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馬主任,”張會計突然問,“要是錢進察覺了咱的陰謀怎么辦?” “他好像,很敢于打人。” 馬德福笑了:“那也得他先察覺了才行,你們別怕,他敢打你們,我會幫你們主持公道。” “他會連你一起打。”李衛(wèi)國低聲說。 這是實話。 其他三個人咧嘴笑。 笑而無聲。 馬德福將手中煙蒂砸了過去:“顯著你了?就你有嘴巴是吧?” “告訴你們,他一個城里來的青年,懂什么農(nóng)村的門道?供銷社這潭水深著呢,他錢進連腳都沒沾濕,就想當(dāng)家做主?” “自店供銷社的天塌不下來,即使塌下來了也有我馬德福頂著,有我在你們怕什么?” 倉庫外突然傳來幾聲狗叫,幾個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馬德福示意大家別動,自己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從門縫往外看了一會兒。 “沒事,是野狗。”他松了口氣,轉(zhuǎn)身對眾人說,“今天就到這兒,大家分頭走,別讓人看見。記住,這事只有咱們五個知道。” 眾人紛紛點頭,掐滅了煙頭準(zhǔn)備出門。 李衛(wèi)國臨走前猶豫了一下:“馬主任,真要把事情鬧這么大?有沒有辦法跟他錢進交換一下利益……” 馬德福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老李,你忘了三年前是誰找關(guān)系幫你兒子安排進公社糧站的?現(xiàn)在咱們碰到了點困難,你就想當(dāng)縮頭烏龜?” 李衛(wèi)國的臉色變了變,最終低下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按計劃行事。”馬德福的語氣緩和下來,“等錢進滾蛋了,供銷社還是咱們的天下。到時候,虧待不了你們。” 眾人陸續(xù)離開,馬德福是最后一個走的。 他站在倉庫門口,望著遠(yuǎn)處供銷社大院里的燈光。 他太熟悉那個地方了,那里有他曾經(jīng)的辦公室,但此刻卻被鳩占鵲巢。 不過沒關(guān)系。 錢進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很快就會知道,在這片土地上,有些規(guī)矩比紅頭文件更有力量! 馬德福緊了緊衣領(lǐng),踏入夜色中。 風(fēng)吹過路邊的楊樹,發(fā)出沙沙的響聲,他感覺這像是社員在竊竊私語,傳播各種錢進解決不了的麻煩消息。 接下來的三天,公社風(fēng)平浪靜。 馬德福這邊波瀾起伏。 他被錢進使喚的跟個傻逼一樣。 今天扛尿素明天大掃除,錢進沒事干,專門盯著他操練。 他如今可算是了解到當(dāng)年那些被自己排擠的員工什么感觸了。 造孽呀! 遭罪呀! 到了第三天夜里他忍不住了,又把手下給召集了起來。 因為今天下班那會他聽到了錢進跟金海的對話。 金海說:“錢主任,有幾瓶農(nóng)藥過期了。” 錢進問:“怎么搞的?農(nóng)藥還能放過期?” 金海說:“都是馬德福以前截留下來的東西,時間太長他沒安排,我不敢動,結(jié)果給搞忘了。” “不過農(nóng)藥過期也沒事吧?餅干白糖過期是怕吃死人,農(nóng)藥本來就是要吃死害蟲的,這樣它過期以后豈不是效力更強?” 錢進說:“不對,能吃的東西過期就變得不能吃了,不能吃的東西過期就變得能吃了。” 金海說:“那我找害蟲試試這些農(nóng)藥的效果不就行了?” 錢進說:“找什么呀?屎是他馬德福拉出來的,屁股也得他馬德福擦。” “這樣,明天咱找個理由逼他嘗嘗農(nóng)藥,看看他死不死就完事了。” “他要是沒死這藥就得作廢,他要是死了咱就說他自己對組織上的撤職待遇想不開尋短見了……” 馬德福聽到這里真是嚇尿了。 他錢進比自己狠多了! 必須得趕緊弄他滾蛋,否則自己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于是當(dāng)晚在破舊的倉庫里頭。 煤油燈的火苗在穿堂風(fēng)里搖晃,把八張人臉映在斑駁的土墻上,像一組扭曲的皮影戲。 更多的人來了。 