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錢進解釋:“這就是京八件,你嘗嘗怎么樣。” 他拿起一個山楂鍋盔遞過去。 金海喉結動了動,搖搖頭:“留著吧,這好東西我不吃了。” 錢進塞進他手里:“瞧你,老話說的好,有福不享、沒福一樣!” 金海咧嘴笑起來,咬了口點心贊嘆:“真好吃,皮餡分明,外面酥松里面結實的甜,好吃啊。” 他小心翼翼的吃完了這個山楂鍋盔,錢進勸他再吃一顆南瓜餅,他死活不肯吃了。 而是仔細的去撿起掉在褲子膝蓋處的碎渣:“留著婚禮上用,到時候一桌擺上一盤,嘿嘿,就是公社領導兒子娶媳婦也沒有這個面子!” 錢進興致勃勃的說:“你要是想賺面子,那我幫你點忙。” “實不相瞞,咱市里國營第二飯店的大廚是我哥,不是親哥勝似親哥的好哥哥。” “這樣到時候我讓他給你出幾道菜,托人給送過來,四喜丸子、紅燒肉、炸肉,再弄個燒雞怎么樣?” 金海急忙擺手:“不成不成,這可不成,錢老弟你可別麻煩了。” “不麻煩,都是自己人嘛,你這邊婚宴選好廚師沒有?沒有的話我直接從國營第二飯店給你調個師傅過來。”錢進痛快的說。 金海驚呆了:“這都能行?不是,不用,我我我選好了,托了同生產隊的一個長輩……” “嗨,你肯定以為我跟你客氣呢。”錢進笑了起來,“那這事我幫你辦了,四月二十六日對吧?我給你從市里國營飯店找大廚!” 這事還真簡單。 他沒法把管大寶借出來,但可以把樓小光借出來。 樓小光現在還是個小灶,管大寶批個條子就可以讓他休假。 當然樓小光廚藝還不行,因為他一直是學徒,幾個基本菜肴剛能做的像模像樣,硬菜還做不好。 可是這不重要。 錢進要的是樓小光的身份。 至于菜肴? 商城里頭多少預制菜? 樓小光不會做新菜,還不會加熱預制菜? 至于味道? 預制菜的滋味可比這年代清湯寡水的農村白水菜強太多太多了。 金海一時之間頭暈目眩,他呆呆的看著錢進說:“你這你這……” 嘴里只剩下這倆字。 錢進說道:“金哥你放心吧,酒席交給我了,25號提前一天,我讓國營第二飯店的大廚趕過來,到時候你就看吧,兄弟絕對給你把面子撐起來。” 金海吞了口唾沫:“他叔,要是真能辦一場城里飯店大廚的酒席,我以后在全公社都能橫著走!” “那你就橫著走吧。”錢進哈哈大笑,態度篤定。 金海咬咬牙:“成,借你的光,我給兒子辦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 他往四下張望,脫下工作服蓋住兩個網兜說:“他叔,咱是一家人了,那我不跟你說兩家話,你跟我去倉庫一趟。” 倉庫里堆滿了麻袋和木箱,空氣中彌漫著尿素和農藥的氣味。 “星期天縣里又送來一批農藥尿素,已經春耕了,馬上就要給麥子上農藥上肥料,所以味道挺厲害。”他笑著解釋。 說著話他關上門,從角落里拖出兩個木箱當凳子。 陽光從高處的小窗斜射進來,灰塵在光柱中飛舞。 金海咳嗽一聲,從門縫往外看了看,沒看到人后回來說:“馬主任做事……” 一聽這話,錢進開門見山直接說:“金哥我明白了,你以為我幫你忙是要你給我馬主任的黑料呢?” “說真的,金哥你這有點看不起人了,我幫你是因為你是供銷社的老同志,我來那會又是你幫我最多,我這叫做投桃報李!” 金海一愣,訕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錢進說道:“你要是知道就別往下說了,我跟馬主任的事是我倆的恩怨,用不著牽扯進你去。” 金海撓撓頭。 頭皮屑也在陽光下翻飛。 他說:“他叔,我確實幫不上你大忙,不過我不能讓馬主任隨便對付你。” “這樣,我知道一點事說給你聽,好歹你也知道以后,他姓馬的不敢再隨便的弄你。” “這些年里他沒少往外倒騰東西,尿素、煤油、柴油最多,有時候還有布匹、白糖、菜油這些緊俏貨。” 金海抹了把臉:“上個月拉走的十袋尿素,賬上只記了五袋。” 錢進點頭。 劉秀蘭剛才也提到這件事了。 “就昨天晚上他又拉走了兩桶柴油,說是公社農機站急用,可農機站的人昨天還來問什么時候能批到油呢……” 錢進說道:“這都是不出預料的事。” 