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泰山路抗旱支援突擊隊”一行金色大字繡在了一面紅旗上,鮮艷奪目。 海風吹過,升起來的紅旗在燥熱的風中獵獵飄蕩,上面的金字有著燃燒般耀眼感覺。 操場外圍擠滿了來送行的街道居民和突擊隊員的家屬,一張張臉上都是擔憂和期望交織的復雜神情。 報社更是派了精明悍將來準備宣傳材料。 錢進回到主席臺。 這臺子是臨時搭起的,幾張課桌拼湊,蒙了一塊褪了色的紅布,能站住人就行。 王東帶著幾個人把突擊隊的音箱放好,他們插入學校提供的電插座上試了試音,隨著‘嘭嘭’響聲入耳,幾個人點頭入隊。 錢進將話筒交給魏香米。 他雖然職級比魏香米高的多,也是勞動突擊隊的直屬領導,可勞動突擊隊畢竟是街道性質的隊伍,而街道的主管領導是居委會主任。 所以,魏香米第一個講話: “同志們!大家都知道,我們光榮的泰山路勞動突擊隊脫胎于剛建國時期,工農入城后在泰山路這條街道上為社區群眾服務的草莽英雄團隊,五十年代我們靠著鐵肩膀硬脊梁在街道上闖出了名號……” “如今我們泰山路勞動突擊隊的威名,是靠一鐵锨一鋤頭,在為人民服務工作中硬干出來的!你們是泰山路上響當當的‘硬骨頭’!” “今天,旱魔橫行,鄉親們在田地里等著救命水,等著引水的渠!那么黨和人民考驗你們的時刻到了!拿出你們在城里頭為社區群眾服務的熱忱來!” “哪里旱情最重,就給我釘在哪里!修好水渠,清通河道,打出水來!讓老百姓看看,啥叫泰山路的頂梁柱!有沒有這個信心?!” “有——!!!”臺下五百條嗓子吼出的回應聲震得操場地皮發顫。 那巨大的聲浪撞擊著四周陳舊的教室門窗玻璃都在搖晃。 幾百支扛在肩頭的鐵鍬鎬頭瞬間舉了起來,寒光閃閃,匯成一片冰冷的鐵森林。 灼熱的空氣也被這鋼鐵的意志劈開了一道口子。 攝影師趕緊拍照片。 一片山呼海嘯過后,魏香米將話筒給了錢進。 錢進的表情在如今自然要比平時凝重的多。 他對著話筒說道: “各位同志,大家背井離鄉去支援抗旱不容易!魏主任已經把工作的必要性和緊迫性講清楚了,我最后啰嗦幾句,說幾句咱們的口碑……” 這方面可不是來虛的。 泰山路勞動突擊隊是他手中的王牌,他需要這支隊伍在各個方面都要做出成績來,做出口碑來。 等到突擊隊轉為企業,那么他們的企業天然就帶有好口碑。 正所謂金杯銀杯不如人民的口碑,便是這個道理。 所以等到動員大會結束后,他特意把王東、周山湖和平日里愛惹事的刺頭叫到了一起。 一群人聚集在角落里,錢進沒說話,先用目光緩緩掃過他們的面龐,一個勁盯著他們看。 看的一行人心里發毛。 最后是王東忍不住開口了:“錢總隊有啥事你就說啊,你別總看我們。” “看的我們感覺自己是加入敢死隊了,你這是抓緊時間看我們最后一眼似的。” 這話讓幾個人嘿嘿笑了起來。 錢進沒笑。 這把他們弄懵逼了:“不、不是吧?王隊說的不是真的吧?” 抗旱支援突擊隊要下鄉常駐,這樣需要有人能鎮住所有人,能帶好隊伍。 現在隊里的不管是朱韜還是石振濤等人都不合適,沒這個威信也缺乏領導力。 正好國棉六廠那邊也在組織工人們積極去開展抗旱支援工作,王東就請了假回突擊隊干活,錢進讓他來帶隊,當了抗旱支援突擊隊的隊長。 錢進開口,先說了這件事:“王隊你回來,我很感謝你,這個關鍵時候有你來帶隊,我放心很多。” “因為你們此行任務很重!” “你們任務是什么?不只是去干活,也是去宣傳咱突擊隊的好口碑。所以到了地方上你們得記住八個字:理解、協商、克制、不爭!” “一口水一口糧,老鄉有他們的難處,有他們的急,咱們要是覺得他們對待咱不那么地道,別去放在心里,一定記住了,咱是去出力的,不是去爭去搶去起哄的!” 