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但他沒辦法,有人報案他就得辦案,而且這次的事情確實有復雜性問題,只能硬著頭皮來辦案。 他繼續喊話,銹鐵皮喇叭口震得結霜的窗欞嗡嗡作響,有人家拉開窗戶往下潑涼水: “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家孩子剛睡著被你們嚇醒了,上一天班好不容易想歇歇,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歇歇,結果你們立馬把他吵醒,這是要逼死我們嗎?” 類似罵罵咧咧的聲音不絕于耳。 老陳只好拿出自己在梁山路深耕三十年的威嚴,硬生生壓制住居民們的怒火和不滿,讓他們還東西。 斷斷續續有人蒙著頭捂著臉的將拿走的生活用品還回來。 趙大紅看的臉上終于露出喜色: “老白,立柜回來了,這可是找你們廠里工會主任的關系買到的呢……” “縫紉機回來了,這就好這就好,這可是我的寶貝……” 有人隔著老遠把東西使勁一扔,一只印著牡丹花0的白瓷痰盂骨碌碌滾到冬青叢邊,聲音又嚇醒了剛睡的孩子。 忙活到半夜,送回來的東西不少可最重要的錢和票沒有送回來。 老陳眉頭緊皺。 他估計錢和票是回不來了。 拿了別的東西可以解釋一句‘以為他家不要了’,拿了錢和票的怎么解釋? 再者錢和票上沒名字,被人拿走自然就成人家東西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錢和票是藏在了大件行李中,這樣找到誰拿走的大件行李就銬回所里審問。 結果趙大紅一句話讓他偃旗息鼓:“我我,我怕被小偷給偷了,把存折用小鐵盒裝起來藏在了一只破鞋里……” 白江山不甘心攢了這么多年的家底全被人一掃光,還是被平日里笑哈哈的鄰居們給掃掉的。 他憤怒的渾身哆嗦:“這錢必須得找回來,老陳,必須得給我家找回來呀!” “四千元,老陳,這是四千元!” 老陳無奈的說:“我們肯定會查的,但恐怕不好查……” “挨家查,挨家挨戶的查。”白江山不甘心的吼道,“現在就去查。” 老陳幫他順氣,說道:“今天都這個點了,肯定不行了,明天吧……” “明天他們就把錢轉移走了!”白江山打斷他的話喊道。 老陳說道:“白東風你過來,你勸勸你爸。” “你跟他說清楚了,這錢一旦找回來,我們必須得嚴查你家存款的來路。” “據平時社區同志反映,你家生活水平相當高,天天陽臺掛香腸臘肉,這種情況下怎么攢的四千元巨款?我認為你有必要好好向組織交代一下。” 白東風有氣無力的說道:“爸,算了,算了,先去找地方住下吧。” 他已經心力交瘁。 趙大紅更不甘心,那可是她一筆一筆存起來的贓款呀。 又急又上火,她掐著腰扯著嗓子沖樓座喊起來:“偷錢偷票的沒良心賊!你要不要臉?我們白家還沒死絕呢……” “工人階級的臉面都讓你們丟光了,你們都記清楚了,他們今天偷我家的錢和票,明天就會偷你們家的錢和票……” “誰花了我家的錢和票,祝你老婆懷孕生下來的只有屁眼沒有孩子……” 602里頭,徐衛東驚嘆道:“錢總隊,你這次得罪的可是一戶了不得的人家啊。” 錢進說道:“說的好像我了得一樣,他們了不得我也了不得,那大家碰一碰唄。” “不過老徐你這孫子耍陰招是真行,沒想到工人小區里的人也這么貪,你說了一句他們家里東西不要了,竟然就有人上來搶……” 剛天黑那陣在小區門口追著白東風問‘這東西礙事你們家還要不要’的就是徐衛東,他是站在紙錢后面指著樓前這些家具生活品問的。 不過角度原因,白東風沒看清他抬起來的手臂,隨口應和給了他發揮空間。 徐衛東咋舌:“你們別看我,我也是大開眼界。” “本來我想的是被人拿走幾個鍋碗瓢盆、風衣褲子被面什么的就得了,到之后白家晚上回來大張旗鼓的搜羅,會招惹鄰居們厭煩。” “誰知道他們這里的人這么狠,仗著晚上視野不好,板凳椅子拿走就罷了,連立柜三屜柜都能給抬走!” 王東說道:“他們這叫習慣成自然,我們保衛科為啥工作任務重?就是因為得防著這幫人從廠里往外搗鼓東西。” “之前宣傳口號是‘工廠是我家,愛護靠大家’,現在是‘工廠是我家,東西別拿回家’。” 錢進樂呵:“我家的東西我拿回家里,這事辦的沒毛病。” 這么一鬧騰有一點可以確定。 白家人要是想在工人新村聯系老鄰居搞事對付他可沒那么容易了。 趙大紅正在被拽走,因為她罵爹罵娘、懟天懟地,已經把全小區住戶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上了…… 地圖炮一開,她小嘴是誰也不愛。 