然后他隨意的轉了話題,沒著急從金海口中搜尋馬德福的黑料。 他清楚現在得到的黑料用途不大。 不管劉秀蘭還是金海,他們平日里跟馬德福沒有利益沖突,兩人也不會想著留下證據以圖日后對付馬德福。 所以錢進需要的不是兩人手中的什么東西,而是需要兩人隨時能給予自己的支持態度。 這個態度很重要。 供銷社里總共五個人,這兩人只要站在他一邊,那他就是多數派了。 如果他還能拉攏趙大柱,那他就是團結了群眾。 另外,錢進猜到了,真正能對付馬德福的趙大柱。 所以他最早給趙大柱送禮,所以他要獲取金海和劉秀蘭的支持。 這個支持的態度是給趙大柱看的,讓趙大柱知道自己的手段,讓他看到自己能贏馬德福的曙光。 誰贏他會幫誰! 下午三點,供銷社最清閑的時候。 錢進又敲開了會計室的門。 上次他來的時候就發現了,會計室很小,因為馬德福不是東西,他的辦公室和會計室相鄰,然后他把兩間房之間的隔斷墻給推倒了重新建起一面墻。 重新建筑后,他的辦公室侵占了會計室好些空間。 本來兩個房子都是兩間房、兩扇窗戶,結果他的辦公室吃掉了一間房,等于辦公室有三個窗戶,會計室只有一個窗戶。 此時會計室墻壁上貼滿了各種表格和通知,一張掉漆的辦公桌上堆滿了賬本和單據。 趙大柱正在噼里啪啦的算賬,他見又是錢進來了,疑惑的問:“小錢,又有什么事?” 錢進反手關上門,從帆布包里取出一個長方形盒子:“趙老師,上次來我是看出來了,咱供銷社里你最辛苦,算賬很辛苦。” “正好這次回城里我去了一趟黑市,結果你猜怎么著?我看到了這么一個洋玩意兒,之前他聽你說起過,我估摸著能幫上你的忙,就給你換過來了。” 盒子打開。 里面是一臺嶄新的電子計算器,在這個算盤仍是主流的年代,這簡直是稀世珍寶。 趙大柱的眼鏡片上反射著計算器液晶屏的微光,錢進點了一下,屏幕上開始出現數字。 “這是?” “這是小鬼子研制出來的機器……” “HP-35型計算器!” 錢進點頭:“對,趙老師你識貨。” 現在國內已經有電子計算器了。 甚至一早在1955年,哈爾濱工業大學就研制出了模擬式電子計算器,當然那時候不可能流入民用市場,都是給軍工企業和科研單位使用的。 至于微型的掌上計算器現在國內還沒有動靜,其他各國動靜也不大,如今最大的動靜在東瀛鬼子手里。 七十年代的小鬼子確實是小日子過的不錯,就拿微型計算器來說,惠普在1972年研制出了HP-35。 這是世界上第一部手持的科學計算器,它在當時與其它同類產品有著很大的不同。 錢進在友誼商店看到過一些計算器,只能執行加、減、乘、除四項基本功能。 老會計是看不上這種計算器的,毫不夸張的說,針對日常生活所需,好會計打算盤的速度比用計算器算的還要快。 但到了HP-35的問世,一切不一樣了。 這款機器擁有恐怖的35個按鍵,它能把計算尺的所有功能精確到10位數字精度,而且能夠在200位十進制范圍運行小數點或10次冪的指數。 正是這些功能的結合,讓已經被幾代工程師和科學家所使用的計算尺最終退出了歷史舞臺。 趙大柱在前兩個月剛發行的報紙上看到過關于這臺計算器的介紹。 結果如今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忍不住算了幾個復雜數字。 一秒鐘出結果。 這讓他又是激動又是惆悵:“老算盤要退出歷史舞臺嘍。” 他的手撫摸著計算器光滑的表面,像是在撫摸什么圣物。 錢進沒有給他拒絕或者詢問機會,留下東西擺擺手便走。 趙大柱去追他:“錢進、錢老弟……” 隔壁辦公室門打開了,馬德福冒頭出來問:“怎么回事?嚷嚷什么?” 趙大柱藏起了計算器,嘀咕著說:“沒、沒什么,我尋思——沒什么。” 馬德福看見了錢進的背影,嚷嚷道:“錢進,你不在大堂你過來干什么?” 錢進說:“拉屎,這還得向你匯報嗎?” 馬德福氣的跳腳,關上門回去開始打小人。 空閑時間結束,又有顧客上門買東西。 后面還有一陣拖拉機轟鳴聲響起,車子停在了門口,有壯漢進屋問道:“誰錢進啊?” 錢進琢磨這馬德福不死心,還找人要跟他硬碰硬呢?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