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門口招牌上,海濱工農實用技術培訓學校的名字已經寫上了。 錢進在商城買的特種油漆。 這些字在不同光線下能呈現出有差異的顏色,像此時太陽初升,它們是撒了金粉一樣的熠熠生輝。 破舊不堪的夜校如今大變樣。 一些第一次來的青年感嘆一聲:“真像樣呀。” 錢進停下車子招呼一聲,青年們的目光刷地集中過來。 他看著眼前一張張凍得微紅、躍躍欲試的臉,聲音提得很足:“同志們,就按照昨晚商量的那樣來操作。” “王東,你帶人把東頭兩間大教室弄成歌廳舞場,鼓搗好咱們的錄音機和喇叭,歌兒不能啞火。” “老徐你帶人收拾西頭最大那間當餐廳,火鍋爐安瓷實嘍!” “好嘞!” “明白!” 應答聲響亮。 錢進沖徐衛東伸手:“你小子別光給我答應啊,里面我已經放好了糖果點心,別給我偷吃啊。” 徐衛東不樂意:“把我當啥人了?哥們是能干這活的人嗎?” “你對我得多一分尊重了,我明年馬上就結婚了。” 王東一聽,酸溜溜的問:“蘇雅老師這棵嫩白菜,到底讓你這野豬給撅了呀。” 徐衛東得意洋洋的昂頭,讓朝霞灌了一臉。 “邱大勇你帶你那邊的兄弟姐妹負責打水、掃院子,傍晚你這邊來的人多吧?你得帶隊維持秩序!”錢進看向邱大勇。 邱大勇點頭:“放心,我找了清一色的棒小伙給你看場子。” 錢進笑了起來:“這事你專業,你好好干。” 前世邱大勇的青勇盟就是從看場子開始涉足商業,最終做大做強,挨了槍子。 邱大勇撓撓頭。 這事我可不專業,得好好干才行。 不過他拍著胸脯保證:“錢總隊你放心,我絕誤不了咱今天的大事!” 錢進又給朱韜、石振濤、趙波、陳星等一行隊長安排任務。 今天要收拾的一共是四個功能室,一定把這跨年聚會組織的妥妥當當。 他的學校是面向全市待業知青和郊縣農民設立,今晚參加聚會的不少青年就是他的學生,他得通過這些人把培訓學校的名聲傳出去。 這很重要。 要讓市里領導們知道他錢進做了一件大好事、大實事,不能讓他們感覺自己占據了昆侖山路這么大一座地盤不干事。 現在房地產開發行業還是絕對的禁忌,領導們沒有意識到這片地盤所蘊含的巨大能量。 一旦等他們認識到了,錢進要是不能把培訓學校辦出名聲,市府肯定會想辦法把學校收回去。 所以錢進還是挺有壓力的。 此外他還打算借著今晚來參加聚會的各工廠各單位青年職工們的嘴巴,將學校需要具有專業技能教師這件事傳出去。 學校不管建設的再好,最重要的永遠是老師。 偏偏現在他還沒有職業教師的資源。 任務一分好,人群立刻像投入石子的水面形成的波浪,“嗡”地一聲散開了。 他們各自帶著目標奔向各自的戰場,動作迅捷麻利,自帶一種長期勞動配合出的無聲韻律。 教室里幾乎瞬間就充滿了雜沓的腳步聲、木桌椅被小心拖動的摩擦聲、紙張被鋪開的嘩啦聲,以及姑娘小伙子們快聲商量、爭論幾句的言語。 王東那頭動靜最大。 那間準備作為舞場的空教室里,課桌已經被飛快地挪到了墻邊,讓出中央一片平整的水泥地面。 幾個小伙子正踩著晃悠悠的課桌,仰著頭,極其仔細地把一卷卷紅紙沿著屋頂的橫梁拉直、糊平,邊糊邊喊: “那誰,漿糊桶!遞一下!” “左邊點!