一行人趕緊點頭。 錢進又把這番話重復了一遍,然后還再次把王東給叫了出來: “你這個隊長,要把好關!隊伍要是跟當地鄉親起了沖突,我第一個拿你是問!任何時刻、隨時隨地,都要管好自己的火氣,聽明白了嗎?!” 王東明白錢進的擔憂,臉膛漲得通紅:“錢總隊你放心,放一萬個心,這次我王東絕對跟往日不一樣了。” “我要是管不住自個兒的脾氣,要是帶著弟兄們跟鄉親們去紅臉去吵鬧,我……我把自己這根攪屎棍撅折了塞灶坑里!絕不給咱泰山路丟人!!” 這粗野的誓言引起隊員一片哄笑,卻也透著一股直戳人心的狠勁。 王東來真的了。 錢進信他的承諾,卻不信他的本性。 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還是想辦法找了個保險:他剛進勞動突擊隊那會給他當隊長的周耀祖被他托關系從七膠廠給暫時要了回來。 周耀祖也參加了七膠廠的抗旱志愿隊。 正好錢進是指揮部的副指揮,有還直接管轄權,就利用這個便利把他調到了泰山路這邊來。 周耀祖是指導員,起到一個政委作用。 干活帶隊靠王東的威信,管轄王東脾氣就得靠周耀祖了。 除了他倆還有幾個副隊長,便是朱韜、趙波、石振濤、周山湖一行人。 副隊長們斗志昂揚,就周山湖一個勁搖頭。 錢進問他:“怎么了,舍不得城里的生活啊?” 周山湖苦笑一聲:“這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你是怕去鄉下吃苦受累?”錢進故意激他。 周山湖更苦笑:“去鄉下那點苦算個屁,錢總隊你知道我的,我坐牢那會,那干活才是真的苦真的累……” 他搓搓手,露出一臉的惋惜:“我是感到可惜,奶奶的,這旱情來的不是時候。” “你不是想給咱人民流動食堂開店面嗎?鋪面都談妥在泰祥農貿市場邊上了,桌椅板凳、鍋碗瓢勺快湊齊了,眼瞅著能趕緊開張了,結果……” 他攤了攤手,望著操場上整裝待發的隊伍,剩下的話全化在了無盡的苦水里。 錢進沒想到周山湖還挺仔細,至今還掛念著這瓶瓶罐罐呢。 人民流動食堂不可能一直擺攤,肯定得轉向實體方向,而且以后實體才是重點。 這種情況下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度化,他計劃今年就要開飯店。 其實年后他就開始忙活這事了,奈何一直有本職工作上的要事耽擱。 加上當下不比未來,現在海濱市還不能辦個體戶的營業牌照呢,所以斷斷續續的,飯店準備的差不多了卻一直沒能夠開起來。 錢進不擔心耽誤事,他笑道:“不就是個飯館子嗎?旱情再大,它也有退下去的那一天,到時候耽誤不了咱們開飯店。” “這叫什么?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現在,穩住心氣,把你的副隊長干好!” 周山湖看看操場上那一片肅殺待發的工裝身影,滿肚子的愁苦最終被壓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要走。 錢進指了指他的臉,笑道:“把你臉上的苦相給我退下去,你可是副隊長,必須得干出威信來!” 周山湖改了態度,低吼道:“明白!干它娘的!” 當天,泰山路抗旱支援突擊隊乘坐卡車出發去往自店公社的西北山區。 禮拜一錢進上班,他去了指揮部大辦公室,發現張成南已經來了。 兩人之前起過小沖突,錢進不想搭理他。 結果張成南看到他后很激動,立馬小跑上來遞給他一份報告: “錢副指揮,你可真神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