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王東又給了他一木锨的雪,再次放他一馬。 錢進沒去勸阻。 兩人是歡喜冤家,外人沒法摻和。 他笑著比劃:“下鄉(xiāng)的時候,總在鄉(xiāng)下見過馬拉的雪橇吧?其實很簡單,就是前面有個尖角來破雪?!? “我給我姐夫打電話了,讓他開車過來,我也給培訓學校那邊打電話了,讓木工們帶著硬木板趕緊過來,你們去找點角鋼和螺栓,到時候咱們照著雪橇的樣子,做一個‘破雪車’!” “都聽懂了沒有?原理很簡單,就是靠車子的動力,用這個尖角把雪層‘犁’開,把雪向兩邊分!” “能行嗎?別把車弄壞了?”朱韜擔心的說,“公家的汽車,弄壞了不好辦,陳二哥剛考出駕駛證來轉正當了駕駛員?!? 錢進說道:“沒事,壞不了,汽車沒那么嬌貴?!? 陳壽江接到電話開著自己那輛深綠色的“躍進牌”NJ130輕型卡車到來,這兩天大雪封路,運輸公司全放假了。 他開車到來后跳下車,錢進看到他棉鞋的鞋幫往外冒出了干草:“什么東西?” “東北三寶不知道嗎?人參鹿茸烏拉草,去年冬天俺林場的兄弟就給我托火車送來一袋子的烏拉草,結果去年沒怎么下雪也不大冷,這寶貝沒用上。”陳壽江得意洋洋的抬腳給眾人看。 他怕大家看不清楚,又脫鞋展示。 隔著他最近的朱韜當場一個頂級過肺。 他沒料到這大冷天還能經歷這茬苦難,看著舉在眼前棉鞋,他只顧得上喊一聲:“哎喲臥槽!” 陳壽江認為他的反應侮辱了自己的衛(wèi)生問題:“壓根不臭,我今天早上新換的烏拉草,你們聞聞,這玩意兒有股子清香……” 朱韜對錢進說:“趕緊改造他的車吧,不用心疼車況,往死里干!” 陳壽江一愣:“改造什么?” 錢進指著小貨車的車頭,語速飛快地說:“今天掃雪工作很困難,我琢磨了個法子,姐夫你看光靠人鏟雪太慢,得借助機械力量。” “咱們用硬木做個大楔子,固定在車頭前面,靠車往前開的力量,把雪層從中間‘犁’開,把積雪推到路兩邊來,再讓我們隊員清掃,那不就簡單了?” 他一邊說,一邊蹲下身,用手指在雪地上飛快地畫了個草圖: 一個巨大的三角形楔子,尖端向前,固定在車頭保險杠位置。 “這、這能行嗎?”陳壽江看看草圖又看看車頭,有些遲疑。 “這木頭能頂住嗎?你可別給我往上焊接東西啊,這車是新車,是我們單位領導看在咱倆親戚關系上,給我開綠燈配的車。” 然后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態(tài)他又提議:“要不然把我?guī)煾附羞^來?改裝他的車。” “陳二哥你可真是個孝順徒弟?!蓖鯑|哈哈笑了起來。 他們這里聊天中,木工們趕來。 錢進又把自己的構想說給他們聽,老槐叔聽后沉穩(wěn)的點點頭:“沒問題!” 他經驗豐富,摸了摸帶來的硬木板,又敲了敲車頭的保險杠:“這榆木板子夠硬,只要固定得牢靠,頂得住,推開路上的雪是沒問題?!? “不過咱做個結實的榫卯結構,再用大號螺栓卯死!” 陳壽江摩挲著下巴的短須惆悵的說:“我怎么感覺,今天我肯定得被領導批評了?” 錢進說道:“放心,我給你們領導打電話,就說全市掃雪需要你們的支持?!? “你等著吧,我讓他點頭,肯定沒有你的責任。” 陳壽江一聽很高興:“那太好了,你打我們單位維修處的電話?!? 同為木工組里老師傅的周老蔫接口說道:“其實沒什么問題,沒什么責任,我看了,這保險杠結實著呢,咱用角鋼打底加固,把楔子底座牢牢焊……” 陳壽江一聽‘焊’這個字當即倒吸一口涼氣,老蔫趕緊改口:“不,不用焊,是卯死在保險杠上,我保證也能吃得住勁!” 錢進用力一拍手:“好,老槐叔,老蔫叔,就按你們說的辦?!? “王東,你帶幾個人,幫他們打下手?!? “角鋼沒問題吧?