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港口的海風有著淡淡的腥味,倒不是海水里的,這年頭海水很干凈,是有很多漁船停靠在卸漁獲。 貨船漁船客船船來船往,這股腥味中又裹挾了柴油味,并不好聞。 老工人們摸索著皴裂的指尖,湊在一起笑的心滿意足: “有了新兵就是不一樣。” “早就該添丁了,媽的,以前的小姚和泉子兩個人挺能吃苦,結果要考大學跑了。” “待會讓他倆再去把三號泊位的鎖墊全拆了,到時候咱跟港口請個功,怎么也能拿個三瓜倆棗……” “什么意思?幾位,讓誰去拆鎖墊呢?”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在干海帶垛后頭響起來。 工人們扭頭。 喬進步手抄進褲兜走出來。 來的是熟人。 說話的工人緊了緊磨破袖口的勞動布工裝,笑道:“肯定不是讓喬司機你啊。” 其他人也打招呼: “老喬你怎么有空過來了?” “聽說你們前頭開車去魔都來著?” 喬進步一巴掌將送到眼前的煙卷拍開,冷著臉問:“胡老六那王八蛋呢!” 搬運工們面面相覷:“喬司機,我們胡工頭怎么招惹你了嗎?” 大家都是工人。 可這年頭司機跟搬運工完全不一樣。 一個地位是全工人中的凸點,一個地位是全工人中的凹點。 所以搬運工們看到喬進步要找胡順子麻煩并沒有偏向自己人,齊刷刷指向工棚辦公室。 喬進步拔腿就走,又有幾個司機嬉皮笑臉跟在后面。 搬運工們疑惑的眨巴眨巴眼,忽然看到了錢進: “哎,新來的,你跟著去干嘛?” “去干你娘!”喬進步吼道。 說話的工人滿頭霧水:“他怎么了?吃槍藥了?” 工棚里頭,披著大衣的胡順子恍若披著大氅的座山雕,他向一個婦女比劃的口沫橫飛: “……妹子你來的時間短不知道,甲港那時候有個搬運工隊伍自稱‘勞動攻堅老虎隊’,我知道以后笑了,他們是老虎我是……” 就在此時,木頭門被人一腳踹開。 海風猛烈,涌進狹小的工棚開始橫沖直撞。 喬進步虎著臉走進來,十多個司機工友跟在后頭。 他們腳上的翻毛皮鞋是港口消防隊才有的裝備,鞋底有防滑鐵釘,踩在工棚鐵板上鐺鐺作響。 胡順子帶笑起身:“喬哥,這是哪陣風……” “老胡你他娘活膩歪了?”喬進步不給他說完話的機會,隨手抓起個搪瓷缸就將半缸熱茶潑了上去。 胡順子被燙了個呲牙咧嘴。 他茫然又憤怒,怒火燃起狂煙可看到司機們手里泛著冷光的鐵扳手,又煙消云散: “到底怎——別啊!” 喬進步眼珠子泛紅,手臂一甩,鑄鐵扳手就擦著對方耳朵砸在墻上。 頓時,火星子四濺。 婦女被嚇得嗷一聲慘叫鉆出工棚。 “我救命恩人被你用殺威棒打著玩?”喬進步上去揪住他工裝衣領往跟前拽。 沒拽動。 但這工裝已經洗的太多不吃勁了,呢子布料嗤啦一聲撕裂,恰好有輪船靠港鳴笛響亮,兩個聲音混在了一起。 胡順子臉上的每一條橫肉都混著迷惑:“我哪能打你救命恩人!” “你救命恩人不是月初從殺人犯手里救下你的治安員嗎?我跟個孫子似的我敢襲警?” 喬進步狠狠推搡他:“是錢進!” 他順勢往后退,后背撞上工棚的木墻,去年剛頒發的“裝卸標兵”錦旗一個勁搖晃。 喬進步也撕扯自己的格子外套。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