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聯系郵電局領導那條線,也同步進行!兩條腿走路,越快越好!” “過年之前,最多是明年元宵節之前,我要聽到辦公室和廠房里的電話鈴響!” 方案出來了,剩下的就是執行。 龐工兵立馬起身說:“好!錢總隊,我這就去琢磨材料!” 就在他轉身,準備沖向那張堆滿文件的破桌子撰寫電話安裝工作計劃書的時候。 “噔噔噔噔……” 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踏著水泥臺階就上來了。 腳步聲沖著辦公室而來。 接著辦公室的門已被人推開。 沒有硬闖的蠻橫,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錢進皺眉看去。 幾個穿著厚重、樣式相近的深藍或藏青色中山裝的男人擠在門口,大多五十上下,發頂已有些見白,一個個面色嚴肅。 這都是誰啊? 龐工兵掃了一眼急忙起身,介紹說:“呀,各位領導怎么來了?” 不等他繼續說話,最前面一個梳著整齊三七分頭、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主動伸出手:“錢主任,叨擾了,叨擾了!” 他身后幾個人也是含笑點頭。 目光卻銳利地掃視著小小的辦公室。 錢進與三七分握手,后面其他中年人紛紛伸出手。 龐工兵急忙介紹:“這位是咱區里知青辦的吳主任,吳主任您好,您好……” “這位是華山路街道居委會的馬書記吧?馬書記上次來我們居委會交流學習經驗,我在旁邊跟著聽了兩句,受益匪淺啊……” “劉科長您也來了?這就是食品廠專管生產工作的劉科長,他是咱們泰山路的女婿呀,劉大姐是咱泰山路的女紅旗手……” 錢進臉上努力擠出一點接待領導的客氣:“哎呀,吳主任!馬書記!劉科長!各位領導,什么風把您幾位吹到我們這小廠來了?” “快請坐,龐總秘,快拿凳子,快倒茶!” 辦公室里那幾把舊椅子和一張長條木凳立刻被坐滿。 不大的空間瞬間顯得逼仄壓抑。 吳主任全名叫吳友善,他先客氣的說打擾了,說他們一行人剛才去了廠區那邊,得知錢進在筒子樓里辦公,又趕了過來。 錢進恍然。 剛才龐工兵說張紅梅那邊出現了幾個人,原來就是這些人。 這些領導跑去干什么? 要參觀,可服裝廠的生產工作跟他們的崗位不搭邊。 要指導工作,他們的檔次還不夠。 作為市供銷總社的后起之秀,錢進根本不把他們放眼里。 他應和吳友善的話題。 作為老干部,吳友善談話的引子當然很周到。 什么“響應新風尚”、“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什么“泰山廠為人民服務做得好”,云山霧罩地扯了幾句。 其他幾位點頭附和,目光卻始終沒有真正離開錢進那張疲憊的臉。 “錢主任啊,”吳主任終于進入正題,笑容不減,語氣卻帶上了一分不容置喙的力道, “我們也都聽說啦,貴廠那喇叭褲,樣式新穎,質量過硬,價格公道,在青年群眾里反響強烈,是件大好事!” 他頓了頓,話鋒隨之一轉,“這個,青年同志們喜歡追趕時髦,除了褲子呢,這配套的裝束也很要緊啊!” “但錢主任確實是一位極有領導力和市場洞察力的領導同志,是不是?” 他問其他人,其他人紛紛點頭說是。 吳友善繼續說:“錢主任肯定一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然后領導服裝廠的同志們生產出了杜丘雙排扣風衣,這真是太了不起了,是不是?” 其他人又一個勁的說‘了不起’。 錢進大概知道他們是來干什么的了。 因為吳友善在‘風衣’倆字上是加強了語氣的,其他人也在聽到風衣倆字后變得精神十足。 辦公室的空氣凝固了幾秒。 只聽到隔壁辦公室有人在搬桌子,發出的悶響。 錢進大概猜到他們是為了風衣而來的。 可這也不至于吧? 在場的都是領導干部,為了一件風衣還能親自登門?還是聯合登門? 錢進琢磨一下,決定自己還是要試探試探:“各位領導見過我們生產的風衣了?這次來,是要指導我們風衣的生產工作?” 另一位胖胖的、頭發花白的街道書記笑著接過了話題: “錢主任高看我們啦,我們都是為人民服務的老同志,你要我們為人民服務,我們都有些經驗,要我們指導專業的服裝生產工作?這我們確實沒本事。” “這樣,我們開門見山,不來虛的!” “是這樣的,我那小兒子,那是個瘋小子,跟他大學同學看一場《追捕》,回來就跟中了邪似的,穿條喇叭褲就蹦跶上了!” “然后他同學在你們廠里買到了風衣,他看到后也去買,結果連續排了三天隊給排感冒了,現在還在家里發著燒呢,你說——哎!” 另一位街道主任也尷尬的說:“我家那小子差不多,他想買風衣卻買不到,最后去折騰我,說是再買不到風衣就要上吊啦!” 其他領導紛紛開口。 說起孩子的幼稚之舉,個個一臉無奈,可語氣中卻透著一股理所當然的熟稔。 最后目的一致:“錢主任你看看你這邊,生產方面能不能向咱們老朋友傾斜一下?能不能給我們勻一件兩件?” “不拘什么顏色!家里孩子說了,深藍就行,多少錢都沒問題!” 說完,胖胖的馬書記還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紙條放到桌上。 錢進打開一看,上面是正式的公函紙,蓋著街道辦紅章,內容是請泰山路人民服裝廠協助解決馬向東同志的新年匯演服裝問題。 這一下仿佛擰開了閘門。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