再往左點!” “掛上這個,錢總隊說這是彩燈,等晚上通電了老漂亮了……” 屋角上,一個瘦高的青年正仔細地把一掛嶄新的暗紅色金絲絨布幔拉展: 1980年海濱市青年新年聯歡聚會。 他用圖釘小心地釘在墻面遮住灰漬,釘幾顆就要退后幾步瞇著眼看看,唯恐有絲毫歪斜。 石振濤帶人搬弄突擊隊的寶貝設備。 錢進把錄音機和音響都賣給突擊隊了,這也是他賬上有錢的原因之一。 就像今晚辦這個聚會,錢進可不是自己掏錢。 他一個小小的外商辦主任也沒那么多錢操持一場容納幾百人、上千人的大型聚會。 所以他提前開會商量了采購物資,從商城采購又從突擊隊賬戶收錢。 錄音機放在剛支起的空課桌上,連接線盤繞的如同黑色藤蔓,擴音喇叭擺在高處。 負責管理電子器械的喜子不停地按著錄音機上的按鍵,時斷時續的電子樂或者女歌手圓潤的歌聲就磕磕絆絆地撞在墻上又彈回來,引得旁人手底干活的動作都輕快了幾分,有的還跟著哼哼。 餐廳這邊的煙火氣最旺。 徐衛東指揮著幾個小青年把課桌一張張緊挨著拼接起來,最終在中央形成一個巨大的方型桌面。 人民流動食堂的人手在這里,他們搬來了好幾口沉甸甸的大鋁鍋,在角落里一個臨時搭建的火爐上燒了起來。 有一個爐子是燒開水,然后用來兌奶茶。 奶茶這東西味道無敵。 熱水沖泡之后,空氣里立馬就彌散開香甜味。 這股香濃的甜味極具侵略性,一個勁往教室里每個人的鼻腔里鉆,鉆的他們心猿意馬。 另外幾口大鍋里全市煮的豬骨、牛骨,這是今晚吃火鍋要用的骨湯。 白汽“噗噗”地頂開鍋蓋,旁邊堆著一包包的牛羊肉卷,堆的像小山一樣。 錢進進屋后看了一眼,對徐衛東說:“里面全是爐子,很快就升溫了,趕緊把牛羊肉卷給收拾出去,放外面先凍著,在里面就塌了。” “什么叫塌了?”徐衛東一愣。 他沒見過這么多的牛羊肉卷,現在海濱市不流行吃火鍋。 突擊隊隊員們為數不多的幾次火鍋是跟著錢進吃的,那時候牛羊肉卷一上桌就被哄搶一空,不會因為溫度高而塌陷。 錢進給他簡單解釋了幾句,讓他把肉卷給搬走:“搬到陰涼地去,然后就把包裝袋全給撕掉收拾到一起。” 這些牛羊肉卷全是商城里的進口貨,透明塑料袋包裝,上面沒有任何生產信息。 生產信息在紙殼箱上,被錢進收拾起來,所以現在可以放心的安排青年們去拆包。 幾個最伶俐的姑娘也負責拆包,拆的糖果包。 她們小心翼翼地拆開各種彩色的包裝紙,將糖果給倒出來。 這可全都是好糖果。 什么滬都產硬紙盒里的大白兔奶糖、什么五彩玻璃紙包的水果軟糖,更稀罕些包裝上印著外文硬紙板的“洋糖”。 糖果連著一盤盤倒出來的飽滿瓜子、帶殼花生、五香花生米、辣椒炒的花生米,還有其他一些她們沒見過的干果,一起在拼接的長桌上布置擺開。 幾個小伙子則小心翼翼地將一個個火鍋爐放到方桌中央。 圓圓的黃銅爐身,盤著細長鐵皮煙囪。 有人打開爐蓋檢查里面盤繞的鐵爐絲,有人去外面屋檐下拿晾著的干透木炭,準備后面煮火鍋使用。 邱大勇進來一看,忍不住咋舌:“錢總隊,你辦這個聚會得多少錢啊?這準備了太多好東西了,得花費不少錢吧。” 錢進笑道:“是不少錢,不過不是我花的,是勞動突擊隊出錢。” “另外,這錢必須得花,我必須得請咱們市里的知青還有青工們好好玩玩。” 邱大勇理解不了,搖頭說:“這圖什么啊?” 錢進還真有所圖。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