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西大關,像王大娘這樣的房子多了去了,都是零幾年、一幾年蓋的,你看看這可是樓房啊,結果是土坯墻、木頭檁條,它里面的木頭早就糟了!” “這場大雪一壓,又凍又化的,好多都撐不住了,唉,這老天爺啊,真能折磨人!” 錢進去看墻體:“怎么會是土坯房呢?土墻也能建設樓房?” “外面糊了兩層磚,就跟電視里那個洋人的面包片似的,兩個面包中間夾點東西,這墻就是一里一外兩層磚頭中間夾著土方。”有人解釋說。 錢進嘆了口氣:“能撐這么多年,也是難為它了?!? 他又問:“有沒有統計過?這西大關什么情況?多少房子出事了?” 張大爺搖搖頭:“這得居委會統計吧,反正光我知道的,這西大關就有好幾戶屋頂塌陷或者墻體開裂了,聽說還有不少戶家里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壞。” “具體多少家出問題了,估計這個冬天看不出來,得等到了春天,春天下雨了,才能看出來多少房子漏水的?!? 不知道誰嘀咕了一句:“過年后春天可別不下雨啊,別又是旱災?!? 錢進站起身,眉頭緊鎖,目光掃過眼前這片破敗的景象。 塌陷的屋頂,開裂的墻壁,糊著舊報紙或掛歷遮擋破洞的窗戶,墻角滲出的水漬和霉斑…… 難怪老太太絕望。 這地方怎么?。? 中國人一輩子不圖別的,無非一個家和萬事興。 現在家沒了! 他走進那半塌的屋子,里面已經用木棍做了簡易支撐,此時是快入夜了,光線昏暗,地面濕滑,塌下來的泥土和瓦礫堆在床邊,僅有的幾件舊家具也被砸壞了。 寒風呼呼的吹進來。 一股濃重的土腥味和霉味被吹的一個勁往人身上鉆。 “這房子,暫時沒法住人了!”錢進說道,“我家里大爺和孩子們呢?” 張大爺說道:“去城北找親戚投宿了,這大冷天總不能留在屋里挨凍吧?” “二嬢她不去,她怕家里進賊,我們就是來勸她趕緊走,或者去樓下湊活一晚上也行啊?!? 聽到這話有人嘀咕說:“你們先聊著,我家里還做著飯呢?!? 又有人鄙視的說:“哼,樓上樓下的鄰居,平日里說的好聽,遠親不如近鄰什么的,現在真要親了,結果跑的比誰都快?!? 反而王二嬢還挺理智,說:“別這么說大驢家里,他家里六口子人一共住二十多個平,確實塞不進人呀——我命苦,叫我凍死吧……” 錢進說道:“凍不死,二嬢你這樣,鎖了門,今晚去居委會登記然后住我們突擊隊的學習室,那里課桌多,拼一下就是床鋪。” “我跟魏主任說一聲,趕緊統計一下家里遭災的群眾,先安置大家臨時住宿的地方?!? “我覺得學習室不錯,空間大,外面有廁所配套,還能燒爐子——不過得小心別煤煙中毒。” “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張大爺愁眉苦臉, “我聽魏主任說,已經打了報告給區里,可區里、唉,百廢待興啊,哪有錢修這么多房子啊!” “我聽魏主任的意思是,上面想讓住戶自己修,可他們哪有錢?都是些退休工人、孤寡老人……” 錢進問道:“街道的小集體企業呢?就是建筑隊,咱們泰山路有建筑隊嘛?!? 聽到這話,大家都笑了起來: “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自己?!? “他們干不了這活,這得是技術活,他們是出力的?!? “是,他們一直在收拾防空洞,頂多會和泥壘墻什么的,讓他們修屋頂、做防水?我看他們不是那塊料啊……” 這話倒也在理。 錢進的心沉甸甸的。 他環顧四周。 破敗的房屋,愁苦的面容,無助的哭泣…… 這場暴雪帶來的次生災害,遠比大雪封路更令人揪心。 安居才能樂業,房子塌了,家就沒了,人心就散了。 一行人眼巴巴的瞅著他。 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在他們眼里,總上報紙的錢進就是這樣的高個子。 錢進咂咂嘴,說道:“我手里有一支建筑隊,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行。” “這樣,我馬上就回去調人,能行不能行的,讓他們過來瞧瞧。” 所有人一起看向他。 錢進點點頭。 態度還是很堅定的。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從去年冬天就開始養木工、養泥瓦匠,到現在已經養了快一年了,也是時候把他們派出來干點事了。 