找點結實繩子、粗鐵絲什么的用來固定木板位置,姐夫,你配合木工師傅,需要挪車就挪車,動作要快,咱們現場改裝?!? “我去給你們領導打電話,今天咱勞動突擊隊聯合運輸公司一起露個臉?!? 陳壽江嘿嘿笑:“別把褲襠掙開,露臉不成反而露腚?!? 石振濤說道:“角鋼沒問題,修理鋪那里肯定有,前兩天我還看到一些角鋼廢料來著。” 大家各自忙活,街道變成了一個臨時改裝車間。 過來的木工們都是骨干,經驗老到,動手很快: “這塊板子做底,這是橄欖烏木,外國木頭,錢總隊特意給培訓學校準備的,來,墊在保險杠下面……” “這塊做斜面,角度調整一下,要陡一些,這樣破雪才利索!” “老李,墨斗、彈線還有鋸子一起給我!” “手搖鉆和螺栓來了,師傅們看看這幾塊角鋼行不行?不行的話修理鋪還有呢……” 王東帶著幾個手腳麻利的隊員,按照老蔫的指揮,七手八腳地將沉重的硬木板抬到車頭前,用粗麻繩和木棍臨時固定位置。 老槐拿著墨斗,瞇著眼,在木板上精準地彈出一道道墨線。 主體有數了,他們操起大號木工鋸,沿著墨線鋸了起來。 一時之間,“嗤啦——嗤啦——”的聲音中木屑紛飛。 “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得鉆孔!”老槐指著幾個關鍵受力點。 王東立刻用手搖鉆,“吱嘎吱嘎”地在硬木板上鉆出孔洞。 陳壽江則配合著挪動車輛,讓車頭處于最方便施工的位置。 錢進打電話回來后跟老木匠們討論加固細節(jié):“這楔子尖角受力最大,得用整塊好料,不行就雙層板子迭起來?如果還要好木頭,我得去單位,我們單位有這種外國硬木?!? “放心,錢總隊,這塊老梨木料子夠硬實的了,別說是雪,就是土也能給你犁開。鄧公我再用角鋼在背面給它穿上馬甲,保準結實!”老蔫信心滿滿。 寒風凜冽,吹起雪粒子打在木板上沙沙作響。 但現場卻熱火朝天。 木工師傅們呼出的白氣在眉毛上結了霜,手指凍得通紅,卻依然專注地鋸、刨、鉆、量。 隊員們則奮力地抬著沉重的木板,幫著固定位置,遞送工具和螺栓。 陳壽江則時不時發(fā)動車子,配合調整位置。 經過近一個小時的緊張忙碌,一個由厚實硬木板拼接而成的巨大楔形裝置,終于牢牢地固定在了小貨車的車頭前方。 它底部寬厚,向前延伸并逐漸收窄成一個尖銳的破雪刃。 關鍵連接處,都用粗大的螺栓穿過硬木板和保險杠下的角鋼底座,再用巨大的螺母擰緊。 角鋼如同骨骼,將木楔與車頭牢牢地“鉚”在了一起。 整個裝置看起來粗獷、笨重、簡陋,但錢進試過了,結構穩(wěn)固,透著一股子實用主義的硬朗勁兒。 他給眾人介紹:“這就是蘇俄工業(yè)風格,傻大笨粗卻有效!” “成了!”王東用扳手最后擰緊一顆螺母,直起腰抹了把汗,“錢總,怎么著,試試吧?” 陳壽江重新鉆進駕駛室,發(fā)動引擎。 伴隨著一陣低沉的轟鳴和排氣管噴出的白煙,小貨車緩緩起步。 這東西對泰山路沒什么用。 因為泰山路是主干道,經過人踩車輪碾壓,全變成雪泥了,結實沉重不說,還緊貼著地面。 于是小貨車駛入一條還沒開始清掃的小路。 只見那尖銳的“破雪刃”緩緩抵近前方厚厚的積雪邊緣,車子開動,楔形尖端接觸到雪層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陳壽江穩(wěn)穩(wěn)地控制著油門和方向,掛上一檔,隨著引擎轉速提升,車輪開始發(fā)力。 楔形裝置的前端開始嵌入雪層,堅硬的雪殼在巨大的推力面前,如同被熱刀切開的黃油,迅速的向兩側崩裂翻卷。 被犁開的雪塊不再是零散的碎屑,而是整塊。 大塊大塊的積雪被掀起、擠壓,順著楔形斜面向道路兩側翻滾又滑落。 車子開過去,路面開始透露出一些黑色來。 地面還有薄薄的雪層。 王東抄起大掃帚左右開弓,這下子柏油路面徹底露出來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