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錢程得知了三弟的升職,同樣非常興奮:“那讓老三再去立功,老三你趕著你們的雞去地里吃蟲子……” 這是玩笑話,大家笑起來。 錢夕又去廚房端出來一大碗拌得五顏六色的大拉皮。 白菜心切絲、胡蘿卜絲、攤得極薄的雞蛋皮絲,連同大拉皮一起堆得小山似的,上面淋著厚厚的芝麻醬、蒜泥,還放上了一點炸肉絲。 錢進很吃驚:“嘿,姐夫,你老鐵還給你郵寄了拉皮呢?” “農貿市場今天恰好有這東西,這哪能郵寄?”錢夕笑著解釋。 “都坐下坐下,準備開造!”陳壽江端上最后一盤菜,招呼眾人落座。 孩童們一看滿桌美食,嗷嗷叫著跑去洗手。 錢進招呼眾人開動:“不等孩子,他們全是垃圾桶,張開嘴恨不得連盤子都吃進去,咱們先吃,要不然待會咱們就吃不上了。” 魏清歡給他們倒酒。 錢進先夾起一塊鍋包肉放到她碗里。 這鍋包肉炸的不錯。 他自己也吃了一口,牙齒一碰,“咔嚓”一聲脆響,這感覺頓時來了。 外層的焦殼被咬碎,里面包裹的里脊肉卻還保持著滾燙柔嫩。 滾熱的酸甜汁在口中爆開,裹著肉香,帶給人純粹的美食好滋味。 錢進忍不住“唔”了一聲,連連點頭:“姐夫,沒想到年還有這手藝呢。” 陳壽江得意洋洋的說:“鬧呢,兄弟,我咋追上你二姐的?就靠給她做飯吃。” 錢夕說道:“這次你姐夫沒吹牛,剛去林場那會我飲食不習慣,你姐夫變著花樣哄我,我還以為這是照顧知青戰友……” “實際上是照顧媳婦。”錢程隨口來了一句,陡然意識到說錯話了。 馬紅霞沖他后背兩巴掌:“你不要臉了?瞎說啥呢?還有娃娃呢!” 錢程尷尬不已:“我、我太高興了,瞎說了一句。” 錢進覺得這話沒什么:“我大哥說的是事實,我姐夫當時肯定看好我二姐了,故意去獻殷勤呢。” 陳壽江嘿嘿笑:“這絕對騙不過咱們爺們,我確實一眼相中你二姐了。” 魏雄圖吃了塊雞肉,也忍不住點頭:“還別說,老陳你這手藝確實可以,這個雞肉燉的國營飯店的師傅都得靠邊站!” “那可不,這個我不扒瞎。”陳壽江得意地呷了一口本地散裝白酒,“俺東北爺們都有一手,家里過年過節來客人了,得靠大老爺們下廚鎮場子呢。” 錢進說道:“那你這一手給我好好教幾個人,我回頭要帶隊干飯店,正好弄個東北菜。” 陳壽江聽了這話起了興趣:“那你去哪里弄食材?比如說熊掌鹿胎、飛龍虎爪……” 錢進擺手:“我可不搞這個,我只準備做小雞燉蘑菇、酸菜燉豬肉這些殺豬菜。” “還得有鯰魚燉茄子。”陳壽江饒有興致的說,“這個我也擅長,俺那嘎達有句老話,鯰魚燉茄子,撐死老爺子。” 錢夕嘀咕一聲:“咱東北老話這么多呢?” 沒人明白她怎么會來這么一句,只有錢進笑了起來。 他伸筷夾起一塊連著雞皮的肉。 這公雞燉的著實不賴,雞皮顫巍巍的,膠質豐厚,入口一抿即化,然后濃郁的油脂香氣混合著菌子異香瞬間彌漫的滿嘴都是。 雞肉軟爛脫骨,肉絲里浸透了湯汁,非常可口。 “嘗嘗俺那老林子里的山蘑,這在海濱市真吃不著。”陳壽江招呼眾人下筷子。 正經的老林子山蘑是好東西,有一股獨特的山林氣息,味道清香卻醇厚。 幾個孩子搶著吃粉條,他們吸溜著裹滿湯汁、滑溜溜的粉條,那是眉開眼笑。 錢烈和趙曉紅在滇南待的日子太久,習慣了辣口味。 所以他們先對付干辣椒炒干豆腐。 干豆腐薄而韌,吸足了豬油和辣椒的精華,咸香辣口,極其下飯。 錢烈扒拉了一大口糙米飯,吃得額角冒汗:“好吃,二姐,這味兒真帶勁。” “好吃就多吃,鍋里還有。”錢夕看著弟弟們狼吞虎咽的樣子,比自己吃著還滿足。 她又給錢進夾了一大筷子大拉皮。 晶瑩的粉皮拌著濃稠的芝麻醬、辛香的蒜泥,又有炸肉的豬油來調和,滋味很足。 錢進示意魏清歡嘗一嘗,魏清歡擺擺手說她沒什么胃口,不想吃芝麻醬這種膩的,她也吃起了炒干豆皮。 陳建國見此趕緊往自己碗里扒拉大拉皮:“舅媽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我也吃。”湯圓不甘示弱的開搶。 然后,飯備競賽就開始了…… 這下子連大人都顧不上說話了,趕緊下筷子。 一時間,客廳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輕響、咀嚼食物的滿足嘆息和偶爾被燙到的吸氣聲。 