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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朝陽不瞞著老同學，把自己此行任務說了出來。

    艾守業(yè)聽后臉上表情有些凝滯，然后他長嘆一聲說：“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小廟容不下大佛，水池子養(yǎng)不住蛟龍，錢主任遲早要飛黃騰達！”

    “也罷，這是應該的，他這樣的人才就得去更高的舞臺展現(xiàn)自己，留在我們這個窮公社里的可惜了。”

    “但也可惜啊，我們公社好不容易來了個好干部，他當真是個好干部……”

    鄭朝陽問道：“他這么好？我知道你心里傲氣，一般人看不上，多少年來我還沒有聽到有人當?shù)闷鹉闳绱嗽u價。”

    “看這個。”艾守業(yè)不回答，而是用事實說話。

    他從抽屜里取出個紅綢布包，掀開是一把滬都生產(chǎn)的雙箭牌推子：“錢主任來到學校好幾次，看到學生頭發(fā)亂糟糟、衛(wèi)生臟兮兮后很看不下去。”

    “他說少年要有少年的朝氣、學生要有學生的樣子。現(xiàn)在每月第一個禮拜天，老師們輪流給孩子們理發(fā)。”

    推子的鋼刃閃著寒光，這是剛換的推刀。

    鄭朝陽接過推子看了看：“這是最新式的半自動化推子，是咱國家根據(jù)德意志一款發(fā)推研制成功的產(chǎn)品，投產(chǎn)時間還不到半年，現(xiàn)在產(chǎn)能可低了，錢進弄這么個東西給你們，怕是耗費不少心血。”

    “不光推子，還有那個，你這里能看見水池不？”艾守業(yè)指向東方問道。

    鄭朝陽搖搖頭。

    艾守業(yè)說道：“待會吃飯之前我領你過去洗手，那里有肥皂盒，每天上學的時候，學生都得去洗手洗臉。”

    “錢主任向你們單位進行申請，給我們公社所有小學和中學免費供應硫磺肥皂，按照人頭，每個禮拜每個班級分配一塊肥皂。”

    “他說這個錢，供銷社得出，要不然就讓教育局出，因為學生是國家的未來，一個是飲食一個是衛(wèi)生，這是影響學生健康的兩大因素。”

    “飲食方面現(xiàn)在沒有條件給學生供應糧食，那就從衛(wèi)生先下手，讓學生們把手把臉洗的干干凈凈，因為病從口入嘛。”

    鄭朝陽吃驚的問：“他還申請了這樣的政策？我不知道，我在省城接觸不到咱們各縣各公社基層執(zhí)行的政策。”

    艾守業(yè)輕嘆道：“對，錢主任一手操辦的這個政策。他說城里孩子都用香皂，咱們至少得讓農(nóng)村娃用上肥皂。”

    鄭朝陽慨嘆道：“說實話，今天我們先下鄉(xiāng)找社員去打聽了他錢進和他領導的現(xiàn)在的公社供銷社情況，全是贊美！”

    “我們?nèi)フ夜珙I導調查，公社領導一樣的態(tài)度，全是夸獎！”

    “我聽的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所以特意想來你這里打聽兩句……”

    “那你在我這里打聽不到贊美和夸獎，因為我要拍錢進的馬屁。”艾守業(yè)截住他的話開起了玩笑。

    “你跟我走，我?guī)闳タ磦€好東西，這些都不算什么，接下來這個才厲害。”

    初中一間倉庫被改造的格外多，墻壁刷的格外雪白。

    以前初中的主要任務是學農(nóng)學工，學習是次要任務，所以校園里多有倉庫用來放置農(nóng)具。

    如今一間倉庫被改為圖書室。

    推開門，新木頭獨有的清新味道伴隨著書本墨香撲面而來。

    兩列四排八個嶄新的書架靠墻立著，每個書架上都堆放上了書籍。

    每一本書用報紙做了封皮，報紙上用毛筆寫了書名。

    鄭朝陽隨意抽出幾本看了看：“《革命故事會》、《海洋戰(zhàn)線》，呀，竟然還有《地理》、《地理知識》？這可是好書！”

    “老同學你的毛筆字沒落下，書名都是你寫的，一看這個字跡看出來了，力透紙背啊。”

    艾守業(yè)哈哈笑：“是我寫的，不過我寫的時候很輕，當不得你的力透紙背之評價。”

    開過了玩笑，他又滿含深情的撫摸書本：“對，是好書，都是好書。”

    “兩千三百六十八本！”艾守業(yè)像展示珍寶的老農(nóng)，手指拂過書脊，“《十萬個為什么》、《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開國元勛》、《趣味數(shù)學》，都是錢主任從市圖書館、機關單位淘換來的舊書。”

    鄭朝陽看雜志情況，確實是舊書。

    他抽出一本厚書看，竟然是《紅星照耀中國》，扉頁上還蓋著“海濱市國棉六廠藏”的藍色印章。

    鄭朝陽的筆記本掉在了地上。

    他彎腰去撿時，看見書架底層整整齊齊碼著《人民畫報》，最新一期竟然就是上個月的書，封面是希賢同志視察科研單位的照片。

    鄭朝陽撿起筆記本塞進了寬大的中山裝布兜里。

    他說道：“臨行前，我們單位領導給我們調研組開了個送行會，會上要求我們重點考察一些同志的群眾基礎。”

    “現(xiàn)在來看，錢進的群眾基礎不用再考察了，是吧？”

    艾校長說道：“肯定不用了，我不知道你們在生產(chǎn)隊里調查出來什么，我只說我這個學校的一畝三分地。”

    “在這里錢進的群眾基礎就是你現(xiàn)在看到的書，就是外面學生們干干凈凈的腦袋還有臉龐，就是不用老謝扯著嗓子喊而是可以敲的鑼。”

    “其實太多了，我要是給你一樣一樣的數(shù)，咱們真能數(shù)到吃晚飯。”

    鄭朝陽點點頭：“我知道了，針對錢進的調研結束了。”

    艾守業(yè)說：“他通過審查了，是不是他要升職了？”

    鄭朝陽說道：“我們單位要在各市成立一個新科室，叫做外商辦，以后外商辦還會下沉到縣級單位，這將是個很重要的科室。”

    “錢進肯定要調過去了，不過未必升職，海濱市的情況你不了解，用你的話說，這里是大廟是深海，海濱供銷總社里神多菩薩多，魚大龍也長。”

    “錢進在鄉(xiāng)下干的不賴，但資歷和學歷上還是差很多人挺遠距離，我看他前景未必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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