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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昏，

    鄭凡一直等著田無鏡說下山。

    但老田卻站在那兒，欣賞著夕陽。

    遠(yuǎn)處，云彩被染紅了一大片，如血泊浸透。

    “入京后，朝廷應(yīng)該會要求你交出一部分權(quán)力，或地方，或分割軍權(quán)，趁你本人在京的時(shí)候，用堂堂正正的陽謀。”

    “王爺，我該怎么辦？”

    這個(gè)可能，瞎子和野人王早就猜到了。

    中樞，對于集權(quán)，是一種本能，朝廷這些年來，雖然一直是以燕皇的意志為主，但中樞的權(quán)威，其實(shí)早就塑造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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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換誰在那個(gè)位置上，都會本能地在地方藩鎮(zhèn)不造反的前提下，收一撥權(quán)力。

    趁著燕皇還再位，

    趁著你本人在燕京，

    趁著這口浪，正鼓起勁來。

    這確實(shí)是陽謀，而一旦燕皇駕崩了，中樞權(quán)威必然會隨著皇位交替而滑落，無論是太子還是小六子，他們誰繼位，都無法改變這一局面。

    而若是選其他皇子，或者真的不怕“主少國疑”，選個(gè)小七上去當(dāng)“福臨”，那滑落的程度，會更厲害。

    其實(shí)，就算老田不問這個(gè)，

    鄭凡也會在接下來去燕京的路上找機(jī)會問一下的。

    這事兒，主要還是看老田的態(tài)度，正如老田當(dāng)初所說的那般，他，還在呢。

    說白了，鄭凡能發(fā)展成這個(gè)規(guī)模，離不開他靖南王的放縱。

    否則，靖南王想摻沙子，或者想分化，他完全有能力將一切扼殺于苗頭。

    世人都以為是因?yàn)榫改贤跏雷羽B(yǎng)在鄭凡那里，所以這一切，都是靖南王給自己兒子送的奶媽銀錢；

    但實(shí)則，

    只有當(dāng)事人清楚，并不是這么一回事兒。

    “這好辦，以陽謀對陽謀就是了，入京后，誰敢當(dāng)面對你發(fā)難，你就直接打過去，打傷打死打殘，都無所謂。

    本王在后面站著，天，塌不下來。”

    這感覺，

    怎么這么熟悉？

    上次自己廢掉三皇子時(shí)，似乎也是相似的情形。

    “王爺，我懂了。”

    “嗯，太陽落下去了。”

    “咱們，下山么？”

    “要下山，但在下山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何事？”

    “你的境界，卡在六品，很久了吧？”

    “是，王爺。”

    卡在六品，確實(shí)很久了。

    “其實(shí)，武道之途，最難的一道坎兒，在四品入三品，亦如朝堂上，四品入三品最難，但一旦踏進(jìn)去了，就是截然不同的局面。

    然而，

    六品過五品，其實(shí)也有一道溝，五品，無論是武者還是劍客亦或者是煉氣士，都可以稱為小宗師了。

    宗師，得有自己的信念，得有自己的道。

    這是以念破境，是以道破境，你懂么？”

    “王爺，我懂。”鄭凡苦笑著答道。

    他是真的懂的，因?yàn)楹罡锔呤植簧伲€有劍圣從旁指導(dǎo)。

    再者，各種似是而非的理論知識，他懂得只比別人更多。

    但問題的關(guān)鍵就在這里，或許真的是性格原因，亦或者是本能地貪圖安逸；

    偶爾上戰(zhàn)場時(shí)，決死沖鋒，鄭凡不是不能做到，以前，是經(jīng)常這樣的；

    但現(xiàn)在，哪怕是在戰(zhàn)場上，他也有劍圣阿銘保護(hù)，魔王們也會隨時(shí)相顧，而且，地位高了后，家里婆娘也有了三個(gè)，小日子過得可以，就越來越惜命了。

    鄭凡不是沒有出去嘗試過歷練，這一年來，也出去了好幾次，但除了磨礪了一下自己的刀法和廝殺技巧，并沒有境界上的成長。

    當(dāng)然，也并非意味著必須要不停地生死相向才能突破，只能說，這是最直接的法子，根本，在于要有堅(jiān)定的信念。

    至少，按照鄭凡的理解，是這個(gè)，可他，沒有。

    是的，沒有；

    瀟灑游戲人間，才是他主要的目的，也是魔王們一致的審美；

    說白了，你本質(zhì)上心里就是個(gè)玩兒票的。

    一個(gè)玩兒票的，也想玩兒著玩兒著，境界突破自如，那也太瞧不起這個(gè)世界的一些規(guī)則了，也太讓那些心志堅(jiān)定一心向道的苦行者心寒了。

    只是，

    老田說出這個(gè)話時(shí)，鄭凡心底不由得升騰出一股希望。

    聽這話的意思，

    老田有能力幫自己？

    醍醐灌頂，傳功？

    田無鏡指了指下山的路，

    道：

    “下山吧。”

    這一幕，像是當(dāng)年在望江邊，鄭凡行走在滿是浮尸的江畔，近乎走火入魔，田無鏡就跟在后頭。

    鄭凡點(diǎn)點(diǎn)頭，

    轉(zhuǎn)過身，

    開始下山，

    但在下一刻，

    一記手掌，

    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掌心，帶著溫度。

    鄭凡心神一凝，正準(zhǔn)備繼續(xù)向下走時(shí)，卻忽然看見，在自己前面，顯現(xiàn)出了老田的背影，老田竟然已經(jīng)走在了自己前面。

    都走前頭去了。

    鄭凡繼續(xù)往下走，

    卻聽到自自己背后傳來了老田的聲音：

    “看見了么？”

    鄭凡身子一顫，

    下意識地想要回頭，但還是忍住了，隱約間，他有些明白了。

    因?yàn)樽约喝币恍〇|西，所以才卡在這個(gè)境界，一直進(jìn)不得，甚至是看不見路，顯得很迷茫；

    老田，

    是幫自己把缺的，給補(bǔ)上了。

    不是什么醍醐灌頂，也不是什么傳功，而是用自己得背影，在前頭，為自己引路。

    這早就不是武夫所能做到的事情了，

    這是真正的大能煉氣士所才能做出來的………仙人指路！

    指路的目的，是明道。

    老田的聲音再度自身后傳來，

    道：

    “記住這一幕，記住這一段路，不是說走一次，下了山，你就突破了，但記在心里，時(shí)不時(shí)地拿出來回憶反芻一下，境界，慢慢也就清晰了，你的天賦本就不錯(cuò)，但可能就是走得太順了，少了一些東西。

    但這不是錯(cuò)，順風(fēng)順?biāo)巳似G羨，哪里算是錯(cuò)了？

    非得找個(gè)坑跳一下，才是真正的執(zhí)念，真正的沒有必要。

    命好，

    就受著，

    心安理得地受著，

    大大方方地受著。

    本王想看你，

    活得，

    一輩子從容。”

    “王爺……”

    “不要急，也不要慌。

    這段路，

    本王，

    領(lǐng)著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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