另外這次的暴雪也是個機會。 錢進想,或許自己的勞動突擊隊建筑隊伍的構想可以拿上臺面來了。 他給勞動突擊隊發展規劃的衣食住行四大項領域,現在衣食已經開始打基礎。 現在,‘住’或許可以做準備了! 不過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不像做飯做衣服那么簡單,還得需要政策指導和程序許可。 他回到居委會跟魏香米聊了聊。 魏香米這邊也挺無奈:“其實每年冬天下大雪,市里都有人家發生這種事,我家里所在的那棟樓,前年冬天雪大也弄的屋頂漏水來著?!? “可除了修修補補,沒有別的辦法?!? 錢進說道:“我準備以勞動突擊隊的知青隊員們為主體,弄一個建筑大隊,到時候給受災的群眾修理屋頂什么的。” 魏香米一愣:“啊?你、我跟你說呀,錢總,這活可不好攬……” “我知道,可勞動突擊隊為人民服務啊。”錢進攤開手,“我不是給自己攬活,也不是給突擊隊攬活,是職責所在,義不容辭!” 魏香米凝視著他俊逸的臉龐,聽著他義正言辭的話語,內心五味雜陳。 她平日里接觸到很多的青年,但只有錢進還是恪守本心,真的想為人民服務。 于是她溫柔的說:“好,你試試,如果哪里需要我們居委會幫忙,那你盡管說,我們都是一家人。” 這方面錢進得找市府。 不管是政策還是程序,都得市府那邊負責。 正好辦公室有電話,他給市府那邊打過去了,韓兆新的秘書沒有下班,錢進就把情況反映了一下。 對方讓他等一等:“很巧,錢主任,市府的主要領導就在開會商討這件事?!? “你等我消息好不好?我現在就去找領導說一說你的反饋,看看他有什么指示?” 錢進滿口答應下來。 然后兩分鐘后他接到電話,韓兆新讓他去府里開緊急會議…… 錢進騎上摩托車,轟隆轟隆又出發了。 大單位一樓會議室里,鄭國棟、韓兆新集體主持會議。 分管城建和救災的領導以及幾位相關部門的負責人,正圍坐在一起,聽取民政單位關于這次雪災次生災害的緊急匯報: “初步統計,咱之類因積雪融化、凍融循環導致房屋墻體開裂、屋頂塌陷甚至整體垮塌的危房,已達一百余戶!涉及人口超過七百人!” “其中泰山路西大關最為嚴重,目前只能安排街道采取臨時安置措施,但修繕資金缺口巨大,技術力量嚴重不足……” 民政單位的主官聲音沉重,表情更沉重。 鄭國棟眉頭緊鎖,他一手翻動著手中的報告,另一只手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韓兆新湊到他身邊低聲說:“看來問題相當嚴峻啊,大批知青返城帶來的就業和住房壓力本就巨大,這場暴雪再來添亂,這真是雪上加霜了?!? 鄭國棟點點頭。 財政吃緊,國營建筑單位都在忙著修繕房屋來安置回城知青,這塊任務很重,他們的工作也很飽和,所以根本無力顧及這些因老舊而修繕難度大的民房。 “老余,”鄭國棟看向一位市府副職領導,“你是管這塊的,情況你最清楚,有什么應急方案?” 余感世放下手中的紅藍鉛筆,說道:“國棟同志,情況確實緊急?!? “我們目前能調動的,大約只有街道組織的臨時搶險隊和部分民兵——街道所屬的一些建筑分類的小集體企業,還在忙著趕工期為回城知青準備安置點?!? “但是這些人呢,做些支撐加固、轉移人員的應急工作沒問題,你讓他們修房子蓋房子,那確實難為人了……” 韓兆新忍不住打斷他的話:“支撐加固、轉移人員,這活我也能干,但我們都知道,這個治標不治本啊?!? 余感世這邊也無奈:“要徹底修繕,那需要專業的建筑隊伍、大量的建材和資金,我們也知道靠街道居委會和居民自救是杯水車薪的結果,可是……”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更顯得自己無奈:“很多房子結構老化嚴重,這次雪災只是誘因,根本問題不解決,隱患會一直存在?!? “實際上我在去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就說過了,要解決這問題,必須系統性地進行危房改造!” 會議室里一片沉默。 資金、技術、人力,都是繞不過去的坎。 更重要的是人才。 韓兆新看著幾個部門的負責人,滿心荒涼。 舊房改造或者說危房修繕,這些工作確實困難,可真的沒辦法完成嗎? 那不可能!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