馬德福的搪瓷缸子重重砸在老舊的八仙桌上,透亮的純糧酒水濺出來,在四周桌面灑出了大小不等的圓圈。 “都啞巴了?”馬德福的咆哮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怎么回事?我現(xiàn)在不是馬主任了,我的話就不用聽了?” “我讓你們趕緊對付錢進,你們干什么了?啊?你們他媽給我說說干什么了!” 眾人唉聲嘆氣:“馬主任不是我們不聽你的,是這事需要找機會……” “去你嗎的!”馬德福破口大罵,“糊弄二傻子呢?” “于振峰,你糊弄我!” 于振峰委屈無比:“我哪里敢呀,馬主任,我冤枉呀,我對您的忠誠日月可鑒……” “少屁話,那大陳生產(chǎn)大隊那邊怎么沒有消息?”馬德福氣呼呼的說。 于振峰說道:“主要是前段時間錢進安排我們已經(jīng)把春耕用的農(nóng)肥農(nóng)藥全下發(fā)給各大隊了,這幾天陳家根本不需要來領(lǐng)東西,我怎么傳話呀?” 馬德福又怒視李衛(wèi)國。 李衛(wèi)國立馬說:“我跟于振峰不一樣,我可是忠誠的執(zhí)行馬主任您的安排。” “前天一早我就把您的指示傳達(dá)給各大隊的雙代店了,不信你問問趙澤安他們。” 趙澤安抽著煙愕然的說:“我沒有收到呀,大龍、陳楷你們收到了?” 王大龍和陳楷連連搖頭,并指著李衛(wèi)國說他睜眼說瞎話。 李衛(wèi)國氣炸了:“你們不要臉了……” “閉嘴!別吵吵,怕沒人知道咱在這里是不是?”馬德福怒視眾人。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韋全民身上。 韋全民的火爆性子沒了,他訕笑道:“縣里婦女代表沒開會,真的,馬主任……” “你馬勒戈壁!”馬德福自己提高了音調(diào)。 他是精明人,怎么會看不出這些人在對自己陽奉陰違? “你們現(xiàn)在翅膀硬了,我使喚不動你們了是不是?你們都得記住,當(dāng)年要不是老子,你們能坐上現(xiàn)在的位置?” 李衛(wèi)國縮在條凳最邊上唉聲嘆氣。 煤油燈把他佝僂的影子投在墻上,活像只煮熟的大蝦。 “馬主任……”張會計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表情跟便秘了似的很為難,“這些招看起來挺巧妙,真用起來恐怕沒那么容易。” 馬德福一把揪住張會計的領(lǐng)子,人造棉布料發(fā)出撕裂的聲響。 “你他娘的也學(xué)會唱高調(diào)了?”馬德福的唾沫星子噴在對方臉上,“去年倒賣桐油的分成,都喂狗了?” 于振峰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這個供銷社的倉管員把臉埋進掌心,指縫間漏出帶痰的喘息。 張會計趁機擺脫馬德福的糾纏上去給于振峰順氣:“老于,你怎么樣?” 他等著其他人問于振峰怎么了。 結(jié)果沒人問,都在冷眼旁觀。 他只好咳嗽一聲說道:“唉,老于跟錢進最不對付,錢進總來我們商店找事,把老于弄的心力交瘁、生氣上火,最近驟冷驟熱的,給弄壞身體了。” 其他幾人聞言心里大罵:真他娘不要臉,于振峰這人最精明,他能跟錢進不對付? 煤油燈“啪”地爆了個燈花。 韋全民蹲在門檻上抽煙,煙頭明滅間照亮他浮腫的眼袋。 他忽然把半截?zé)熌霚缭谛祝曇羯硢〉孟裆凹埬Σ粒骸榜R主任,算了吧。” “算了?”馬德福忍不住了,咆哮聲跟放炮一樣,“你說算了是跟誰算了?讓我跟你們算了?” 韋全民脾氣比他還火爆,直接跳起來說:“跟我們算啥?我們都是你馬家軍的人,我們哪里對不住你還有你跟我們算賬?” “不用裝糊涂,你知道我說算了是跟錢進算了,咱們斗不過他!” “馬主任你不用在這里對我們吆五喝六的,誰不知道錢進打你跟老子打兒子一樣?你有辦法對付錢進嗎……” 這真是扒了馬德福的褲衩子往他雞兒上彈橡皮筋。 馬德福拿起身邊個酒瓶子摔在地上。 砰然爆裂聲中,他沖韋全民上去了,拽著韋全民衣服要揮拳:“你說什么?你要造反你韋全民要造反……” 韋全民上頭以后管你是馬主任錢主任,在他眼里只有能不能打得過。 他知道自己能打過馬德福,便一拳窩在馬德福心口率先出擊。 趙澤安一看情況不好,趕緊跟王大龍如左右護法一樣上去拖住了韋全民。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