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錢進說道:“等你以后接替我的大隊長職務了,別說45,54都輕輕松松。” 邱大勇趕忙擺手:“錢哥你這話說的,我能去想你的位子嗎?” 錢進說道:“是你這話說的——在你眼里我就是個留在大隊長位子上不動彈的人?這么沒有前途?” “告訴你吧,我的前途是星辰大海!” 邱大勇滿臉茫然。 錢進無奈的笑:“跟你開了個玩笑而已……” “哈哈哈。”邱大勇笑了起來,“看什么,笑啊。” 五個青年跟著笑。 這窘迫場景倒是把錢進給逗樂了:“行了說認真的。” “我聽大勇說你們五個最近都在跟著老師傅學習呢?學習成果怎么樣?” 一個叫宋守仁的青年規規矩矩的說:“我跟著燕山路的王師傅學習,本來我就會補胎、修剎車什么的,跟著他學了以后,我感覺學到一些東西。” “不過王師傅比較、比較謹慎,不愿意教我學東西,我只能在打下手時候跟著研究一下。” 錢進嘆道:“有這種事,你們就該提前找我說的嘛。” “他們找不到我,你得找我嘛。”這話是對邱大勇說的。 他繼續問:“這個王師傅有什么喜好?” 宋守仁說道:“他喜好喝兩口,長了個大酒糟鼻子,人家都管他叫王鼻子。” 錢進鼓掌:“今晚帶你去拜師!” “還有你們四個,你們跟著學習的師傅有沒有什么愛好?咱們對癥下藥給師傅們送點東西,然后你們一邊營業一邊學習,一定給我做到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青年們一聽來了精神。 要是有學技術的機會,他們肯定不能錯過。 燕山路也是在城南區,隔著泰山路沒兩條街道,錢進先從這位王鼻子師傅開始下手。 他回家收拾了東西,出來以后單獨帶宋守仁騎車去還在營業的百貨大樓。 宋守仁問道:“錢總隊,咱們要買什么?” 錢進遞給他一張票和一沓大團結:“要買自行車。” “咱的修理鋪干起來以后,你們總不能跑著去給人搞流動維修吧?” “單位給你們一人配備一輛自行車——記住,這是單位給你們配備的,必須要愛護!” 宋守仁瞠目結舌瞪著他。 聽說過有些單位福利好,原來這么好的嗎?直接給配新自行車?! 錢進手里自行車票不少,都是幾次去黑市前前后后換到的。 正好利用這次成立小集體企業的機會給洗白出來。 他叮囑說:“這是企業給你們的福利,你們五個一人一輛新車子。” “可是外人問起來,你們要說是你們自己帶車上班,因為你們不是泰山路本地人,明白吧?” “我們的小集體企業很搶手,本地戶籍的居民一看他們進不去你們外人進去了,肯定有意見。” “所以你們就說自己提供自行車來上班,然后等到企業盈利結算的時候,我會把自行車的成本給扣出來。” 宋守仁聽的暈暈乎乎,一個勁點頭:“明白明白,錢總隊您用心良苦,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好好干活就行啦。”錢進拍拍他肩膀。 宋守仁趕緊挺直身體大聲下保證:“錢總隊放心,我一定成為單位里最上進、最認真的那個人,您指哪里我打哪里,打哪里我成哪里!” 對于小青年來說,有一輛嶄新的自行車太有面子了。 特別是他們下鄉多年,很清楚自行車在公社里頭代表什么。 掏錢買車,宋守仁推著一輛嶄新的永久自行車出來。 車頭上綁了一朵紅花。 永久自行車就是牌面大,它是癩蛤蟆日青蛙——玩的還挺花。 錢進將紅花摘下來塞進宋守仁挎包里。 宋守仁小心翼翼放好,生怕被擠壓了。 錢進拍拍他的座位說:“行了,上車吧,這就是你以后的交通工具了。” 宋守仁再次下承諾:“我一定像愛護眼睛一樣愛護它。” 錢進笑了起來:“不至于,就是一件勞動工具而已,別故意糟踐它行啦。” “絕對不會。”宋守仁繼續下保證還要舉手發誓。 錢進甩甩手上車,帶他進入燕山路。 路燈昏黃的照耀地面,北風卷起積雪像是在燈下撒了一層棉紗。 國營修理店的鐵皮門半掩著,門縫里漏出團跟路燈一樣昏黃的光。 錢進摸出包當地盛行的大雞煙,拎著包和網兜進了門。 修車店里彌漫著機油與煤球爐的嗆味。 六十瓦燈泡懸在頂棚,照著墻上一排“先進工作者”獎狀通紅,最新那張落款是1975年。 