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水泵發出低沉的嗡鳴。 一秒,兩秒,三秒…… 突然,連接水泵的輸水管猛地一顫,一股渾濁的泥水從管口噴涌而出! “出水啦!出水啦!” “有水了!我們有水了!” “哎喲我的老天爺!哎喲我陳家的祖宗啊!哎喲感謝國家感謝黨啊!” 勞力們跟工人們直接擁抱在一起。 這成果可太了不起了。 荒野上,人群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后面水流迅速變得清澈、透亮,嘩啦啦的水聲,如同天籟之音,響徹在這片干渴的土地上。 而冰涼的深層水則以激流姿態往外噴涌。 工人們湊上去伸手一試,興奮的互相打起了水仗: “舒服,真涼爽啊。” “媽的,要是有個冰鎮啤酒這不帶勁了?” “要是再來個冰鎮西瓜那更帶勁……” 陳永康急忙說:“啤酒俺這里沒有,西瓜那能找到,我回去買西瓜!” 錢進笑道:“這事不著急,來,同志們,我之前說什么來著?” “等咱打井出水了,再喝茶!” 他把綠茶泡好,用盆子接了冰涼的地下水又把茶水倒進去: “古有霍去病將士共飲御賜美酒,今天咱們更厲害,工農階級痛飲人民群眾送來的茶水!” 他用水杯舀了已經喝不出茶水味的涼水,咕咕咕就是一大杯。 陳永康看著他的樣子,滿懷敬畏。 出水了。 這是大喜事。 工人們迫不及待想要享受來自農民群眾的歡呼,派了卡車去接人。 卡車接了一車又一車,還有更多的人冒著炎炎夏日、靠雙腿跋涉好幾公里往這邊跑! 老人們下車,看著往外噴涌的地下水,他們激動得老淚縱橫,紛紛上前跪在地上,雙手捧起清涼的井水貪婪地喝著,任憑水流打濕衣襟。 孩子們在水花中跳躍、尖叫,有幾條狗不知道人群干嘛也跟來了,看到有水它們也往里擠,進去后拼命的喝水。 李先和工人們滿臉油污還沒洗掉,看著噴涌的清泉他們咧開嘴一個勁的笑,疲憊的臉上洋溢著巨大的成就感和欣慰。 錢進給他們拍照片,說道:“明天咱們就是頭版頭條!” “同志們,都擺好架勢,明天我送你們上報紙!” 一群臉上抹了油、混著土的漢子勾肩搭背哈哈笑。 此時他們是功臣。 這口井的日出水量有多少還不好說,但滿足全公社肯定不是問題。 可惜它距離各生產大隊還有些距離,需要社員們自己來挑水、運水。 但只要有了水井。 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公社領導握著錢進的手使勁搖晃:“俺公社的農民沒別的,就是有兩膀子力氣。” “俺沒有能耐變出水來,可是只要這個水有了,那領導你們就別管了,俺就是推著小車,一家一戶推個水桶,也能把地里莊稼的命給續上!” 陳永康喊道:“領導,有了水井,俺大隊的玉米和保命紅薯沒問題了。” “等紅薯出土了,我給你送城里去,你到時候別嫌俺這里的紅薯吃多了燒心,你可得使勁吃啊!” 錢進跟他握手,笑道:“我等那一天,現在我可把你的話記在心里了,你在我這里有一筆賬了。” 陳永康使勁點頭。 打井隊換地方。 然后捷報如同春風,一個接一個地傳回指揮部。 大洼公社那口歷經波折的井,在克服流沙后,也成功出水,水量充沛! 后面去往孟各莊公社的打井分隊,嚴格按照圖紙在一條次級水脈的富水區打井,深度僅僅兩米,竟然打出了自流井。 清冽的泉水無需水泵,日夜不停地涌出,村民們自發砌起了蓄水池。 還有金山溝子公社…… 每一口成功涌水的深井,都如同在旱魃肆虐的版圖上釘下了一顆顆堅固的釘子,成為一個區域抗旱救災的堅強堡壘和希望之源。 它們不僅提供了救命的水,更極大地提振了干部群眾的信心和士氣。 這樣《海濱市地下水脈分布概略圖》的價值在實戰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它極大地提高了打井的成功率,減少了盲目勘探的浪費。 雖然設備落后,深度受限,但有了這張“尋寶圖”,工人們和技術員們方向明確,斗志昂揚,確實獲得了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錢進本來以為他們可以上海濱日報的頭條,結果省里報社甚至國家級報社都來對他們進行采訪! 幾天后他們正在開會,鄭國棟一把將會議室大門推開,掐著一份報紙興沖沖的走進來,一巴掌給拍在了桌子上。 韓兆新正在發言結果被打斷想發火,一看是鄭國棟進來了,只能把火氣壓住:“嗨,國棟同志你……” “我什么我?”鄭國棟臉色一沉,眾人莫名其妙。 然后他又露出新笑容,將報紙打開推給了韓兆新。 韓兆新看了一眼臉色一變,下意識的指著報紙問:“我們?” 這次終于輪到了《人民日報》…… 海濱市的抗旱指揮部登上了報紙。 上面也有錢進的名字,而且他的名字出現了五次,僅次于韓兆新的七次! 他們的抗旱指揮部能登上《人民日報》,對于各級官員來說這是比挖出水來還要重要的勝利。 