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恢復高考的新聞是核彈級,它首先在城市里炸響。 暮色四合時分,圖書館昏黃的燈泡次第亮起,像是給灰撲撲的城市綴上顆顆星辰。 書架早被翻得七零八落,可年輕人們?nèi)詧?zhí)著地擠在過道里——這里終究是離知識圣殿最近的朝圣地。 距離象牙塔也比其他地方更近。 沒人說話,翻開紙張的聲音沙沙作響,像春蠶啃食桑葉。 有人直接帶了晚飯來,摸出半塊烤餅,對著窗戶吃起來。 吃飯的哈氣在玻璃上形成水霧,青年便默寫方程式。 204的突擊隊學習室重新開張,兩個房間塞滿了從各個社區(qū)趕來的青年,人造革書包和軍綠挎包在條凳下堆成小山包。 筒子樓的燈一盞接一盞亮起來。 錢進倚在窗口喝八寶茶。 天冷了,男人得給自己補一補。 深沉暮色中,街燈暈開橘色光斑。 寒風中有一輛輛自行車迅速通過,往往是車把上掛著個網(wǎng)兜,里面有或薄或厚的書。 路上飄落的梧桐葉打著卷盤旋,魏清歡搓著手小步跑來。 她微卷的長發(fā)被晚風撩起,露出眉眼如黛,路燈光暈透過梧桐枝杈零落在她身上,如同披著碎金,整個人像是從畫里裁下來的。 錢進精神一振。 旁邊的朱韜也看到了來人,更是瞪大眼睛。 徐衛(wèi)東給他一腳,乜斜錢進陰陽怪氣:“別看了,那是大嫂。” 昨晚他從程華處得知了錢進為保護魏清歡進治安所也知道了魏清歡得知錢進落入治安所后特意來送餃子的兩件事,他直接就知道別人沒戲了。 朱韜尷尬的說:“我看啥啊,我就是看到魏老師來了,這么晚還是來了……” “嫂子得見大哥,那能不來嗎?”徐衛(wèi)東繼續(xù)陰陽怪氣。 朱韜愕然:“啥意思?老徐你跟魏老師處成一對啦?” 徐衛(wèi)東沒好氣的說:“是錢總隊!” 朱韜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還好是什么意思!”徐衛(wèi)東頓時急了。 朱韜訕笑擺手。 錢進摟著他解釋說:“因為咱朱哥心里有你,得知你沒有被別的女人勾走,他當然覺得還好還好。” 朱韜趕緊說:“錢總隊你這話說的,魏老師眼睛沒瞎,我眼睛也沒瞎啊!” 說著他拔腿就跑。 徐衛(wèi)東呼朋喚友狂追不舍,把人拉走好給錢進制造獨處空間。 錢進也出門去,在樓下接了魏清歡:“這么晚了你還來?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魏清歡喘氣在路燈下成白霧,笑道:“抱歉,今天突然說要恢復高考,我們學校亂了套。” “本來我們夜校已經(jīng)成聾子耳朵、瞎子眼睛了,結(jié)果突然成了香餑餑,我們所有老師連軸轉(zhuǎn)的開會,學校大會、教育口大會、區(qū)里乃至市里都有領導來緊急開會。” 錢進解釋說:“是我該說抱歉,我的意思是,這么晚了你別來了。” 魏清歡說:“怎么能不來呢?我都答應給你們的學習室當輔導老師了。” “再說,我還不知道你有沒有被放出來呢,至少得來打聽點消息。” 路燈電壓不穩(wěn),燈光閃耀,映得魏清歡耳垂上那對磨花銀耳釘忽明忽暗。 這年頭還沒有全球變暖,十月下旬的晚上就開始森冷了。 女老師鼻尖和臉頰有些發(fā)紅。 錢進看了一眼,說道:“那該我說抱歉,我忘記托人給你送個信兒了。” “不過以后你晚上沒法來了吧?畢竟你們夜校任務會很沉重。” 魏清歡說:“沒事的,我跟同事商量過了,我上白班,她們上夜班。” 錢進不好意思:“你何必這么辛苦?這是圖什么?” 魏清歡突然抬頭看他,笑著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錢進摸不著頭腦。 這話確實是給老師準備的,但跟辛苦沒關系吧? 魏清歡進教室。 此時都快九點了,但里頭人滿滿的。 今天來的人可真就是為了學習而來的了。 有勞動突擊隊成員,也有泰山路一些有志于高考的青年。 可學習室不像樣。 沒有講臺、沒有桌椅甚至沒有黑板。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