趙大紅被拖走。 小區終于恢復了平靜。 錢進打開燈查看房間布局,前世習以為常的老式套三,面積不大,五六十平。 但沒有洗手間只有一個廁所,所以顯得臥室和客廳也挺大。 在場眾人都沒住上這樣的新式樓房,對一切充滿新穎感。 錢進安慰他們說:“以后咱的人民流動食堂也要蓋樓,蓋那種帶電梯的花園洋房,到時候一人一套房子,誰都少不了!” 大家或者大笑或者起哄。 都以為他在開玩笑。 錢進卻是很認真。 同時他也認真的布置了房子內的格局:“振濤,明天你不用去集體勞動了,帶幾個人給我把這邊收拾收拾。” “這有廚房,我已經讓魏主任幫我申請了一個煤氣灶,你去液化煤氣站幫我領個煤氣罐,這樣咱們下次來就能開火了。” “家具這塊不著急,先能開火就行了,家具后面慢慢的添置……” 石振濤點頭答應。 一切安排妥當,眾人踏著夜色返程。 路上徐衛東讓錢進小心點:“我在單位接觸賴子多了,白家老兩口子就是典型的賴子,他們不好對付,會非常難纏。” 錢進覺得這很正常,不難纏的話他們不會沒臉沒皮的去侵占錢家住房。 第二天他去上班,正在辦公室里統計報表的時候接到了個電話: “錢大隊嗎?快來辦公大樓,你趕緊過來看看,有人把矛頭對準你在鬧事,他們把攢總社門前的光榮榜都推倒了!” 是剛調到宣傳科的張丹心。 錢進一聽勃然大怒。 白家人白天連班都不上,這是擺明要纏死他了。 既然這樣,他就不客氣了! 必須得重拳出擊! 他騎上自行車去往供銷總社,去了以后發現大門外沒人,問了傳達室大爺才知道,兩口子已經被抬到接待室去了。 “抬?”錢進問道。 大爺樂呵呵的說:“對,跟抬年豬一樣,架起來抬走的。” “錢大隊你是怎么惹了這么一家人?剛才你沒看著,那男的用竹竿挑著面印了先進工作者的錦旗亂搖晃,那女的舉著個硬紙殼標語,上面又是打倒官僚主義、又是嚴查資本家后代混進革命隊伍等等。” “兩口子還喊著‘錢進侵占職工住房,請組織嚴查’的話,可能折騰了!” 錢進遞給大爺一支煙,說道:“我去接待室看看情況。” 但他進大樓后被倉儲運輸部辦公室的文員攔住了:“領導知道你會來,讓我截住你并告訴你。” “安心工作,別的不用你管,供銷總社的人出去欺負人要吃紀律制裁,可外面的人想欺負供銷總社的人那也是癡心妄想!” “你相信領導好了,領導對付這些潑皮有的是手段!” 錢進對著供銷總社門口的紅旗忍不住敬禮。 現在的單位太給力了。 他躲在暗處看了看,很快保衛科的同事扭送著老兩口出來了,塞進吉普車里一溜煙離開,不知道去了哪里。 回到辦公室他給楊勝仗打電話道謝。 楊勝仗中氣十足的聲音透過電話傳過來:“謝什么謝?單位要是連職工都保衛不了,還干什么事業?服務什么人民?” “你放心的過去住就行了,私下里他們怎么鬧你想辦法,可要是他們敢鬧到咱單位來,那你不用管,有的是人收拾他們!” “侵占他人房屋被討回后還敢鬧事,和尚打傘——無法無天了!” 這沒說的了。 錢進下班后便開始張羅著搬家。 得知他們兩口子要搬走,劉有牛夫妻、筒子樓里鄰居紛紛出來相送。 劉三丙摟著錢進胳膊嚎啕大哭,哭的真情實意: “前進叔啊前進叔,你別走,你不能走呀,你別留下我、別把我們兄弟留在這里,我們不能沒有你……” 劉有牛上去捏著兒子肩膀拖回來:“你瞎哭什么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給你前進叔出殯呢!” 他媳婦給他一拳。 錢進無語。 本來大家伙還沒有那么聯想,讓他一說全聯想到了。 劉四丁拉著小湯圓的手問道:“小妹怎么辦?也要去梁山路住嗎?” 小湯圓安慰他:“沒事,四哥哥,湯圓還會來看你哦。” “你又不搬。”錢進呵呵笑。 小胖丫眼睛陡然滾圓,瞬間通紅,淚珠子巴拉巴拉往下掉:“姑姑、姑姑,你不能走……” 魏清歡拍了錢進一下,幫小胖丫擦著眼淚說:“姑姑只是搬家過去看看情況,不是去那邊住。” “你姑父還在泰山路街道任職呢,我們還是住這里的,只不過姑姑也有自己的房子了而已。” 錢進平時主要住筒子樓。 這邊人也熟悉事也方便,他得繼續帶隊,還得繼續辦人民流動食堂。 四小一聽開開心心,劉三丙破涕為笑,鼻涕泡掛在笑臉上很滑稽。 勞動突擊隊沒事干的人都過來了。 人手還不到一件行李…… 錢進現在相當理解領袖同志那句話,人多力量大!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