這是街道發的先進工作者獎狀,不能說沒實力,只能說跟寶寶們在幼兒園得到的明星寶寶一樣水分比較大。 長了個大酒糟鼻子的矮個中年人蹲在千斤頂旁,正用銼刀打磨截鏈器的豁口,聽見門響他頭也不抬:“同志抱歉,今天下班了,您明天趕早?” 錢進暗道難怪你沒拿到1976年的先進勞動者,這服務態度能拿嗎? “王師傅,咱不買配件。”他把網兜輕輕擱在拆了一半的鳳凰車架上,兩瓶特供白酒顯眼無比。 “是我幫我同志找您拜個師,想跟您學點手藝。” 王鼻子終于抬眼。 他目光掃過宋守仁那身補丁棉襖,最終停在酒瓶上:“國營店不搞師徒那套,有招工指標自然貼告示。” “王師傅他不是想進你們單位,就是我們知青人多車多,有個會這門手藝的人大家平日里方便。”錢進從挎包里摸出一瓶綠瓶小二,擰開蓋子遞上去。 漂亮精致的小酒瓶讓王師傅好奇:“哎,這什么酒?有意思。” 錢進笑道:“嘗嘗,您嘗嘗怎么樣。” 他使了個眼色,宋守仁趕緊從挎包拿出一本《人民畫報》,打開以后捧了一把五香花生上去。 錢進又送上散裝的泡椒雞爪。 王鼻子喉結頓時動了動。 他學徒時跟師傅總喝酒,最好的下酒菜就是五香花生,如今又看到熟悉的搭配頓時意動了。 “前兩年冬天,我們泰山路周會計的‘永久’車總掉鏈子,是您拿鐵絲擰了個卡扣解決了毛病。”錢進給他戴高帽。 “后面兩天半夜他閨女半夜發高燒,得虧你給修了車沒耽誤事,他就是蹬著那車送閨女趕到的衛生所,醫生夸他去的及時,孩子當時是腦膜炎。” 王鼻子咧嘴笑:“是嗎?嗨,咱為人民服務,學了這門手藝就是干這個的。” “不過收徒至少得街道批條子。”王鼻子悶了口酒,拿起雞爪吮吸一口湯汁。 泡椒的無敵鮮辣滋味直接讓他大開眼界。 海濱市沒有這款食品,得進入21世紀才隨著現代化物流通過超市送到百姓手里。 他忍不住又來了一口酒,驚嘆道:“這什么辣椒?味道真好。” 錢進解釋說:“是川蜀那邊多見泡椒,南方東西,知青朋友送的。” “師傅您好這口?行,回頭我讓小宋給你送點泡椒,我們知青朋友時不時會郵寄過來。” 王鼻子抽了抽酒糟鼻,頓時軟化了態度:“我看這個小宋機靈又靈活,他確實是個學修理的好料子。” 燕山路修理店不光修車,也修收音機、鋼筆、手表這些物件。 不過主要修車,只是王鼻子涉獵廣泛懂的多。 錢進送宋守仁過來當徒弟,也不只是要學修車。 王鼻子捻了兩顆花生米塞進嘴里,嘎嘣嘎嘣的香味讓他忍不住瞇起眼睛。 比副食店供應的花生米好吃多了。 他狐疑的問:“你們五香花生米哪里來的?我最愛這東西下酒,全市區副食店都吃遍了,沒吃過這個口味的。” 錢進說道:“我在市供銷總社甲港上干個大隊長的工作,所以,你明白吧。” “昂、昂,明白明白。”王鼻子態度頓時熱忱起來,“原來小宋你這個大哥是市供銷總社的?” “行,小伙子有出息,年紀輕輕干到大隊長了,真了不起。” “不過修車不是擺弄鐵片子。”王鼻子抓起銼刀往一塊卸下來的飛輪上劃了一刀。 金屬摩擦聲刺得人牙酸。 他繼續說:“你得懂這鐵器吃過多少苦,挨過多少錘。” “修理工也是這樣,也得吃苦挨錘!” 宋守仁擺出英勇就義的姿態昂然說:“師傅你放心,我做好吃苦的準備了!” 王鼻子吸了吸大鼻頭,忍不住又吃了一口泡椒雞爪: “行,你明天過來跟我學,別以為自行車構造簡單好修理,其實里面門道深的很。” 錢進知道他是在自抬身價,就對宋守仁點頭:“小宋,好好聽你師傅的話,好好學!” 宋守仁說道:“錢總隊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王鼻子還算講究人。 錢進送禮舍得下本錢,五香花生米送了五斤,泡椒雞爪送了一斤左右,這在當下是好東西。 于是他給宋守仁回了一份禮,是一本《萬國自行車圖譜》,1952年版的,扉頁還蓋著“生產資料,嚴禁外傳”的紅章。 但打開以后沒什么用,介紹的是各國自行車品牌和款式,并非是機械結構圖之類的東西。 宋守仁翻看以后搖頭:“咱國內根本沒有這些東西,我應該看永久、鳳凰這些自行車的圖譜。” 錢進卻看著古色古香怪不錯,于是他要回去準備放商城看看,說不準能值點錢呢?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