即使錢進這人不那么重視名利,看到自己名字登上了《人民日報》也是震驚。 張成南還疑惑:“怎么回事?有新華社的同志來采訪過?咱們不知道呀。” 鄭國棟興奮的說:“人家就沒讓咱知道,因為這次南方抗澇北方抗旱的工作里,不少地方出現了上瞞下欺的情況。” “于是關于抗災工作的報道,上面的同志是先下基層,先眼見為實!” 然后他拿起報紙隨便找了一段讀了起來: “……在海濱市抗旱救災工作指揮部各級領導的帶領下,打井隊的同志們上下一心,用經驗、智慧和超乎尋常的毅力,彌補了設備的不足。” “圖紙上那些模糊的線條和點狀區域,在打井工人布滿老繭的手中,在鉆機日夜不停的轟鳴聲中,變成了汩汩流淌的生命之泉……” 韓兆新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會議室窗前,望著窗外依舊熾熱的陽光,但心情卻與之前截然不同。 “這張泛黃的圖紙,連接著過去與現在,凝聚著知識的力量和人民的偉力……” “它像一道光,穿透了干旱的陰霾,照亮了自救的道路……” “深井的轟鳴,是這片干渴土地最動聽的樂章,每一口井的誕生,都在宣告:人,定能勝天!” 鄭國棟一連讀了好幾段,讀的大家伙意氣風發,興高采烈。 毫不客氣的說,接下來全國都知道有海濱市抗旱救災工作指揮部這么個單位了。 鄭國棟興致勃勃的說:“各位同志,人家報道上說了,吃水不忘挖井人啊。” “咱們這個水是怎么出來的?是各位同志戰天斗地給戰斗出來的,但也是人家施華盛老同志給咱指路指出來的。” “所以我建議,我們不要等了,韓總指揮、錢副指揮,我們今天下班后就抽出時間,一起去拜訪施華盛老同志,好不好?” 一把手發話了,誰敢說不好? 只有錢進弱弱的發表意見:“其實,宋致遠老師也有很大的功勞,是他找到了施華盛老師,思想動員了施華盛老師奉獻出這份寶貴的詳略圖,也是他給我們指揮部送過來的……” 這種全市一二把手集體慰問可是難得的重要事件,他得幫手下人爭取露臉機會。 一個羊是趕,一群羊也是趕。 錢進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一把手沒別的話,一揮手霸氣的說:“好,那把兩位老同志都慰問一下。” 借著這件事,韓兆新向鄭國棟匯報了抗旱工作進展。 隨著溶洞引水工程的穩步推進,以及依托那份珍貴的《地下水脈詳略圖》打成的水井如雨后春筍般在焦渴的大地上涌現,指揮部的壓力不是那么大了。 這點從指揮部里的氣氛變化也能看出來。 雖然電話鈴聲依舊頻繁,文件傳遞依舊急促,但那份幾乎令人窒息的絕望感,已被一種更加務實的忙碌所取代。 鄭國棟一邊聽匯報一邊也感受到了這股變幻的氛圍感。 最后他看著墻上旱情地圖上,代表“人畜飲水初步緩解”的藍色標記點開始連成片,臉上笑容更清晰。 “同志們,我認為當前來說,這場抗旱戰役的轉折點已經出現了,就是我們成功的引水和打井工作!” 鄭國棟最后得給指揮部成員鼓勁。 “但是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大家還是不能麻痹大意啊……” 最后言歸正傳:“那什么,錢進同志,關于遵循詳略圖打水井的工作是你牽的頭,情況也是你最熟悉。” “那么你安排一下,我們今天下班利用傍晚這個時間過去慰問慰問老同志!” 傍晚下班,韓兆新、錢進、張成南幾位指揮部主要領導陪同鄭國棟去慰問有功之士。 鄭國棟和韓兆新乘坐的是一輛半舊的伏爾加轎車,錢進等人都被塞進了一輛掛著帆布篷的212吉普車。 既然是錢進引路,那自然是先去自己人家里。 這事不是他自私,想幫宋致遠搶功,主要是他沒跟施華盛打過交道,還不知道施華盛住在哪里呢。 宋致遠依然住在老房子里,這一帶的樓房大多是五六十年代建造的紅磚筒子樓,墻面斑駁,樓道狹窄。 特別是如今天氣燥熱,一進樓道里,混雜著煤煙、飯菜和公共廁所的復雜氣味就開始橫沖直撞。 往里走,估計還有人準備晚上睡覺了,于是把馬桶準備好了。 他們沒走兩步,一個開了蓋子的馬桶跟咧著嘴的狗似的沖他們噴涂氣息。 錢進有些尷尬的看向鄭國棟:“領導,要不然我把宋致遠同志叫到外面去吧。” 鄭國棟渾不在意的擺擺手,滿臉笑容:“這味道啊,哈哈,你們看看這個馬桶,是吧,三人行必有我師,嗯,三個馬桶也必有我師。” “啊?”張成南愣住了。 鄭國棟笑道:“學習它外放氣味,然后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精神嘛。” 一行人哄堂大笑。 以前宋致遠自己住的是個獨門小院,那不是正規樓房,是有人用磚頭木頭鐵皮搭建的違建房。 錢進知道那種房子冬冷夏熱沒隱私不好住,便通過居委會協調幫宋致遠協調到了一間套一老樓房。 他熟門熟路地走在前面引路。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