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周山湖去推門,伴隨著“嘎吱”的刺耳聲響,他用力推開了沉重的鐵門。 寒風吹過,進入院子后,一股灰塵混合著霉變和木頭腐朽的氣味撲面而來,嗆得錢進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這是一個相當大的院子,曾經(jīng)是地主老財家前院一度是夜校操場。 可惜經(jīng)年累月缺乏保養(yǎng),如今地面坑洼不平,積著厚厚的枯葉、積雪和不知名的垃圾。 院子盡頭,是一排坐北朝南的平房,典型的老式建筑風格,坡屋頂覆蓋著青黑色的舊瓦,不少已經(jīng)破碎或移位。 墻壁是青磚砌就,但有些地方的灰縫已經(jīng)脫落,裸露出里面的磚塊。 木制的窗戶扇大多歪斜著,玻璃十塊里有七八塊是破損的,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失神的眼睛,漠然地望著他們兩位不速之客。 幾扇教室門也歪歪斜斜地掛在門框上,顯然早已不堪使用。 整個院落和校舍,都透著一股被時間遺棄的荒蕪與破敗。 錢進的心沉了一下,這景象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不過學校面積倒是比他預想中更大,建筑主體也更多,而這比校舍破敗要重要的多。 買房子就是這樣。 硬件永遠比軟裝重要的多。 估計也是因為領(lǐng)導們一看這夜校破敗如斯無法使用,才愿意免費交給他用。 懷著失望中卻滿懷開心的心情,他踩著厚厚的積塵和枯葉走進一間教室。 里面空空蕩蕩,只有幾張缺胳膊少腿的破桌椅胡亂堆在墻角。 屋頂角落掛著巨大的蛛網(wǎng),墻壁上滿是雨水滲漏留下的黃褐色污痕,大片墻皮已經(jīng)卷曲剝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磚體。 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水泥地,積滿了厚厚的灰塵和鳥獸的糞便。 北風毫無阻隔地從破碎的窗洞灌進來,發(fā)出嗚咽的聲響,室內(nèi)溫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寒氣刺骨。 “這破地方,比我想象的還夠嗆!”錢進低聲咕噥了一句,眉頭擰緊。 周山湖見怪不怪:“肯定了,漁民掃盲工作是啥時候的事了?建國后沒幾年搞的吧?反正打我上學開始,這地方就已經(jīng)不用了,這荒廢得十多年了。” 錢進點點頭表示明白。 他去踹了踹墻壁。 還行。 墻壁質(zhì)量過硬。 在他大腳之下,看起來破敗的墻壁卻紋絲不動。 這點可比當初他接手供銷社倉庫當服裝加工廠廠房時候好太多了。 聯(lián)想當初那個破倉庫如今變成了結(jié)實的新廠房,錢進頓時來了信心。 這座老式建筑的問題出在軟裝上,它硬件沒問題,從這點來看比他以前得到的兩座倉庫可要好太多了! 于是他心里剛生出來的一點沮喪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強烈斗志。 破敗意味著起點低,意味著改造的空間巨大! 他繞著幾間教室和旁邊的辦公室、儲藏室仔細查看了一圈,心中迅速盤算著需要修繕的地方: 門窗必須全部更換,屋頂要補漏,墻面要重新粉刷,地面要清理平整,電路要徹底排查更換,還有取暖…… 取暖是眼下最棘手的問題。 北方的寒冬,沒有取暖,根本無法上課。 老房子燒煤爐?消防隊張隊長那張嚴肅的臉立刻浮現(xiàn)在眼前,隱患太大,這條路基本被堵死。 而且按照他的預想,既然校舍要大修,那索性以未來眼光進行一次改造。 別說門窗地面墻壁之類,就是屋頂和功能間布局也得改,最好安裝上管道,直接上暖氣! 錢進站在空曠、冰冷的教室里,環(huán)顧著滿目瘡痍,深深地吸了口氣,冰冷的空氣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 沒有退路,只能迎難而上! 此時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陰天下雪沒有太陽,盡管還不到傍晚房間里頭已經(jīng)黑洞洞的。 錢進不想浪費時間,讓周山湖騎著摩托車回去把沒有出攤營業(yè)的突擊隊骨干全給叫了過來。 一輛輛自行車到來,十幾號人匯聚在了這座破敗建筑里。 錢進把情況介紹了一下,米剛下意識說:“錢總隊,咱們怎么總是收拾這些破爛房子啊?” 周山湖嘿嘿笑,遞給錢進一個軍用水壺。 水壺外殼燙手,顯然剛灌了熱水。 他笑道:“這可不是破爛啊,我告訴你米隊,這地方以前是海濱市地主老財家祖宅,能在這里有套房子的,告訴你,擱在建國之前你見了都得叫老爺!” 錢進擰開壺蓋喝了口熱水,說道:“老周這話沒說錯,這地方的房子你們別看它們多破敗,都算不上破爛,都是好東西。” “這里不就是隔著銀灘和海邊近一些嗎?”其他人搖搖頭,“現(xiàn)在值錢的是工人新村,這地方都成破落戶了。” 