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夜色漸深,國營二飯店的霓虹燈在潮濕的海風中微微閃爍。 宴席上出了事,不過最終還算賓主盡興,因為錢進很大方,給每個人都打包了一份好飯菜。 此時月上半空,泰山路筒子樓里的燈光在夜色中星星點點。 樓小光踩著掉漆的自行車,鏈條“咔啦咔啦”響了一路,最后它停在了徐衛東家樓下。 “東哥!東哥!”樓小光扯著嗓子喊,聲音里帶著哭腔,“錢總隊讓人給欺負了!” 二樓窗戶“砰”地推開,探出徐衛東吃胖了的臉。 他盯著樓小光看了一眼,吆喝說:“你等著我,媽了個巴子,怎么回事?” 作為錢進最親密的戰友,作為錢進一直在努力幫扶的幫手,他可見不得錢進吃虧。 徐衛東顧不上穿褂子,光著膀子露出一胸膛的護心毛跑下樓:“怎么回事?” 樓小光將情況仔仔細細說出來,又把錢進的安排告訴了徐衛東。 徐衛東立馬開始招呼人。 他先招呼王東。 王東家里剛添置了電視機,鄰居們都在他家里看電視。 他本來想抓住機會嘚瑟一番,結果得知錢進被人惹了頓時勃然大怒,擼起袖子抓了把改錐下樓來:“誰?誰他媽敢動咱錢總隊?” 不一會兒,勞動突擊隊的十幾號骨干先全聚在了居委會門口。 周山湖的燒烤生意正火爆,他是被人從燒烤攤子上叫出來的。 此時他正蹲在馬路牙子上抽煙,聽完樓小光的講述,他把煙頭狠狠摁滅在旁邊的水泥墩子上:“馬德華?什么時候海濱市又冒出來這么一號人?” 石振濤從治安所趕回來,說道:“市供銷總社那小子?最近剛被調到錢總隊麾下的外商辦當差?是他吧?” “就是他!”樓小光難忍怒火,“錢總隊請他們外商辦的同事在我們飯店吃飯,這孫子帶幾個混混往錢大哥身上潑酒,還說……” “操他姥姥的!”王東一腳踹在木炭電線桿上,震得路燈直晃悠,“哥幾個抄家伙,濤子你查到他家地址沒有?” 石振濤說道:“查到了,兩個電話就查清了。” “這小子以前人五人六的住在五臺山路供銷總社干部樓里,不過最近一家子人被趕出來了,現在住燕山路的筒子樓里呢。” “先去辦他!”王東捏著拳頭說。 “慢著。”周山湖攔住要沖出去的王東,瞇起那雙看慣了三教九流的眼睛,“這事兒得盤盤道。” 他從兜里掏出包牡丹煙散了一圈,“樓大廚剛才說,錢總隊想把所有人給逮起來?他有沒有特別提起這個帶頭的孫子?” 樓小光搖搖頭:“沒有,他就說今晚要看到所有人。” 周山湖抽了口煙瞇起眼睛琢磨,說道:“先別動馬德華,他畢竟是錢總隊麾下的人,咱們先動他不好看,這事得問問錢總隊……” “老周你開什么嘰霸玩笑?就他帶頭惹事,咱們不弄他?”王東瞪大眼睛,“你可別忘了誰讓你有了今天……” “不是咱們不弄他,而是別著急弄他!”周山湖打斷他的話。 “我當然知道錢總隊對我的再造之恩,所以我得盡心盡力的給他辦事。” “你們自己分析一下,馬德華是錢總隊的手下,如果咱們把他給辦了,這確實能給錢總隊出氣,可對錢總隊的工作不利啊。” “大家想想,錢總隊剛在他們單位當了科室負責人,結果科室里有人得罪了他,他的朋友就把這人給辦了,這種事傳進他們單位去,他這個領導還怎么開展工作?” “錢總隊肯定想到這點了,他未必想讓咱收拾馬德華,他會自己收拾這孫子的,咱們得相信錢總隊的本事!” 王東看向徐衛東。 徐衛東陰沉著臉伸手扶著下巴作沉思狀。 最終沉思出個屁來。 