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時間的車輪碾過11月,滾入12月。 21世紀網絡上有一句紅話,叫做‘人不能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悟’。 類似這句話有個情況,很多人不能同時身處于歷史中和擁有對歷史事件的認知。 放在這個12月上,幾乎只有部分高層領導和真正有遠見卓識的高級知識分子才知道,這個月發生的事情對新中國來說多么重要。 15日,中美兩國簽署了《中美建交公報》。 次日,公報發表,美國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是中國唯一合法政府。 同時雙方約定,1979年1月1日《中美建交公報》正式生效,中美正式建交! 18日,全會召開,此次全會為中國帶來偉大的歷史性轉折。 24日的《人民日報》發布了本屆全體會議公告,頭版頭條,大篇幅報道。 錢進自掏腰包買了一摞報紙分給科室的員工和勞動突擊隊隊員。 結果幾乎沒人從這份報紙上看出什么重要信息。 其實24日的報紙已經點明了一切。 會議高度評價了關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討論,重新確立“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 然后! 會議作出了把全黨的工作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和實行改革開放的決策! 不同于恢復高考,改革開放在社會上就這么悄無聲息的開始了。 沒有人敲鑼打鼓,沒有地方鞭炮齊鳴。 泰山路上幾乎沒人去仔細研讀這份報紙,只有錢進給全體隊員放了假,他告訴隊員們好好看今天的日報,從中尋找亮點。 人民服裝廠是例外,她們沒有放假。 并且今天很重要,經過大半個月的琢磨,雙排扣風衣已經被張紅梅等老師傅研究透徹了。 恰好在24號這天,張紅梅決定指導一大隊的女工們開始學習縫紉雙排扣風衣。 對于勞動突擊隊的女隊員們,這是今天的頭等大事。 培訓工作一早開始,張紅梅特意把錢進叫過去見證這個屬于服裝廠的歷史一刻。 風衣主料用的是深藍色滌棉斜紋布,這種布匹厚實、細密,能遮風擋雨,用來縫紉風衣相當不錯。 老師傅在墻壁上掛了一塊樣布,她的手指劃過布邊,擲地有聲的進行講解: “鋪布裁剪,講究順紗向。布匹鋪在裁床上,紋理方向必須一致,不能歪斜。” “各位同志,我的各位小同志,你們鋪布的時候得瞪大眼睛避開布疵,裁片邊緣還得打上刀口標記,不然幾十片布,流水線上的同事們怎么知道哪片拼哪片?” “裁壞了、拼壞了,一塊料子就廢了!” 風衣生產得采用流水線模式,但整體流程都得學習,這樣工作的時候才能做到胸有成竹、心中有布局。 服裝廠還沒有那么多的裁床,也不需要一人一張裁床。 于是十幾張裁床前,每一張都圍了三四個女工。 她們根據張紅梅的指導、學著金春花的樣子,小心翼翼鋪放布匹,那緊張感幾乎撲面而來。 “縫制才是大頭。”張紅梅坐回椅子,語氣帶著一種工藝傳承者的莊重,“這個咱們都清楚,記住了,工序一環扣一環,亂不得。” “先得‘粘襯定型’,咱們現在已經有高溫熨斗了,這是寶貝。”老師傅做了個熨燙的手勢。 “領口、門襟、袋口這些關鍵位置,敷上裁好的有紡襯,高溫熨斗壓上去,滋啦一聲,溫度、壓力、時間,都得拿捏死。” 研究風衣二十多天,張紅梅等人自然不是只看不干。 現在輔料已經加工出許多半成品,就像領口、袋口這些部件就已經裁剪好了,只等著使用。 風衣主體先行裁剪,然后便是配件的加裝。 女工們手忙腳亂的開始排隊使用高溫熨斗。 出于對布料的珍惜,她們務求一次成功。 張紅梅這次不光看,還在旁邊指導,就這樣一件件風衣輪廓便成型了。 她很滿意,豎起手指繼續指導:“肩章得上0.1公分寬的明線,針腳要勻得像尺子量過——這個很重要,咱們不能砸了漢唐服飾的招牌。” “袖袢通常是三層料子迭合,這樣你們記住了,必須要縫三道加固線,針距密度得有保證,不能少于每三公分十二針;最難的是斜插袋……” 她親自拿起一件風衣半成品展示: “好好看、仔細看,袋口角度、袋布大小、縫合位置,差一點就歪斜不服帖,這是最容易出錯的坎兒,得反復校準,老師傅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錢進抱著雙臂在門口看。 今天有雪,窗外風聲很大,卷著雪粒撲打在玻璃窗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爐火熊熊燃燒。 廠房里溫度頗高,加上女工們有些緊張,不少人額頭帶汗。 “主體縫合是骨架。”張紅梅大聲指導,“前后衣片拼合上袖子,關鍵是袖籠這里……” 她指著圖紙上肩部與袖子的連接處,又拿起袖子在風衣主體上比劃: “大袖片和小袖片接合的地方,對位刀口必須嚴絲合縫。” “都注意了,這里很容易出毛病,縫歪了、吃勢沒留好,胳膊抬不起來,或者腋下鼓個包,那要么影響穿著要么影響美觀。” 到了這里金春花也提醒了一句:“都好好學,這里是關鍵。” “為了調試這個袖籠弧線,張總師這些日子很辛苦,她是拆了改、改了拆,一天折騰個十五六回是常事!” 后面是上門襟拉鏈和釘雙排扣。 這個工作算是最簡單的了,只要位置精準就行。 其中竅門在于雙排扣因為受力大,背后的固定還得特別加強。 一大隊的女工們飛針走線,拉鏈和扣子開始出現在衣服上。 張紅梅有了喘息機會,趕緊端起桌上那個印著紅星的搪瓷缸喝水。 錢進打下手,給她加上了一包潤喉茶。 張紅梅潤了潤有些干澀的喉嚨,繼續進行演示: “最后是‘里布裝配’。里布的側縫要留足兩公分的縫份,袖山要留出兩公分的吃勢,這樣套上去才平順,不揪著。” “把里布和面布反著套在一起縫合,再整個翻過來……這一步,手要穩,心要細,里子面子都得服服帖帖,不能擰著勁兒。” 錢進看的點頭。 女工們學習態度很好,一個個戴著頂針,在縫紉機前全神貫注操作。 機針噠噠作響,線跡如蟻行般細密。 張紅梅像監考老師一樣圍繞著女工們轉悠,誰哪里有問題她一眼能看出來,必須立馬拆線重新縫制。 她已經吃透了這件風衣。 風衣在她心中已不再是一件簡單的衣物,而是一個由無數精密齒輪咬合運轉的復雜機器。 她有條不紊的教導女工們按順序縫制,一件件風衣越來越像樣子了。 但這樣還不行。 風衣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它的造型,這樣整燙定型是門面。 駁領要燙出鋒利的折線,肩部要圓潤飽滿,全靠蒸汽熨斗的功夫。 溫度得根據面料隨時調,羊毛高了會燙焦,化纖低了又定不住型。 還得小心‘極光’——熨斗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布料反光發亮,那就成了次品。 錢進跟著學習,好歹把流程走完了。 女工們歡欣鼓舞,她們擦掉額頭汗水,紛紛拿起自己面前的藍色風衣興奮的看。 王麗娟對錢進招手:“錢總隊,快來穿上試試,你看看我這風衣做的怎么樣?” 這是男士風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