錢進暗道這幫人是真不懂行。 好位置永遠是一個城市的核心區(qū)域。 不過…… 現(xiàn)在這年代老城區(qū)里確實多有破房子,等到國家放開房產(chǎn)市場交易了,他可以多買幾套房子。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因為他發(fā)現(xiàn)沒有可實行性。 現(xiàn)在老城區(qū)一些破房子確實不值錢,老百姓不知道它們的價值,可國家不允許交易。 等到國家允許交易了,那時候老城區(qū)的居民一個個比猴還精,早就知道老城區(qū)的價值了,再想買可就得出大價錢了。 “錢總隊,這邊也要改造?那這個工程可不小啊!”石振濤搓著手哈著白氣,眉頭皺的很厲害。 “門窗全得換新,屋頂?shù)檬岸蓿瑝Φ梅郏氐闷剑@電路……” 他指了指屋檐下耷拉下來的幾根黑乎乎、表皮開裂的舊電線,“這玩意兒看著就嚇人,搞不好得全換。” “關(guān)鍵是這天寒地凍的,兄弟們干活遭罪不說,材料也不好找。” 蘇昌順繞著房子走了一圈,敲敲打打,仔細檢查著門窗的損壞程度和墻壁的堅固情況: “是門窗框爛了不少,得加固或者重做。” “墻皮得鏟干凈了重新抹,關(guān)鍵是取暖,錢總隊,你剛才說這邊還得解決取暖問題?好家伙,這么大一片房子,怎么解決啊?” 錢進不說話,問道:“這里的房子,比咱以前修繕的那兩座倉庫還要差勁嗎?” 剛升任八隊隊長的陳星實打?qū)嵉恼f:“那不可能,這房子結(jié)構(gòu)比倉庫好多了,問題是,這里房子也多啊,我的錢總隊,這得有五六十間房子吧?” “后面還有樓房,我草,咱弟兄們是真沒修繕過樓房!” 電工班班長蔣大寶麻利地爬上了墻邊一根歪斜的電線桿。 他檢查過引入線后又跳下來,臉色凝重:“錢總隊,這線路不行了,老化太嚴重,絕緣層都酥了,好幾個地方接頭都銹蝕了。” “這全是火災隱患,電線必須全部換新的,還有屋里的開關(guān)插座也得換。” 蘇昌順指向后面樓房:“我剛?cè)タ戳耍抢锩骐娋€不知道被哪里的狗東西給全拽斷了……” 周山湖咳嗽一聲。 朱韜關(guān)心的問他:“怎么了?是不是受風寒了?” 周山湖眨巴著眼睛無話可說。 他就是偷了電線的狗東西。 后面樓房里的電線都是銅線,抽出來后熔煉成銅塊能賣大價錢。 錢進聽著他們的匯報,臉色平靜。 等到七嘴八舌的討論聲結(jié)束了,他說道:“困難很多,我知道,但辦法總比困難多!” “時間緊,任務重,我們得搶在過年前把學校收拾出個樣子來。” “還有取暖問題,這是個重要問題,大家想想辦法……” 他把改造夜校用來開培訓學校的設想告訴了眾人,又把去民政局和消防大隊得到的反饋介紹出來。 總之一句話。 這座建筑必須得翻新修繕! 眾人一時沉默,眉頭緊鎖。 周山湖試探的問:“一間房子一個火爐子,現(xiàn)在哪個學校不是這么取暖的,是吧?” 錢進搖搖頭:“消防大隊不通過,現(xiàn)在鄉(xiāng)下學校可以這么取暖,人家城里學校為了安全,不讓這樣取暖了,說是怕引起火災,怕煤煙中毒。” 蘇昌順立馬反駁:“瞎扯……” “管他是不是瞎扯,再說我也不打算用鐵爐子燒煤取暖。”錢進截斷他的話。 “那用電爐子?我看電視上說,首都和滬都一些居民社區(qū)都用上電爐子取暖了,電爐子不會煤煙中毒。”周山湖說道。 蔣大寶笑了起來:“你指望這里的線路去帶動電爐啊?想都別想!再說了,到時候電費也承受不起!” 他擺擺手,用堅定的語氣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電爐子肯定不行啊,就這破電路,以學校這么多人的需求來說,電褥子都不能用!” 就在這時,石振濤的目光無意中掃過院子角落里扔著的一個空柴油桶。 這是老式鐵桶,已經(jīng)銹跡斑斑,不知道是被誰踹過還是怎么著,桶身已經(jīng)癟進去一塊。 見此他眼睛突然一亮,迅速走過去用腳踢了踢那個桶,發(fā)出“咚咚”聲沉悶刺耳。 “錢總隊你看這個,”石振濤指著那個大油桶,“這玩意兒夠厚實吧?咱能不能把它改改?弄成個大爐子?” 周山湖無奈的搖頭:“弄成什么大爐子?人家又不讓用煤爐子。” 石振濤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冰涼的鐵桶:“不是煤爐子,不是放到教室里頭,是跟那些大學一樣,咱們搞一個鍋爐房。” “聽我說,這么著,這種油桶還是小了,錢總隊你在甲港當過領(lǐng)導肯定有關(guān)系,找海上航運給船用的那種大型鐵油桶。” 一行人看向他,滿頭霧水。 石振濤比劃著說:“我上個月月底去我二舅那里,他在郊縣的大理石廠上班,然后廠子里很冷,他們搞了個土暖氣,我看著我們也能搞。” “當時我在鍋爐房里待著取暖,把這個土暖氣正好給了解了,因為我那會也想著能不能給我家所在的那棟樓搞一個。” “可惜,我們社區(qū)搞不成,沒地方當鍋爐房,可是這學校房屋多,有鍋爐房呀。” 錢進點點頭:“對,以前夜校的時候就有鍋爐房。” 他去踢開一扇門。 里面地上灰塵里夾雜了不少煤渣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