他放了個屁,解釋說:“今晚吃毛豆吃的有點多。” 好幾個人一起罵他:“你他娘的!” “把大勇哥叫過來,大勇哥也是供銷體系里的人,而且他腦子活。”周耀祖出主意。 王東立馬騎上自行車出發:“我知道邱大勇的住處,我去找他。” 周山湖說道:“已經知道馬德華的住處了,這是落到咱菜板上的肥肉,可以先不用管,咱們接下來要研究那五個跟著馬德華去找事的盲流。” 樓小光苦惱的說:“我不認識他們,這幾個人沒自報家門。” 周山湖說道:“你見過他們?記得他們的樣子?” 樓小光點頭:“那肯定了。” 周山湖說:“我找‘老刀’問問路,他在海濱市吃的開,認識的人最多了,找他問路準沒錯。” 供銷總社搬運大隊的宿舍里,晉升成為副大隊長的邱大勇正在磨他那把開箱用的撬棍。 楊勝仗把錢進當心腹來培養。 調職之前他沒有將王浩這個副隊長直接扶正,而是將他送入了鐵路搬運大隊當大隊長,又把鐵路搬運大隊的副大隊長祁進寶調到甲港搬運大隊做大隊長。 祁進寶有個堂弟叫祁東,是接任了楊勝仗倉儲運輸部部長職務的人。 祁東上任之后,不動聲色的將邱大勇升職做了甲港搬運大隊的副大隊長。 這事沒有引發任何波瀾,但內部人了解內幕: 邱大勇知道自己能升職是楊勝仗的幫助,是楊勝仗看在錢進面子上,幫錢進培養一個嫡系。 他正在忙活著,有人看到外面急匆匆來了人便迎出去,然后很快進來:“大勇哥,泰山路來人了!” 邱大勇披上那件印著“大干快上”的工裝走出去,問道:“東哥?這么晚了……” “錢總隊讓人給干了!”王東喘著粗氣說。 一聽這句話,邱大勇臉色頓時變了,伸出粗糙有力的大手摁住他肩膀厲聲道:“怎么回事!進醫院了嗎?” 王東喘了口氣,把事情原委講解一通。 最后他伸手往車把上使勁一拍,怒道:“老邱,錢總隊可是讓人給欺侮了,當著他手下的面被人往臉上潑了酒啊!” 邱大勇的表情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他轉身朝宿舍吼了一嗓子:“兄弟們!抄家伙!” 聲音傳進去,臨近的三間宿舍像被捅了的馬蜂窩。 窗戶接二連三地打開,鐵鍬、撬棍、捆貨的麻繩雨點般扔出來。 小伙子迅速集合完畢,清一色穿著藍工裝,出來以后便開始挑選自己順手的家伙,一個個的短發寸頭在月光下泛著青黑的光。 邱大勇帶人騎上車。 去年剛跟著錢進的時候,他們只有一臺自行車,拿著就跟傳家寶一樣小心仔細。 如今搬運工們幾乎人人有一輛自行車,為了方便上下班,他們賺工資攢錢后都是優先買了自行車。 錢是他們自己攢的,自行車票卻是錢進幫忙搗鼓的。 所以盡管前幾個月錢進下鄉了,可誰是大爹他們一清二楚,牢記于心。 浩浩蕩蕩的自行車隊伍穿過街頭路口,迅速集結于居委會門口。 周山湖把自己的分析講給邱大勇聽。 邱大勇聽后沉著的點頭:“老周沒說錯,是這么個事。” “辦公室里的矛盾辦公室解決,放在外面托人辦那會惹人恥笑,到時候錢大隊的主任位子怕是坐的燙屁股。” “咱們先收拾那五個盲流子,他們身份……” “查出來,就是幾個被工廠開除的小比崽子,他們混在一起人五人六的組成了個忠義幫,實際上就是個一群狗屁東西。”周山湖輕蔑的說道。 銅哨子是個關鍵突破口,他以銅哨子和上面刻的字跡進行調查,迅速鎖定了忠義幫一伙人的身份。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