那盆小雞燉蘑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著,鍋包肉也迅速消失了大半。 錢程吃得興起,看著一大家子其樂融融湊在一起,他更是滿心歡喜。 他解開中山裝的風紀扣,感覺渾身暖和。 這滿桌的東北滋味太過癮了,又濃烈又實在,像一團燒得正旺的火,把他全身搞的熱烘烘。 兩個弟弟在工作上的發展、兄弟姐妹間親密無間的情誼、還有這越過越有奔頭的日子,這一切可讓他太滿意了。 他忍不住感慨一句:“下鄉那會,打死我也不敢做這樣的好夢!” 飯吃得八分飽,節奏才稍稍慢下來。 錢進喝掉杯子里的殘酒后看向錢烈:“三哥,你這技術主管當上了,等你后頭再把場里那些洋雞養的也順手了,那你有沒有想過,把你養雞的經驗往外傳傳?” 錢烈不解地看著弟弟:“傳什么?傳給誰?場里那幾個小年輕嗎?你放心,我天天手把手教著呢,我從不藏私……” “不是,眼界放寬點嘛。”錢進沖他笑,“我那個培訓學校的情況你不了解吧?等讓大魏老師——不對,應該是魏校長,讓魏校長給你講講。” 魏清歡聞弦歌而知雅意,解釋說:“好主意,三哥,我們的培訓學校正缺有真本事、有實踐經驗的老師。” “你那套科學養雞的法子,從飼料配比、溫度控制到防疫流程還有治療急病,這都是實打實的干貨,比書本上那些空道理管用多了。” “如果你有時間,等紅星劉家生產隊那些學生來了,你去開個課吧?” 錢烈聽著,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我?去當老師?給一群學生娃講課?”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看自己粗糙的手、皸裂的指甲還有厚實的繭子,自己與講臺上老師的身份隔著千山萬水吧: “老四、小魏老師,你們別拿你哥開涮了。” “別人不知道你們還不知道?我這人,就會悶頭干活,站講臺上去講課?那不得讓人笑掉大牙?我到時候怕是話都說不利索……” “三哥!”錢進打斷他的話,對他滿懷信心,“你這話可不對!” “悶頭干出真本事,這確實是硬道理。你現在不擅長給人講課,這也是個事實。” “可現在國家改革開放需要人才,你是技術人才,還可以成為管理人才。” “所以你覺得自己不擅長講課,那你就去鍛煉,不擅長跟人打交道,那你就學習,你必須得進步,因為國家對你有期望,期望你未來能統帥一個地區的養殖場!” 錢烈:“啊?我?” 魏雄圖得知錢進要給學校引進老師,他也很積極:“老三,剛才你那話說的好,別人不了解你,我們不了解你?咱倆前些日子總在一起學習,我能不了解你?” “你肚子里有東西,這東西是能實打實給國家增產增收的,比啥花架子強多了。” “你要是話說不利索那怕啥?你不用管,就講你怎么喂雞,怎么配飼料,怎么發現雞不對勁兒后再怎么針對性的治療,這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學生就要學習這個。” 他目光灼灼,忍不住站了起來: “錢主任說的對,咱國家現在缺的就是你這樣懂技術、能動手的人才。” “你已經會了,那你就要把你會的教出去,帶出十個、百個像你這樣的技術骨干,我認為這又是一項真本事,對于社會對于國家來說,這貢獻比你一個人在養雞場大得多!” 其他人也勸說起了。 來自親人的一句句話語像一把把重錘,一下下的敲在錢烈心上。 他慢慢皺起眉頭,臉上慣有的那種被生活磨礪出的木訥開始消失。 一種全新的期待在心里生了出來,卻又被巨大的不自信和茫然迅速覆蓋。 他張了張嘴,喉嚨有些發緊,想說話最后只發出一個含糊的音節:“我……” “哎呀,老三,你怕啥!”錢夕看不下去了。 她在東北下鄉多年,性子上已經算是半個東北虎娘們了: “老四和大魏老師這話在理,你那本事,是金子,埋在雞糞堆里可惜了。” “教學生上課那咋了?誰天生就會嗎?誰還不是從不會到會?我看行!準行!”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