無望的他,當時還匿名寫詩罵過朝廷,因為實在考不中,就效仿古時先賢,開始游山玩水散心,看能不能開悟。

    結果不曾想這一走,就一腳踏入了紛亂江湖!

    記得那是十六歲的一個夏天,他在鄔江一代游山玩水,夜間乘船前往鄔州城,半途發現江邊不對勁。

    因為好奇,他跑到附近打量,結果發現江邊飄著個女子,還沒死透,那女子就拿著這把劍。

    他把那女子救了回來,幫忙治傷,事后得知女子是玉虛山的人,在追殺邪魔外道,但被一個隱世魔頭給打傷了。

    他當時不過十六歲,因為女子相貌很是漂亮,性格也非常和善溫柔,彼此接觸一段時間后,就和正常少年郎一樣,有了個夢中人。

    但可惜那女子比他年長很多,只愿意收他為徒,不愿意跟著他走。

    他為此追到過很多地方,甚至跑到玉虛山賴著不走,還被同樣年幼的老掌教打過一頓。

    但女子是修道之人,態度非常堅決,到最后都沒能得償所愿,在他二十歲那年,女子就消失了,去了哪里他不清楚,但走之前給他留了一封信和這把劍。

    信上說這輩子彼此無緣,告誡他要走正道行善積德,他很有天賦,只要能端正言行刻苦上進,往后說不定能再見面。

    奉官城當時肯定不信,只以為女子棄他而去了,就想方設法尋找,甚至用過一些比較上不得臺面的法子,想把女子逼出來,但可惜毫無音訊。

    等到了二十三歲,他明白女子真的離開了這方天地,也猜出女子去了那里,從那時起,他才真正成熟起來,開始刻苦練武,心中也慢慢有了‘道’。

    雖然起步太晚,但習武和考秀才相比,實在簡單太多了。

    他從尋常武夫到擊敗第一個大宗師,只用了兩年,從大宗師到南朝第一人,也只用了兩年。

    三十歲后他對敵不再出雙手,四十歲后未再退半步,五十歲時已經在南北江湖獨占一檔,傲視人間無對手,只要他在云安站著,數十萬義軍都不敢踏入云州半步,可以說自‘奉官城’這個名字出現在江湖上起,他就沒感受到過壓力。

    他之所以會去云安落腳,接受朝廷的封賞,是因為他是讀書人出身,終究懷著‘學得文武藝、報與帝王家’的念想,也想遵從女子的叮囑,報效朝廷做些利國利民的事情。

    但大燕末年,他看到了朝廷昏庸與百姓積怨,慢慢對往日所行之舉產生了懷疑,最終做出了‘背信棄義’之舉,沒有幫大燕抵擋義軍,而是選擇退出江湖,來了這陽山隱居。

    退出江湖,確實是出于食大燕俸祿,卻沒施以援手的愧疚,但在這里畫地為牢一甲子,也不全是因為愧疚,畢竟他完全可以以死謝罪。

    之所以不死也不走,是因為當年打傷女子的人,至今還活在世上,也因為那句——我走后,不知世上幾人成妖、幾人成魔!

    那女子一輩子的時間,都是在暗中尋找人間孽障,不讓山上污穢流到山下俗世之間。

    女子走之前,把這個責任交給了他;而他走之前,自然也得把這個擔子交給后人。

    他不知道那女子,等他出現等了多少年,但他確實是在這等了整整一輩子,見過無數崛起又夭折的天驕,才等到一個有可能接替的人……

    ……

    卞元烈站在跟前,瞧見奉老先生看著劍默然不語,想想抬手準備在劍鞘摸一下。

    啪~

    結果就和小屁孩亂碰,被長輩教訓似得,手背挨了下打。

    卞元烈連怎么挨的打都沒看清,連忙把手縮回去,詢問道:

    “奉先生怎么回憶起過往來了?夜驚堂來了,準備退位讓賢不成?”

    奉官城收起佩劍,抬眼眺望無盡滄海:

    “江湖地位是靠拳頭打的,不是別人讓的,‘天下第一’都需要別人禪讓的人,有資格和老夫相提并論?”

    “倒也是,那夜驚堂這次怕是懸了……”

    ……

    ——

    與此同時,官城內。

    昨晚黑白無常在七玄門現身,解釋傅桐生的死因后,天南江湖人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待到天亮,官城的武人明顯多了一些,連周邊山野和海面上,都出現了江湖人的行跡,街巷間討論聲更是不絕于耳:

    “夜大閻王是不是來了?”

    “不清楚,不過遲早會來,先把位置占著肯定沒錯。”

    “剛才有人說在西街瞧見了蔣札虎,真的假的?”

    “蔣札虎算什么,聽凃州那邊的人說,孫老劍圣都來了,沒露面罷了……”

    “這群高人消息是真靈通。”

    “這不廢話,江湖制霸的人物,誰沒點人脈……”

    ……

    城內一家客棧里,駱凝和青禾尚在房間里休息。

    薛白錦心里裝的事情太多看,不怎么睡得著,天沒亮就醒了,此時頭戴帷帽在小街上緩步行走,傾聽著各種江湖消息,也思考著往后該何去何從。

    云璃和夜驚堂,明顯是兩情相悅了,接下來肯定得談婚論嫁,而她這做錯事的師父,也該懸崖勒馬,徹底忘卻過往種種。

    但正如酒館的女長輩所說,她猶豫到現在,就說明已經情根深種,劃清界限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現在都割舍不了,等到孩子生下來,彼此有了感情系帶,那就更沒法割舍了,哪怕她再不想,用不了多久還是會做錯事。

    到時候云璃已經是媳婦了,她這當師父的,偷吃被發現……

    “唉……”

    薛白錦性格本就比較孤冷,不太會處理感情問題,此時滿心迷茫,也不知往后該如何是好了。

    “娘,我要這個~”

    “都給你買一堆了,你也不玩,走吧。”

    “不,我就要嘛……”

    ……

    正行走間,街上傳來了交談聲。

    薛白錦轉眼望去,可見街邊有個小攤位,架子上掛著撥浪鼓、小木劍等物,一個小丫頭站在架子前面,眸子亮晶晶的望著各種玩具,身后則是個江湖裝束的婦人,雙手叉腰滿眼無奈。

    因為江湖無常,帶著子女走江湖的人不算多,但官城相當于安全區,有奉官城壓在頭頂上,沒人敢在此地為非作歹,帶著孩子跑來見世面的江湖人還不少。

    薛白錦孤身站在街邊,打量了片刻后,手下意識摸了摸肚子,應該是想到了以后帶著閨女逛街的場景,心頭確實復雜,但不止為何,又感覺這場景挺幸福的。

    在街邊等了片刻后,小丫頭心滿意足拿著撥浪鼓,在‘叮咚’聲中蹦蹦跳跳離開。

    薛白錦想想也走到了架子前,拿起上面的紅色撥浪鼓,來回搖了兩下。

    叮咚叮咚~

    攤主是個老婦人,見狀笑道:

    “給孩子買的?娃兒多大了?”

    “……”

    薛白錦紅唇微動,顯然不好回答這個問題,便想說隨便看看。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還沒說話,背后就傳來一道清朗嗓音:

    “剛懷上,先買點回去準備著。”

    “喲~那恭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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